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言者

第173章 出差

第173章 出差

和杨帆约好早上九点他来接我,我八点起床整理完毕,先一步跑到星城小区把围棋接了出来。

和以前一样,我在小熊家楼下,地下室窗口所处的楼背面,轻唤了围棋几声,它听到后便迅速地从地下室窗口跳了出来,舔着前爪洗脸。“早啊!”

“早!”我抱起围棋问好,“看你身手依然矫健,我昨天的担心似乎挺多余。”地下室窗口离地面大概有一米八,九的高度,窗口这面的墙靠着把废旧不要的椅子,椅背高一米二左右。通常围棋都是先跳到椅背上,再从椅背往窗口跳,今天也不例外吧。

“那必须的,老娘怎会拖你后腿,出发吧。”真是迫不及待,围棋在我怀里指挥着我。

用女将军也不足以形容围棋的气质与气势。它可是刚生完孩子且还在哺乳期呢!哪个女将军这样的?

我抱着围棋走到林城小区与凤凰小区交汇的丁字路口,一辆黑色标致雪铁龙开到我跟前停下,按了按喇叭。

车窗放下来,是杨帆,“准备好了吗?出发吧?早去早回呗!”

“好,现在就出发吧。”我应声开门上了车,坐在车后座,这样位置开阔些,我就不用一直抱着围棋了。

我看着杨帆一身POLO衫休闲裤的轻便穿着,心想,好歹这次不是开警车来接我。

“我打个盹儿养足精神,到了喊我吧。”也没什么案情好讨论的,索性上车就睡觉,一个小时左右就能抵达省城。说罢,不等杨帆回答便自顾自地闭眼休息起来。

汽车走高速,杨帆开得很平稳,中途我几乎没醒过来,一直睡到抵达目的地他把我叫醒。

杨帆领着我来到省城南区公安局,荆玉茹的无头尸案应该是由他们负责。我抱着围棋在门口等,杨帆进去与他们交涉沟通,看看能否达成让我们协助办案侦查的共识。我听到杨帆这么说时我才意识到,原来今天来省城“出差”并不是安台市警方的派遣,根本没事先与这边打招呼就不请自来了,这完全是杨帆的个人行为啊……我不禁感到头疼,真是鲁莽,还想着什么能并案侦查?真是天真,指定被人家拒绝扫地出门!

我正这么暗想着,就听见杨帆带着不满情绪,骂骂咧咧的声音走出省城南区公安局。“什么玩意儿!省城了不起啊,不就是个区分局嘛,拽个屁啊!”

看来我猜中了,果真被赶出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我连忙迎上去急切地问。

“人家说已找到无头尸案的侦破方向,锁定了几个有动机的人,目前正传唤提审,让我们不要瞎掺和。”杨帆忿忿地说着,“妈的,还拿省厅压我,说没接到有需要合并侦查的指示,也没有通知下面有派人来协助侦查此案,若我有文件证明请出示,没有的话请我离开。”

“人家说的也没有错吧……是你自己一声不响地跑过来,我以为你都事前张罗好了呢……这么莽撞,也太没常识了吧,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怎么这次……唉!”我无情地吐槽着杨帆,脸上露着“现在怎么办”的质问表情。

“我以为我那南区分局的学弟帮我打好招呼了呢!谁知道进去我并没见着他,吃闭门羹时给他打电话,他还一直不接……可以考虑绝交了,被他气死!”杨帆捶胸顿足地埋怨,他也没料到是这样吧。

杨帆口中的南区分局的学弟名叫詹晓龙,是他曾就读的省城警察学校刑侦专业小他一级的学弟。他俩在大学期间关系就不错,毕业以后也还一直保持着联系。偶尔会电话聊聊近况,谈谈都碰到了什么疑难悬案。昨天杨帆给我看的那组荆玉茹的弃尸现场照片就是詹晓龙发给他的。

杨帆曾与詹晓龙聊起过这起令他头疼的连环杀人事件。应该也像那天八组成员聊八卦时那样,把凶手选择猎杀目标的那篇新闻报道的链接发给了詹晓龙,并着重圈点出了荆玉茹。因为除了她以外,其余的当事人都已经被安台市警方锁定了身份及所在位置,唯独她的身份成迷,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否还安然无恙,连环杀手有没有找到她?

