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慕

第二百四十二章 倾诉

回到后院,妙如先到二伯母的院子里,探望了她的病情。

“明日伯母就可到书院,恢复正常的教授了。”望着侄女憔悴的脸色,钟谢氏有些愧疚地提道

“您忘了,明天是望日,书院里的师生要休沐的。您再勉为其难,在家多歇上一日吧!”把人搀回榻边,妙如扶着她坐下。

“在家里也不得清静,还不如到学堂去!”

“怎么?!今日又有人来探病了?”

“可不是,还有几拨人,总算有两人是真心来探病的。”钟谢氏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妙如想起回来时碰到的罗擎云,心想,不知他是否在这两人当中。

她微微一笑,宽慰道:“这说明咱们书院,仅用了半年时间,就在京里创下口碑了。是好事!”

钟谢氏嗔笑地瞥了侄女一眼:“你就别自鸣得意了,人家还不是冲着女学皇家背景来的!”

妙如也不去否认,哈哈一笑,又说起一奇事:“对了,伯母您还不知道吧?!咱们女学不仅对学生有吸引力,还有毛遂自荐要当先生的。”

“哦,是谁啊?”钟谢氏果然来了兴致。

“是沈阁老家的大奶奶,太子妃的亲妹妹。”妙如抛出答案。

“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到咱们书院里来凑什么热闹?!”钟谢氏皱了皱眉头,喃喃自语道。

见她对外面的传闻一无所知,于是,妙如把沈家的事告诉对方。

“这种事情在大家族在所难免,只是没曾料到。竟会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听闻后,钟谢氏一副唏嘘不已的表情,替沈聂氏惋惜。

“或许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那女子我以前见过,她退亲的事来得颇为蹊跷。应该不是本人意愿。难怪心中有恨,跟国舅夫人相比,庶子媳妇差得也实在太远了。”

“退亲哪个是本人愿意的,谁不是被迫的,不能成为害人理由。”钟谢氏摇了摇头。

“咱们不说她了,太子妃问。伯母您是否同意,让她妹妹来书院里呆上一段时日。”

“既然她心结难解,就让她来吧

!有件事牵扯住,好过整日忧郁成疾,排解排解愁绪也是好的。”钟谢氏一副过来人的表情。

见她答应了。妙如暗地松了一口气,陪她吃完晚膳,她自己就回房了。

理了理明日去薛府要带的礼物。又把府中的事安排了一下,泡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热水澡,她就上床了。

虽然躺在了**,还是睡不着。想起聂锦瑟形同枯槁的面容。妙如突然对大家族中的这种互相倾扎,心里莫名生出一种恐惧来。

聂锦瑟有强势的娘家。还有个身居高位的姐姐,还能碰到这种事,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还有活路吗?

沈曹氏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怎会能干出这种事来?!

沈家又没爵位好争,长房侄子碍着她什么事?!会不会是别人干的,让曹氏背了黑锅。不过也说不准,上回和许家婶婶参加浴佛典仪,在千佛塔旁边,就听到曹家姑侄在那儿怨声载道的。

难道她嫁入沈家。是阴谋不成?!所以心生愤懑,来个鱼死网破。

不过,这些好像不关自己的事。干嘛这么关心?!

她撇了撇嘴,闭上眼睛。数着数着羊只,慢慢就睡着了。

第二天,妙如吃过午膳,梳戴整齐后准备出发。

薛家的邀请是在下午,出府的时候,就听见门房的老苍头告诉她,薛府派人送来口信,说薛家二姑奶奶把宴客改在了湿经山,薛府别院玉翎山庄,设晚宴招待众人赏月。

“薛家管事说,郡主可直接前往山庄。”

妙如点了点头,又多叫了一名护卫。驾着马车就往西面的方向驶了去。

原来薛菁的夫婿柳鸣,听大舅子提起他家的别院不错,是赏月的好处去。因此聊发了兴致。薛菁又是个跳脱的性子,当即决定,众人登上山庄去赏月。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就去了湿经山。

