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路行

第99章昂贵泥人

第99章昂贵泥人

他犹豫了一下,声音突然低下去说:“我会陪在你身边。”

我不知道是该欣慰呢?还是该嗤之以鼻?

他倒是信守承诺,从我们结成阴婚开始,的确没有要我的命,但是却也把我折磨的不成人形,用他当初的话说,一下子死了不好玩,慢慢看我受罪,看我痛苦才是他的乐趣。

所以现在他给我种种警告,最后又说会陪在我身边,尤其是在经历了昨晚的那些事以后,我觉得如果在我与小黑之间,不得不做个选择时,他一定会选择小黑,而放弃我。

想到此,就只勉强对他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昨晚我看到的牌楼根本不存在,只是一些浓雾构成的错觉,当我们走近时,能看到是一堵厚厚的墙,立在一条荒废的街中。

街的两边没有任何房屋,但墙的两边却聚着很多人。

他们有的围在一起下棋,有的坐在一处打牌,竟然还有的在做针线活和摆摊的。

男女都是三五成群,以墙为中心,分布在两边,热闹非凡地说着话,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情,有点像天桥上的夜市。

我们刚一过去,就有一个女人满脸笑容地站起来说:“这不是方安家的闺女吗?你是来找你爸的吧?”

我话都到嘴边了,连忙转头去看萧煜行。

他一脸冷淡,目光锐利,狠瞪我一眼后就径直往前走去。

我没敢停,也跟着他往前走,然后听到那妇女说:“这闺女,出去上几年学,是不是上傻了,连礼貌也没有了,本来还想跟她说说她爸在哪儿呢?看这样子,我才懒得管呢。”

旁边几个跟她一起的妇女也跟着说:“就是你多事,让她自个儿找去。”

“就是呀,方安一天到晚四处溜达,想找他难着嘞。”

这些话我以前在我们村里听的最多,大多数妇女闲着没事聚到一起,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看到街上走过一个人,就要叫住搭两句话,然后等那人一走,立刻就以他为主题重新进入讨论。

我是有些懵的,而且很矛盾,我爸的事已经困扰我太久,特别希望能快点找到他,而那些妇女说的每句话,都在往我心里戳。可是萧煜行没来之前就警告了我,不能理这里的人,看他刚才的样子,一旦我开口,事情必定恶化。

仔细想想还是把一肚子的话都咽了下去。

精力集中的眼睛上,很快就发现这堵墙也不同于别处,墙面粗糙,是土做的,上面留有很多风雨过后的痕迹,除此之外上面还描有人物绘画,只是太过模糊,根本看不清楚。

我刚想走近仔细看看,就被萧煜行拉了回来,目光凶狠地盯我一眼,然后转身跟在小黑的身后了。

小黑现在已经长到我半腰,像个六七岁的孩子,走起路来也很轻快,只是身上的衣服模糊不清,皮肤也是黑的。

他目不斜视,而那些人也没有跟他打招呼的,反而是我,一路走,一路都有人跟我说话,而且说的都是跟我爸有关的。

“青青啊,你回来,你爸可是念叨你好几天了。”

“方安家闺女都这么大了,听说大学都要毕业了,以后再找个城里的小伙子,那就是城里人了。”

……。

最后我只能捂住耳朵才能忽略他们的话,而且心里特别难过,也不知道我爸在这里怎么样了。

这些人看似正常,但本身会出现在这里就不正常了,他们天黑都去哪里?又住在哪里?吃什么?为什么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却会认识我?我爸刚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一样?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墙很长很长,两边的人很多很多,都在诡异的悠然自得,我不敢与他们的目光对视,最后几乎是拉住萧煜行,紧跟在小黑身后。

我们后来在墙边的一棵枯树,那里也坐着一群人,正在高声说话。

有人先看到了我,招呼着说:“青青,找你爸的吧,他在这儿。”

人群散开一条缝,我看到我爸和四堂叔正坐在一张石桌前下棋。他往我边看一眼,眼神有些歪邪,但说话的声音没变:“青青啊,等我一会儿,这盘下完,咱就走。”

萧煜行拉着我的手突然使力,强行把我往外拽,而小黑已经走出去数步之远。

“你是不是有病,那是我爸呀,别人都有假,他还能假的了?”我扯住萧煜行的手,几乎暴跳如雷。

他一句话也不说,力气大的惊人,硬是把我从那堆人里扯出来,然后目光阴鸷地剜我一眼,就快步往前走。

我转头再去看那棵枯树,人们还在,但坐着下棋的却已经不是我爸和四叔了。

冷汗冒了一身,心脏也“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好像自己不停在产生幻觉,而现在我看到的东西都有可能是不存在的。

小黑最后停到了一个卖泥人的地摊前,他没再走,转头看了我和萧煜行一眼。

这个摊很大,上面的泥人有上百个,而且个个栩栩如生。

卖泥人的老头一看到我们走近,就招呼着说:“来两个吧,这泥人都是自己捏的,回去上个色就活了。”

萧煜行的目光从上面一掠而过,然后指着两个相连的给我看。

我天,那两个泥人的样子几乎就是我爸跟四叔的缩小版,连发型和衣服的款式都不差一点,正是小年那天他走时穿的那套。

我伸手就去捞泥人,但是老头却一把将我的手拿开,脸笑眼不笑地说:“姑娘,买东西要先给钱的。”

我的手在身上搓了搓,一分钱也拿不出来,只能看萧煜行。

他竟然也看着我,好像我身上有钱不拿出来似的。

从小黑停在这里开始,我就知道这个地摊有古怪,刚才又看到那两个泥人,再想想老头说的话,无论如何都得把他们带走。

这会儿也顾不得其它,把萧煜行拉到一边说:“你不是鬼吗?会不会变钱?整点给他,我要把那泥人买回来。”

他摇头,竟然回了我的话:“他要的不是你所说的钱,而是阳寿。”

“啊?他刚明明说的是钱。”我怪怪地看萧煜行。

他直接指给我看老头身后的布幔,上面用黑体字端正地写着“一个泥人十文”。

“文”是古时候的钱币,我没有,也弄不来,看来还得相信萧煜行。

“那十文是多少阳寿啊?”我再问。

他冷然说:“十年。”

我去他大爷,这也太黑了吧,可是想想那是要救我爸走呀,十年也得拼上,就一咬牙说:“好,十年就十年。”

然而当我目光移到我四叔身上时,心里又是一动。

当时我爸是为了我下的井,而我四叔是为了他下去的,如果我只把我爸带回去,那对我四叔就太惨忍了。

最后决定两个都带走,把二十年的阳寿给这老头。

他跟我们常见的商人一样,当我按照萧煜行的样子,把手伸到他面前时,他在上面虚摸了两下,然后很知足地把我看不到的东西装入到口袋里,继续向着别的路人叫卖。

我任何完成,急着要走,可是萧煜行却站着没动,还跟我说:“还得带走一个。”

“大哥,一个要十年阳寿,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真的有点着急了,这是拿生命在做交易啊。

他的目光移到我脸上,看了数秒,才轻声说:“还有十二年。”

“啥意思?”我惊问。

他却答的普通:“你还有十二年阳寿,但这个人一定得带走,不然你回不去的,恶水边的婆婆会把你们全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