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渡船密语
第五十一章渡船密语
老人的敏锐令阿信加重了戒备心，他笑着向阿信摆摆手：“你别那么戒备，在我还是乞丐的时候，梅迪奇家族曾经有恩于我，我和大管家沃克在私下也是至交好友。他们遇到了危险，我又怎么能不闻不问？”
阿信稍稍放下一点戒备，但是仍然没松开紧握的拳头，他并不是很信任这个敏锐到令人讨厌的老头，满脸鄙夷地问：“哼！如果你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义气之人，为什么又要给这丧尽天良的神鬼黑市做什么管理者？”
老人沧桑地长叹着说：“唉…年轻人想事情总是那么天真简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难道你从生下来到现在，遇到的每件事情都是万事如意吗？”
“这……”阿信一时语塞了。
是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每件事情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发展，他自己就不会双目失明，冰眸和周心怡也不会身处险境，更不会有顾仁青、大光头和雪莉那样令他心恸的悲剧。今天也不会在万般无奈之下，踏上神鬼黑市这片建立在无数血泪之上的境界！
老人瞄了一眼阿信：“看来，你也有所感悟吧？既然自己都无法做到的话，那就不要用圣贤一样的标准去要求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嘛！我只不过是在神鬼黑市这个境界空间里，苦苦求生存的一个行将朽木的臭老头而已。哪像你们这些冥律处刑人，个个都是纵横四海行侠仗义的英雄好汉啊？”
“啊！你！”阿信如遭雷击，他猛然后跳摆出迎战的架势：“你怎么知道我是————”震惊将他的喉咙堵住！
阿信还没说完，老人飘忽的身形居然已经欺到近前。他伸手探入阿信的怀里，用跪捷难防的手法一**，将阿信贴身藏着的断罪联盟令牌掏出来，然后转身猛地远远掷到水里。
阿信精疲力竭，根本没有任何能抵抗老人的余力，他感知到令牌飞出全息结界范围之外，又惊又怒地说：“啊？！我的令牌！你！！”
老人飞快地伸手捂住阿信的嘴：“嘘…你们断罪联盟，有很多人都看不惯神鬼黑市，想来这里大闹一场的冥律处刑人，从古时候起就没断过。神鬼黑市怎么可能没防备？这里到处都有隐藏起来的魔法检测设备，专门用来侦测进入的客人里，是不是混着冥律处刑人。你以为神鬼黑市是开着门，任你们随便进出的什么公园吗？”
阿信惊出一身冷汗：“啊！神鬼黑市居然还有这种……”
老人笑吟吟地望着阿信：“从你进来的时候，魔法检测就开始有反应了，我当然会知道你的身份！冥律处刑人在这里可不受欢迎，你那块令牌如果不在这儿赶快扔掉，之后搞不好会为你惹来*烦！”
“哦…那就只好扔掉了。但是……”阿信呼出一口气，但他对老人仍怀有疑虑。
毕竟这里是无论什么都可以买卖的神鬼黑市，在目睹了狂魔之家的暴行后，阿信对这里的任何人都不会百分百信任，更何况是为主持人服务的管理者？
阿信向前一踏步，封住了老人可能突袭的方位，问道：“我有件事情不明白，你刚才说…这里没人知道伊芙琳他们是从森林进来的。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话？那群人是被我救出来的，他们不知道被特纳关了多久，这样疲劳又惊慌的一大群人出现在这里，怎么可能不被码头上的人注意到？又怎么可能刚好就被你马上接应到？”
老人的笑容很深：“唉…看来你还是满怀戒备啊！罢了，这也不能怪你。几个小时前，伊芙琳大小姐和沃克带着那群人进来的时候，我刚好正在门口清点一批新进的货物。我看到他们衣衫破烂而且神色惊魂未定，就立刻猜出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所以我在其他人发觉到这群来客身上的不自然之前，就马上安抚他们的情绪，并且安排信得过的手下，用最快的速度把他们从这里送到神鬼黑市的本土去了。”他用很开心的声调，低声浅笑着说：“看来我猜的没错！你刚才说那些人是你救出来的，特纳果然就是被你杀死的！哎呦呦~真没想到你这傻小子，居然敢跟特纳这个傻大个拼命！我是该赞赏你的勇猛呢，还是该嘲笑你的鲁莽呢？”
阿信像被针扎了似地肌肉一僵：“呃？！你…你凭什么说特纳是我杀的？你又没亲眼看见！”