妙如到达时,薛菁跟几位闺友聊兴正浓

。众人起来,一一见了礼。

席中众人都是陌生面孔,想来是前几年,她不在京中时,薛菁新结识的。

跟她们彼此间不熟,人家也难清楚妙如的性情。自她来后,气氛冷了不少。

因着妙如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这让在场的人,心里都有几分发怵。虽然,薛菁积极地在活跃气氛,其他几个还是有些局促不安。

本来这个年纪的少女少妇聚会,话题大多是订亲、备嫁妆、跟翁姑相处等等。妙如来后,她们反而不敢提及,怕被误会是故意刺激她的。毕竟都知道,她是退过亲的,如今还是小姑独处。

妙如本就是察言观色的高手,几个轮回下来,哪有不知她们顾忌的。用过晚膳,她就找借口说还有事,起身就要向薛菁告辞。

听说她要走,主人家自是挽留。

怕薛菁丢下其他的客人,妙如请她就此留步。出院子门时,薛菁在她耳边悄声说道:“这会儿我分不开身,不如妙姐姐到另间院子里稍作歇息。过不了多久,我就溜出去找你。妹妹有极重要的事,等着跟你说。”

“反正你婆家京城里,以后我去你婆家就行了,何必……”妙如有些为难,毕竟天色不早了,孤身女子在晚上,行动上总归是不方便的。

“不一样的,婆家规矩多,到处是别人的耳目,还是回娘家来比较自在。”

“好吧!别让我等得睡着就行了,我还要赶着回去呢!”

“知道了,莲蕊可否借我一用,等会儿咱们要月下行酒令。得找个识字的。我把桃心留在那儿照顾你?!”

妙如点了点头,推她进去:“行啊,赶紧进去吧!”

见她答应了,薛菁朝旁边丫鬟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

跟着丫鬟桃心,妙如来到了山庄西侧一座院子里。

她心头顿时有些恍惚:在她们都还很小的时候,薛菁也曾多次找各种借口,让她到这里来

。难道又是太子殿下那边,有什么不好公开的任务,请她暗中帮忙不成?

现在她有独立的府邸。直接派人找上门就可以了,何必转折来到薛家的别庄。

正在暗忖,桃心告罪了一声,就出去替她斟茶倒水去了。

霜华满地,月色清冷。

院子里悄无一人。只有山顶的风,吹动树干枝杈。更显得周围寂静得可怕。妙如正想着回屋,找本书打发时间。突然院门口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她立刻后背挺立。心里紧张起来。走到院子中央。

薛家武将世家,庄子里的防护应是不错的,不会有什么宵小之辈吧?!

这也说不准的,久不住人的别庄。防卫松懈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还没等她多想,一个男人的身影蹿了进来。妙如心里霎时间骇然至极。

那人像是也怕被人看见似的,进来后还回转身,把院门反手带上。她正要出声喝问,只见那影子转过身来,是她熟悉的面孔。

妙如这才把悬起的心放归原处,面上不觉露出恼怒的表情。

罗擎云心里正在庆幸,今晚一切顺利,终于可以跟她单独呆在一起说说话了。谁知他一扭头,就对上了一对带着怒火的眸子。

“怎么啦?你!”他一头雾水。

“怎么了?上次因事情紧急,翻郡主府后面院墙的事。我没跟你计较。这次你闯进来,又是为何?”

