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路行

第11章伏击前事

第11章伏击前事

现场炸开了锅,人们的眼睛尽力睁到最大,下一秒就跟着那个声音一同叫起来:“妖女,妖女……。”

他们一边喊,一边转身往回跑,把我和棺材全部扔在路上。

我也被他们的话震住了,木呆呆地看着他们越来越远,却做不出任何反应。

萧煜行侧头冷冰冰地问我:“一副空棺,还要葬吗?”

我醒过神来,朝着他吼:“当然要葬,我爸就是被你害死的,现在连尸骨都找不到,难道连棺材也不让落土为安吗?”

他的眼神一滞,眼角突然扁下去了,眼皮也垂了下来,遮住了大半个眼球,眯成窄窄的一条缝,再看不出情绪。不过脸却缓慢地转向那几个还正在跑的人,声音像来自地狱的修罗:“这口棺不葬,我就拿它来装你们。”

几个正往前跑的人停下了,他们没有马上回头,而是站在原地半分钟之久,最后由管事的带着重新回来。但是我看到他们的手脚都在抖,也没有了先前的嚣张,一声不吭地抬起棺等我。

我弯腰捡地上的纸钱袋,看到那双锈着金线的鞋在我面前慢慢成了透明色,等抬起头时,萧煜行已经不在了,往四周看,也没有他的影子。

管事的人战战兢兢过来说:“还是快去坟里吧,过了四点阴气重,不适合下葬的。”

一行人重新上路,我们到达坟地时,方婆和我四堂叔的坟已经都起好了,上面果然没有一根柳木哀杖,显的光秃秃的。

看热闹的人并没有散去,站的老远,对这边指指点点。

向一宏撇开众人,向我们这边走过来,跟管事的一起把棺材下入墓坑,然后我上前填第一把土。

后面跟着起坟的人没等土落下,就用铁揪把大堆大堆的土铲下去。

一座新坟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起好了,看着坟头上的新土,我才突然意识到阴阳两隔的悲痛,一下子扑到上面大哭起来。

过去与爸爸在一起的点滴挡都挡不住地回到脑子里,我还记得去上大学时曾经对他们说过,毕业了就带他们出去玩,带他们离开村子,也去大城市里住住,可现在我学都没上完,他人却不在了,我没有机会履行自己说过的话,他也享受不到那样的天伦之乐。

向一宏过来劝我节哀,一边说我还有妈妈要照顾,一边又小声提醒我,今晚我们的大计。

他说的对,至少现在我妈还在,我不能丢下她不管,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再不回去,她一定会着急。

还有萧煜行,他也不会善罢甘休,从他一系列的行为里,一点也不难看出,他是一个冷酷又决绝的人,那些说过的话,也不会只是吓吓我而已,现在不对我出手的最大原因,可能是因为向一宏已经伤了他。

可现在我有另一件事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在送葬的途中帮我?我心里很清楚,当时如果不是他出现,那些人肯定跑了不会回来,而我爸的棺木,有可能到现在还停在路上,我会成为方村第一个不孝的小辈,连自己的父亲都入不了土。

从坟上爬起来,看到那些看热闹的人,已经陆续走了,坟地里很快就剩寥寥几人。

村长和他带的几个随从走在最后,不时会朝我们这边看一眼。

我轻声对向一宏说:“他们是不是找你有事?”

他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还不是为了方村的事,不用理他们,说多无益,过了今晚一切都会明了。”

我们两人远远地坠在人群最后,在踩的稀烂,又冻住的泥泞雪地里又踩出新的脚印,深浅不一的往村子里走去。

我妈早就等到门口了,看我回来,眼圈又一阵发红,但也许是她最近哭多了,这次反而没有流泪,只是拉着我进屋,一声不吭地先给我准备了些吃的。

屋里,院里到处都是静悄悄,冷清清,凄惨惨的,别处的灯火和炮声跟我们像隔着好几个光年,根本不是一个世界。

我妈说:“我晚上跟你一起去。”

我知道她是不放心,但向一宏没说可以让她去,再者我也不想让她去冒险。

但是我妈很坚持,她咬着牙说:“你爸已经这样了,如果你再出事,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跟你一起去,成了以后我们娘俩相依为命,不成咱们到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忍了半天的眼泪一下子崩了,与我妈抱头痛哭,而哭声也很快掩没在外面的鞭炮声中。

