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边关冷月
这是最北的北方，这里，是极北的北方，丘壑连天，黄沙万里。清冷的月光，碎金般地洒落在一地的砂砾上，光华闪闪。
这里，路人止步，生灵绝迹，只有无尽荒漠，黄沙万里。
苍黄砾白，间或夹杂着星星点点的墨绿，朔风漠漠，如针砭肌肤，错落有序的营帐围绕着方圆几百里唯一绿洲呈环形驻扎。营地正中，大大的“帅”字旗，迎风猎猎飞舞，几欲乘风归去。
大帐之中，刚刚战罢归来的风清扬，一身戎装地端坐在大帐之中，眉眼威武，神色凛冽。他的手中，则拿着一份刚刚接到的情报，那上面，则是关于朝中各大臣的动向。
宇帝已是垂暮之年，皇子之争，已经愈演愈烈。而他身在边关，自然十分关心朝中的动向，因为，势力的倾斜，代表的是一国的国运，也是代表了其他皇子之后半生的宿命，所以，他不得不悉心关注
。
来到这地方已经一月有余，两国的联军，也早已严阵以待。所以，本来就是老对手的他和两国的主帅齐英名，先是对峙两阵，然后各有伤亡。
两国联袂而来，声势自然浩大。第一场战役，对方已经集结大量兵力，通过蒙阳、雪花谷。想直取燕北边关。
因为事先得到的情报极准，再加上他提前知会蒙阳守军，所以，他在到达前夕，就对对方发去信号，令蒙阳军守备余青提前率大军进攻久为凤军盘踞的宜城之地。宜城，贴近浩瀚之边界，只要大军行军一昼夜，就可抵达，可此地又相距漠北甚远，等凤军主力前去救援，浩瀚边界，也就是通往浩瀚的本大门，早已失陷。
不得不说，这是风清扬赶赴边疆的第一场战斗。所以，他利用两国联手，各自心怀鬼胎的弱点，第一战，就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实力相对来讲比较弱的浩瀚。
因为，浩瀚在两国联袂之二，兵力最弱，所以，只要他派人进攻宜城，那么，正想一鼓气拿下燕北诸城的两国联军，必不会理会小小的浩瀚边界，浩瀚边疆失陷，必会招主力归国，那么，两国之中，自然人心动摇，虽然不能瓦解根本，但敲山震虎，也就足够了。
当然，这只是风清扬的第一步棋，浩瀚兵动，他就动用了第二步棋子。
因了风清扬潜伏的另一股力量，他的信息传达，起码快过两国的三倍，所以，在风清扬到达燕北的前三天，和燕北相邻的冀东守将单良，率领四万大军从云中出发，采用“迂回侧击”的战术，西绕到两国之军花国的后方，迅速攻占兰城，切断了花国同浩瀚的联系。
然后，风清扬又命麾下大将吕伟率精骑，飞兵南下，进到浩瀚的后方，形成了对花国、还有浩瀚的包围。
与此同时进行的是，花国由风清扬一直暗中收买的二皇女凤思橙趁母皇病重，太女远征，趁机夺去了皇城之内的大部分兵力，于是，皇城之内剑拔弩张，人人自危。而浩瀚之中，国主远征，向来威望极高的三王子宁轩，竟然在出巡之中，被前来刺杀的暴民所杀，于是，都城之内，人人悲呼，上诉浩瀚王，要严惩凶手。然而，早就想除三弟而后快的太子宁文，却隐而不发，迟迟不能给民众以及各贵族一个答复，所以，都城之内，开始人心离散，大臣们纷纷上谏。
国有内乱，人心不定，花国太子、以及远征的浩瀚王见势不妙，只一击之下，就仓惶退去
。然后以不敌之名，各自归国。
当然了，此一战，风清扬利用的是对方人心不齐，后备不足，还有过于轻敌的弱点，取得了暂时性的胜利，可更加残酷的战斗，还远远没有开始......
本来，以两国的目的，是想将他引入大漠深处，然后以包围之势，利用天然之灾，再加上杀戮之力，将他一举歼灭的，可是，对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早在两月前，就已将军令发往各地，更由于保密工作事先做得极好，所以，两国的将领，还在做着即将围歼他的美梦时，他的士兵，已经开始了战前的最后一轮休整。
燕北一带，水草肥美，形势险要，风清扬在退居之后，就命人在此修筑源方城，以安置流入关内的流民居住，并亲自督促源方城的守备，加紧修复开国颂帝时所筑的边塞和沿河的防御工事。
一场战罢，暂时以风清扬险胜。然而，这一场战役，才不过刚刚开始，于是，双方各自退后百里，然后开始休整。
就在那个晚上，正在大帐之中看着行军图的风清扬，忽然感觉到无来由的窒息，还有心慌，他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可是，不论在军帐之内，徘徊多少次，那种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可是有什么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要离去了么......
军帐之内，贺声遍地。知道将军风清扬亲自北征，燕北守备徐自成，亲自带人到军中道贺。
可是，酒只喝到一半，一直沉默着的风清扬，却忽然长身而起，来到了帐外。知道风少将军一向是桀骜不驯，孤傲威严的性格，徐自成又和众将敷衍了一番，然后起身告辞。
塞外的夜晚，冷月高挂在夜空。沙砾和带刺灌木，在覆满洁白的月下发出金属一般的冷光，连绵起伏。随着狂风的吹拂、那些尘埃，被风扬起，然后，露出了光洁的一半砂砾，一半泥土的地面。
一定没有人看过边关的冷月，还有那令人眩目的，一望无垠的荒漠。在那里，天宇，是水一般的、幻着不真实的光彩的湛蓝，脚下，是泛着幽幽冷光的、到处还闪闪点点的土地。若你站在高处的土丘之上仰望四顾，就会发现，天地，是如此地浩瀚，时空是如此的辽远，而你，又是多么，多么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