昨天接到无头尸案的报案后,省城警方迅速查出了死者身份,詹晓龙在看到荆玉茹的照片时,觉得有些面熟,随即立刻联想到了猫肉事件新闻报道图片中被杨帆圈点出的那个未知身份的女路人,于是便告知了杨帆。詹晓龙的刑侦敏锐度简直满分,我听到这时不禁赞叹。

仅此而已……詹晓龙并没有让杨帆到省城来协助侦办此案的意思,更没有透露什么将此案与安台市连环杀人事件合并侦查的说法。很明显是杨帆一时头脑发热的冲动行为,不请自来。

看来一次又一次地侦查无门,被连环杀手的缜密耍得团团转,令杨帆感到憋屈和愤愤。加上想要为柳真报仇的迫切的心情,以及上级给他的压力,杨帆才会变得如此莽撞冲动。不放过任何与连环杀人事件有关的线索,急于破案。甚至还在搜查陷入瓶颈时说出这样不符合他警察身份的危险的话,他说既然凶手之前的犯案都把痕迹处理得干净无迹可寻,只能静待下一个受害者出现,从其身上再搜查凶手是否会留下痕迹线索……静待下一个受害者出现?!这简直是疯了的调调!杨帆已快被此案逼疯了!

我抱着围棋,与束手无策的杨帆干站在省城南区公安局门口,听他吐槽怒骂着詹晓龙。这时,杨帆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屏幕,气急败坏地接听,破口大骂:“喂?你要死吗?怎么回事?你没给我打好招呼吗?我刚被你们局的人赶出来!不知道我要过来?那你现在知道了吧!你在哪儿?赶紧给我过来!!”这般训斥的口吻简直是在对刚才被南区分局驱赶的撒气。

真有点学长制的感觉,杨帆与詹晓龙的说话语气。

约莫十来分钟,詹晓龙开车回到南区分局,见到杨帆生气等待他的模样,有些紧张地说:“抱歉,师兄,我先把案件相关当事人送进去,你稍等。”态度客气恭敬,说罢带着车后座下来的一个男人走进南区分局。

“你最好快点!”杨帆冲詹晓龙的背影吼着,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

半晌,詹晓龙才从南区分局内跑出来。等了许久,杨帆的脸色已变得更加难看了,正想开口大骂,詹晓龙却先对着我们喊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们队长让我给关系人做笔录呢。荆玉茹的父母马上就出来,你们跟他们先对对照片中的人,然后我带你们去发现尸体的现场看看吧。”

“你怎么回事,什么叫带我们去现场看看!还是不让我们碰你们的案子呗!”杨帆咆哮道。

“冷静点,师兄。”詹晓龙连忙稳住杨帆的情绪,“首先,即便荆玉茹就是你们案子里的当事人,也不能证明她是被你们案子里的连环杀手所杀。其次,我们队长已锁定了几个嫌疑人正在提审中,且法医的验尸报告已经提交,尸体封袋保存,家属签字认领了,他们不会让你们突然掺和进来扰乱他们的既有节奏和进度的,我不过是个小小警员,你跟我发火也没用。再来,你确实没有调令或其他文件能让我们局允许你加入此案的调查,我也无能为力。”

说的句句在理,语气也不是很讨厌,依然保有对杨帆的敬畏感。可杨帆不吃他的这套,似乎在詹晓龙面前他习惯了霸道的态度,继续吼道:

“案子还没破就让家属领走尸体?你们怎么办案的!!”

“谁说没破案就不能领走尸体,每年那么多悬而未决的命案,难不成全都堆在局里?尸检已完成,报告也已提交,家属提出领回尸体,没理由拒绝吧?师兄,你办案比我有经验,难道还不明白这个理吗?”詹晓龙并没有对杨帆对自己的怒斥而不爽,慢悠悠地解释着。

“头找到了吗?”我觉得再继续一来一回较真下去,没准杨帆会忍不住动手揍詹晓龙。于是我挤进他们的对话中问道。

“还没,不过不影响查案,家属已确认了无头尸是荆玉茹本人无误,DNA取样也证实了这一点。”詹晓龙伸着懒腰百无聊赖地看着我,瞥见我怀里的围棋时,略微惊讶地动了动眉,“你就是师兄口中的那位神乎其神的猫咪侦探吧?”