这世界永远都是这样,有人欢喜有人愁。

到我们擦干眼泪,换了衣服出门,天色早已暗下来,在街角处看着我们的人还在,我妈走到那里就气哼哼地吐了下口水,他们也悻悻把头别过去说着风凉话。

我们穿过街道,一路往方婆家里去。

她家的门照例是关着的,黑漆大门在这样的夜色里看上去像一块老旧的棺木,特别瘆人。

向一宏看到我妈,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把我们让进屋里去。

方婆家我来的极少,记忆里好像我上大学前来过一次,那时候是跟爸妈一起,也是这么黑漆漆的夜,我妈说我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了,来求方婆赠个平安符咒什么的。

我笑她迷信,她却笑着说:“怎么样都好,只要我闺女没事就行。”

方婆见到我们并不高兴,对于我爸妈说的平安符咒,更是不愿意赠,最后还是我妈苦苦求她,她才在我头上随便点了几下,不过当时我胸口那个红色的痣突然痛的要命,好像有人在那里剜了一下似的,而我爸妈也因为这个没在方婆家里多留,带着我回去了。

细算时间,到现在差不多正是三年多。

进了大门就可以看到坐北朝南的两间屋子,建的跟村子里都不同,房檐特别低,连门框都比普通人家的低,进去的时候要低头。

屋内更是简单,靠东边一间是厨房,西边则是住房加待客。

住房的北墙放着一张黑漆桌子,上面不知道摆的什么神相,用一块红布盖着,从来没有打开过。

西墙边则放一张又小又旧的单人床,上面的棉被都很薄,根本不适合我们这边的冬天用。

两只木凳散在屋子的角落里,向一宏弯腰拿过来,招呼我们坐下。

没有太多寒喧,他简单地说:“方婶,今晚的事,本来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只所以让方青也去,是想趁这个机会帮她把阴婚的咒解开,所以您不用担心她有危险,我也一定会尽全力保证她的安全。”

我妈已经听出弦外之音,马上说:“我离的远一点等你们行不行?绝对不会碍着你的事儿?”

向一宏的脸上出现为难之色,但还是尽力解释说:“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您能去,可是那样的地方真的不适合常人,您去了不但帮不了什么,还有可能会害了方青。”

我妈的脸在灯光下刷白,目光盯着向一宏好久才说:“那你帮我照顾好青青。”

“放心吧,方婶,就是我自己有什么,也不能让方青有事。”

就这句话,把我妈安抚住了,她留在方婆家等我们,而我跟着向一宏在夜里九点多开始出门。

他手里依然拿着方婆的那根拐杖,腰里还别了一把短刀。

那刀我撇了一眼,好像跟正常的刀不同,鞘上刻的都是奇奇怪怪的纹路;而刀柄上也镶着一些古钱之类的东西;刀身大概长二十厘米,很窄,呈弯状,像一片加长版的柳叶。

向一宏已经脱下麻衣,穿一条黑色的长裤,上衣是休闲款的风衣,很是玉树林风,就是看着有点冷。

从方婆家到枯井,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而且这一带房屋本来稀少,差不多是出了这边的门,就看影影绰绰看到了枯井那边的围墙。

向一宏从口袋里拿了几片纸给我,边走边说:“这是六甲护身符,你只要感觉身上发冷,就赶快贴一张。”

“啊?这纸可以保暖?”我惊问。

他愣了一下,才忙着解释:“不是,这不是保暖用的,只是我们去的地方不同,如果你感觉到身上发冷,一定是那东西在靠近你,只要及时贴上它,也就能保你没事。”

我顿时想起萧煜行冰冷的手,那种触感不像是摸到一只人手,而像摸到一块玉上,很细腻,也很冷。

我们两个从井里出来时,我是抓着他的,所以向一宏拿着拐杖打过来时,他没有避开。

他是因为我才被打的吗?

这个想法瞬间让我冒出一身冷汗,慌忙去看向一宏。

他也转头看我,在黑暗里说道:“别担心,井边我已经全部布置好了,围墙的周围也布了阵法,你只要按我说的方法站在铁门边就行。”

其实我很担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但冷静下来想,如果萧煜行当时真的是因为这个,那我们今天的胜算就会大打折扣。

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攥在他的手里,而现在我跟别一个人来对付他,背叛的恨意会让他倾尽全力杀了我们吧?

可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们已然走了枯井外的围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