漠北狂妃

第一百二十二章诈死惩罚他

第一百二十二章诈死惩罚他

“宇文泰,你欺人太甚!”萨图听到宇文泰对堂堂突厥可汗骂出“大白痴”这样的话,怒不可遏地抽刀相向。可刀挥到一半,却劈不过去,扭头一看,却是阿史那阴霾着寒气逼人却棱角分明的俊庞,紧紧扼住他的手腕!

“可汗”萨图奇怪地唤道。

“带本汗去见她!宇文将军!”阿史那以不容置疑的力道甩掉萨图的手臂后,急促而果断地说道,“本汗不信,三番两次被整不死的胡小蛮会轻易去寻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汗一定要见到她,就算她死了,她也是本汗的昭仪可敦,本汗必须将她迁回漠北安葬!”

言毕,玄袍一甩,也不跟皇太子元钦告辞,便大步流星地向殿外走去。

可刚迈出去两步,就听见宇文泰的叫唤:“站住!伊利可汗,你可知道长乐公主住在哪座宫殿吗?你要去哪里找?去哪里见?”

阿史那背部一僵,不禁停下脚步。的确,他不曾问起过,不曾关心过,怎么会知道她住在哪座宫殿呢?

他转身盯着宇文泰道:“那就有劳宇文将军告知本汗!”即便这样普通的请求,对桀傲自负的阿史那来说,都显得特别艰难,但是,他不得不问。

“本将军为何要告诉你?伊利可汗!当你可以问公主时,你为何不问?你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她,这是你自找的!本将军唯一难过的是,公主竟然会为了你而想不开,这是多么不值得!那样豪爽乐观的女子,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连本将军也不相信,可见她的心底是有多绝望,多痛心!”宇文泰带着一丝讥诮,回以满身倨傲。

阿史那没有计较,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宇文泰的傲慢姿态,他只知道宇文泰在谴责他,而他,的确该受到谴责。阿史那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愧疚无语。她痛,他难道就不痛吗?千里迢迢来到西魏,却得到这样的消息。

鹰眸渐渐朦胧,他不再问,茫然却坚定地往太极殿外走去。不知道在哪里不要紧,不告诉他也无所谓。反正踏遍西魏皇宫的每一块青石砖,寻遍西魏皇宫的每一寸角落,他总能找到,总能遇见!他要亲眼见见胡小蛮,不论生,不论死,他要在她面前忏悔,求得她的原谅!带她,回家!

这回,宇文泰没有制止他。他知道,要让阿史那相信,当然要让他亲眼见见不可。好在,一切已经安排布置好了,由不得他不信!

宇文泰怀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一切如公主所料,阿史那在灵堂前祭奠完、哀痛完,从此撒手回西魏,两不相见。

宫殿巍峨逶迤,宫墙如阡陌,纵横交织,织成了一座巨大的迷宫。萨图跟在阿史那身后,茫然四顾着一面面长得差不多的宫墙,行走在一道道长得差不多的宫巷,极力为阿史那辨清方向。

偶尔见到一两个宫女太监,萨图便上前寻问,岂料众口一辞,全部推说不知道,并且茫然地反问:“长乐公主不是嫁到突厥去了吗?”萨图闻言想发火,却无从发起。

沉浸悲痛中的阿史那也不在意,他只是突然想起胡小蛮被冤枉用夹竹桃害茹茹公主堕胎时,曾经辨解过,不过就是在宫墙外见过夹竹桃树。那么,找到种植夹竹桃的宫殿,或许就是长乐公主的寝宫。

当他下意识地依着这个线索去寻找时,耳畔却依稀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哀乐!哀、乐!阿史那面如死灰,他加紧脚步往哀乐的方向寻去。

也不知穿梭几道宫巷,越是往僻静的地方去,哀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终于,眼前出现了一座小小的宫殿,上书“夕颜殿”三个朱漆大字。匾额的四周却缠绕了一圈白,刺眼的白,白色的缎缦、白色的绢花,与那刺眼的朱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宫墙外,果然种植着几株开得艳丽至极的夹竹桃,在春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着,似乎听了哀乐,显得有点垂头丧气。墙角的夕颜花,也抬起娇媚的脸庞,默默陪伴着夹竹桃这位高高在上的友人,共同聆听这幽怨泣悼之曲。

阿史那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健步如飞的上前,一脚跨进了这座僻静的小宫殿。白帐、白缦、白花……到处都是白,阿史那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过白色。一溜宫灯悬于檐角回廊,宫灯上黑色的“奠”字显得怵目惊心!