“过奖了,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神,就是和你们用警犬搜查一样,只不过我的伙伴是猫罢了。”我微笑着说,拍了拍杨帆的肩膀,让他冷静一下。

“呵呵,我想也是。真那么神的话师兄也不至于这么气急败坏吧。”这个詹晓龙,对我说话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与对杨帆的态度大相径庭,充满着不屑。

这时,一辆黑色的厢型车来了过来,停在南区分局门口。

“呀,局里联系的殡仪馆派车来了。别浪费时间了,师兄,待会儿荆玉茹的父母就要出来了,你们赶紧去向他们确认一下荆玉茹是不是你们一直在找的案件当事人吧。”詹晓龙挖着鼻孔,动作不雅地说着,“然后我再带你们去弃尸现场。”

话音刚落,从南区分局大门里走出一男一女,应该就是荆玉茹的父母。他俩均不同程度的精神涣散,男人还好,只是低着头不语,脸上带着悲痛;女人已哭得近乎虚脱,腿脚发软,需要男人搀扶托着身体挪步前行。他们俩身后跟着几个帮忙提裹尸袋的警员,见到殡仪馆的运尸车已停在门口,不耐烦地超过他们俩,提着裹尸袋先一步走到运尸车旁,与司机寒暄了一声,直接将尸体放到了车内。然后回头对着荆玉茹的父母二人鞠了个躬示意一下,便匆匆跑回了南区分局里。

“你好……还请节哀顺变。”杨帆走到运尸车一旁,等着荆玉茹父母走过来,向他们说到。

“……嗯,你是?”荆玉茹的母亲仍在哭,她父亲抬眼望向杨帆,语气沉重地问。

“我是安台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队长,杨帆。”

“安台公安刑侦……?”荆玉茹的父亲充满疑惑地看着杨帆,“……请问有什么事……吗?”

“抱歉在这时候打扰,关于你女儿我还有个问题想向你确认……”杨帆从公事包里掏出猫肉事件新闻报道中的图片,那个未知身份的女当事人被红色记号笔圈了出来,是个戴着毛线绒帽和黑框眼镜,披着围巾的年轻女人,“请问这图片中被圈出来的人,是你女儿荆玉茹吗?”

“这是……什么时候,在哪儿拍到的照片……”荆玉茹父亲盯着图片看了一会儿,拍了拍在掩面拭泪的妻子,“孩子他妈,这是咱们家茹茹吗?”

泪眼婆娑的荆玉茹母亲缓缓地抬头注视着图片,抽着鼻子,像是在发愣般盯着图片一动不动,几秒后,她哼哼着发出鼻音,再度崩溃,“……是咱们家茹茹,呜呜呜……这条围巾是我亲手给她织的……呜呜呜……孩子戴着眼镜多文静啊……怎么就……怎么就……哇啊啊啊啊!”哭着哭着,两眼一抹黑,荆玉茹的母亲晕厥过去,倒在她丈夫怀里。

杨帆没料到这么突然,连忙帮着荆玉茹父亲把荆玉茹母亲搀上运尸车。带着内疚道歉:“抱歉……”

“杨警官,请问你拿着这张图片向我们确认是不是小女,是什么意思?小女不是在这儿遇害的吗?怎么你们安台警方会参与进调查?到底是什么意思?”荆玉茹的父亲咬牙切齿恨恨地问,闷着声音,并没有咆哮怒吼。

“是这样的荆先生,我们怀疑你女儿在寒假回安台市时已经被人盯上,当作杀害对象……”

“寒假时就……”荆玉茹父亲捂着嘴难以置信地出声打断了杨帆,“……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女儿?她得罪什么人了吗?是什么人要杀我女儿?刚才在南区分局里,那些警察不是跟我说嫌疑人是我女儿的前男友吗?怎么寒假时又……杨警官,你没有搞错吧?你们警方到底能不能破案抓到凶手,替我女儿报仇……到底能不能……”歇斯底里变到声嘶力竭,荆玉茹父亲渐渐垂下双臂,对女儿的死仍是接受不了,但事实已摆在眼前,那种无力回天的感觉让他沮丧的痛苦。

“荆先生,请相信我们警方,我们一定会还你女儿公道的!”杨帆见惯了刑事案中遇害者家属的这种情绪,没有太多同感心,只是眼神坚毅地看着车上的裹尸袋,笃定恳切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