“我的确没亲眼看见，但是……”老人笑着说：“特纳每次用他的火铲打开外面的大门，那道大门上的机关就会通知负责清点财物的四色骷髅，以及我这个负责将这些财物运送到本土的码头管理者。这一次，机关大门被特纳的火铲打开，但无论是特纳还是四色骷髅都没来找我交接。当我觉得事情不对时，满身是血的你出现在这里，而你身上又散发着刚刚经历恶战的气息。所以唯一的推断就是：你杀了特纳，然后用他的火铲打开了机关大门！”
“门上有能通知你的机关…对了，那四个骷髅也说过类似的话！”阿信被老人彻底揭穿，反而感到有些轻松了，他沉着地问：“既然你已经知道是我杀了特纳，是不是要把我抓起来送给你的主子？”
老人摇摇头：“你这年轻人真是看轻我了。神鬼黑市只不过是给我一份工作而已，梅迪奇家族却对我有再生之恩！人要是没义气，那和一条咸鱼有什么分别？放心，我绝对不会出卖你！”他看到阿信的脸上忽然露出复杂的神色，问道：“你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
阿信迷惑地说：“我…我看到外面的情形，以为神鬼黑市里面会是个群魔乱舞的世界呢！但没想到也会有你这样的人……”
老人笑了笑：“呵呵呵…年轻人看事情不要太分明，这世界可并不是非黑即白这么简单啊！”他拉着阿信沾满血迹黏糊糊的袖子，跳上停靠在浮桥边上的一艘快船：“来吧！我亲自把你送到神鬼黑市的本土去！”
快船在魔晶石的动力下向神鬼黑市的本土快速行驶，在夕阳金红色的光芒笼罩下，巨大的蓝莲花呈现出一种宏伟而瑰丽的景象。
阿信在船舷边上站定，感受着夕阳下温暖的和风，不禁产生一种莫可名状的情绪。
不过是一门之隔而已，一边是残暴妄为的肆意恶行，而另一边却是祥和忙碌的景然安宁。
神鬼黑市，真是一个令人无法捉摸的神秘境界。
老人坐甲板的摇椅上，悠闲地欣赏着眼前奇幻的美景，他忽然开口问道：“年轻人，是因大门内外的反差太大，所以心生感慨了吗？”
阿信筋着鼻子说：“你这老人家真是敏锐过头了！”
老人笑了笑：“不敏锐，又怎么当神鬼黑市的码头管理者？如果你也像我一样，呆在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两百年，每天都观察和接待各种人物，就算不想变得敏锐也不行啊！”
“哇…两百年？一直待在那个地方，你就不觉得闷吗？”阿信吐了吐舌头。
老人笑着眯起眼睛：“哎呀~听说在断罪联盟里，服役了几百年的冥律处刑人也大有人在啊！几百年的人生都在整天打打杀杀里度过，难道就不会觉得闷吗？”
“那怎么能一样？！”阿信抗议道：“我们冥律处刑人那是为了————哎呀！你丢我干什么？！”他被老人突然丢过来的水杯砸到了头。
老人竖起食指：“嘘！你这个小愣头青啊…小点声！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谁吗？这附近水面很平静，声音很容易传到远处被其他船上的人听到！”他摇头叹道：“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你们冥律处刑人，化身断罪之剑讨伐邪魔的理想和气节，我个人是很佩服的！但是，人各有志啊！你是年轻人，有一腔热血和一身好功夫，可以尽情去行侠仗义，那很好啊！但我呢？我不过是个撒泡尿都要咬咬牙的糟老头子，安逸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啊，我怎么可能会觉得闷呢？你的想法和理念固然好，但也不一定对所有人都适用吧？你还年轻，可能不太明白这个道理，但就像你觉得神鬼黑市里的人全是恶魔一样，总是想把自己的想法看法强加在别人身上，那其实是非常肤浅而愚蠢的行为！你要记住：用道德来约束自己的人，那是圣人；但如果用自己所谓的道德来约束整个世界，那就是贼寇喽~~~”
老人的话仿佛一道犀利的光刺入阿信的脑海，他轻轻重复着老人的那句话：“用道德来约束自己的人，那是圣人…用自己所谓的道德来约束整个世界，是贼寇……”他对老人的态度变得恭敬起来：“老人家，可以请教您的名讳吗？我觉得您不是个一般人啊！”
“哦呦？”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顽皮：“请教我的名讳？我不是一般人？态度转变的很快嘛？”
阿信难为情地挠着头：“这个…嘿嘿…之前太紧张，所以才会对您老人家有戒备心……”
老人愉快地轻笑着说：“呵呵呵…我叫叹冥离，你可要记住我呀年轻人！”
阿信很诚恳地说：“感谢您老人家的帮助，阿信一定会记住您的！”
叹冥离望着天边沉入水中一半的西洋，发出低不可闻的哀叹：“唉…这世上总算有个人能真正记住我了…而且还是一个冥律处刑人，真是苍天弄人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