阿史那再也忍受不住,突然扑上前去,抓到什么就扯什么!白缦、宫灯、绢花……一个又一个被狠狠地扯掉,甩到地面。

他一边撕扯一边在暴吼:“胡小蛮,谁允许你死了?本汗不是说过,没有本汗的许可你不许死吗?你为什么总是违规?胡小蛮,你以为你这次就死得掉吗?你以为你会如意吗?你死过那么多次,哪一次你如愿以偿了?你给本汗滚出来!告诉本汗,告诉本汗,你只是在耍本汗!你敢不敢告诉我,你在耍我!胡小蛮。”

他一边暴吼,一边撕扯,一边往前厅走去。萨图没有制止他,因为知道在如此悲痛的情绪下,狼王根本很难受控。可是几个太监却不知道,他们跑出来,扑上前抱住了阿史那,试图阻止他疯狂的破坏。

阿史那一声暴吼,张开双臂,那几个太监刹那就像几枚炮弹似的弹了出去,飞出几丈远落地后,莫不噗哧一声口吐鲜血。余者没有人敢再动弹。几个宫女跑出来看,顿时呆若木鸡,畏缩在廊檐下抱成一团。

可是很快,阿史那却安静了下来,因为远远的,他已经能够望见前厅里摆置着的灵堂。脚步在瞬间像被灌了铅似的,再也迈不动了,铁拳也瘫软下来,无力地垂在身侧。

不会吧,该不会是玩真的?狼心纵然如铁,也在这瞬间被焚烤得万般煎熬。

“萨、图,你,你去看看,是不是真的?”阿史那再一次感受到了恐惧,阴冷的声音竟然在颤抖!

骁勇善战、英勇无畏的阿史那自从遇见了胡小蛮后,经常莫名感到恐惧!每一次的生死,都令他那样颤憷,那样煎熬,那样恐惧!但这,会是最后一次了吗?

萨图闻言,心领神会地点头领命。正要迈入前厅时,却见一身缟素的怜儿施施然迎了出来。她脂粉未施,俏脸憔悴苍白,眼底的泪痕显而易见。

“站住!谁让你们进来了?”怜儿终于拿出了当年护卫懦弱元的泼辣本色,扬声厉问!

“怜儿,这还用问吗?可汗要见可敦,这是天经地义的,为什么不能进?”萨图有些气恼了!

怜儿冷笑,睥睨了他们一眼,咬牙切齿恨道:“是吗?可敦?里面躺着的是我们西魏长乐公主,可不是你们什么可敦?你们的可敦不是只有昭柔可敦一位吗?要找可敦,回你们突厥找去!”

“你”萨图怒目而视,拔刀就要硬闯,“凭你那三脚猫工夫,也拦得住我们?”

“试试?!”怜儿俏脸凝怒,拉开了架势,作好接招的准备!

“住手!怜儿!要看就让他看个够吧!”突然传来了一声断喝,怜儿抬眸一看,却是宇文泰!他带着禁军侍卫,匆忙赶至!

萨图和怜儿闻言,都收起了架势。阿史那对这一切,似乎都视若无睹,冰眸只是痴痴望着灵堂,几欲呆滞!

宇文泰看着他,星眸里流露出幸灾乐祸的意味。

“本将军就念在伊利可汗痛失王后,对于肆意毁坏,不予追究。但请可汗节哀!请进去一睹究竟吧,就算要开棺,也无不可!只是依中原风俗,一旦盖棺定论,再开棺,恐不吉利!又恐死者难以安息!不过,可汗是公主的夫君,就让可汗自己做出决定吧!”

言毕,作了个“请”的姿势!

阿史那一向不信天,不信命。他闻言点点头,阴贽的鹰眸燃起了灼光,不!他的小蛮妃不会就这样死了的!无论如何,他都要一探究竟!阿史那咬牙道:“本汗,要求开棺亲奠!”

“好!既然你要求了,那本将军就开棺请可汗验看!”宇文泰爽快道,“可是,事先说好了。第一,长乐公主是投河自尽,浮尸本就肿涨难看,又经过停尸数日,尸体早已面目全非,又或许开棺时,恶臭难闻!你可做好心理准备。第二,本将军说过,盖棺再开棺,打扰死者安息,若因此带来恶运,还望伊利可汗好自为之!”

阿史那冷笑:“少废话!本汗想清楚了,开棺!”

一柱香工夫后,停置于灵堂帐缦后的雕着百鸟朝凤的紫檀棺木被撬开了。尽管放置了冰块,但那难闻的尸臭还是扑鼻而来。围聚四周的人忍不住纷纷掩鼻。惟独阿史那忍受这难闻的气味,不退反探出头去,往棺内定睛一瞧。

果然,面目全非,肿胀难辨。可是,那左肩下近胸前的箭痕却那么清晰,在瞬间化为一支锐利的毒箭,射穿了他的心脏!

“啊!”他蓦然低吼一声,仰面倒下,喷出一口腥热的血液,昏厥过去!

众人大惊,忙出手将他扶住。

“阿史那”躲藏在白缦后的胡小蛮忍不住惊呼出声。她急急奔了出来,紧紧抱住阿史那,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