经妙如这样一提,罗擎云脸上顿时涨得通红。神情扭捏地嗫嚅了半晌,终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国舅爷请回吧!薛家妹妹等一会儿就来了。让人看见了不好,孤男寡女的。”妙如不假辞色地下逐客令。

“她不会再来了,今夜是我特意……”罗擎云心里一急,差点把背后的安排和盘托出

妙如打断他的话:“是你故意安排的,是不是?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么久了,你难道还不懂我的心吗?上回问的,那个誓言若是破了,会不会……会不会接受我?”男子的目光,灼热而璀璨,盯着妙如的面容,像两道聚光灯,要把眼前的少女照得无所遁形。

妙如的眼睛睁得老大,一副尴尬而意外的表情。

她是怎么也没料到,对方就这样,大大咧咧地问了出来,让人猝不及防。

一时间她有些不适应,只觉得又羞又恼。半是伤心半是甜蜜,顷刻百感交集,各种滋味一起涌上心头。

旋即她又想起罗府紧锣密鼓选定了媳妇人选,他失踪两个多月,音信全无,一个交待也没有。妙如刚要柔软下来的心,瞬间被逼得坚硬起来。

她收敛心神,作出一副淡漠的表情,反问道:“这话不该由你来问,亲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何尝有半分置喙的权力?!”

听到这个托词,罗擎云心中一动,接着望向她,认真地说道:“只要你愿意,一切都好说,咱们大不了,请陛下或太后赐婚。我以罗家列祖列宗的名义起誓,下半生必定对你呵护有加,永不变心,此生不渝!”

男子的誓言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突然觉得手背上一阵凉意,妙如不由地拿另一只手去摸,才发现那里已湿濡一片。

虽然如此,她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呐喊:男人的山盟海誓最是信不得的……忘了之前所受的伤了吗?你已经输不起了……嫁人不是那么简单……你面对的是一家不中意你的人……

想起罗家前不久的传言,还有谢夫人替许家在太后跟前的试探。她心里绝望多过期待,怕又跳进一个火坑。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生活吗?没有勾心斗角,安宁幸福,一家人相互珍惜,以诚相待。这十几年来,我已经够累了,再也不想过回那种战战兢兢的日子。”

她的眸子望向对方,眼里早已雾气氤氲,声音有些沙哑

听到她这番说辞,男子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微哼了一声,紧紧抿了唇角,眉头拧起来,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过了半晌,只听他说道:“你真是对许家那小子动心了不成?”语气中带着轻蔑的酸意。

妙如一惊,抬眸问道:“哪个许家小子?”

“不用掩饰了,人家都告诉我了。说许家向你父亲都提亲了。或许你早对他有意了,什么平静的生活,全是托词。其实早就有决定了!”男子声音中充满嘲弄和不甘,让人听后只觉刺耳。

果然,妙如又急又气,顷刻间气血上涌,几欲跌倒,她深吸了几口气,把心绪平静下来后,才反击道:“你家也不遑逞让,陆家姑娘都进宫过,皇后娘娘还帮她簪了花。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一失踪就是两个多月……”

听出她语气中带着的酸意,罗擎云心中暗暗窃喜,心想,原来她并非对自己无半点情思,不然,也不会计较陆家的表妹。

他心里总算得到了一丝安慰,转眸瞥见她固执的表情,心里又烦躁不安起来。

低头望着地上,月光照出的两个影子,罗擎云沉吟了半晌,理了理思路后,重新开口:“不试过,怎知我家人不会改变?!你有郡主身份,哪个当婆婆的敢薄待你?!再说,那女人早没脸当家了,现在是三婶在打理全府内务。只要我成亲了,自当由世子夫人主持中馈。此次她犯这么大的错,也没脸面来摆婆婆谱了。爹爹那里也不是大问题,毕竟之前的谣言已经消除了。皇后娘娘只有我一个同胞亲弟,她当年没能……”

妙如疑惑地望向他,不确实这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见她不置可否,一脸怔忡的表情,罗擎云额角的青筋直跳,心里烦躁不已。一时不知该用什么法子来打动她。急得直在院子里打转。恨不得冲上前去摇醒对方,问她到底怎样才肯嫁给他。

可他不再是莽撞少年,做不来不计后果,把人拽进怀里或掳走,逼人就范的举动。虽然他很想这样干。

突然院子外头响起了脚步声,两人脸上同时显露惊恐之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