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

第一百一十一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段浩平从家里跑出来也没往别处去,而是直接跑到了大老爷那边。

大太太正在给大老爷准备去南方的东西,两夫妻一边收拾一边说着家里的事。

大太太只觉得恨不能让大老爷把这个家都背到南方去,她和儿子儿媳妇都跟着过去才好!可也知道这么着不可能,老太太那一关就不好过。只能嘴上抱怨两句,想起段浩守,大太太说:“要不,咱们跟娘说说,你把儿子带过去?”

大老爷摇头道:“何必费那个工夫?老太太是不会答应的。”

大太太发愁,叹道:“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老爷心中暗暗盘算了阵,说:“快了。”

大太太心里泛酸,有心想问问南边的事,又不好张开这个口。

大老爷看她怔怔的发呆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走过去搂着她道:“别想那些没用的了。儿子在这里,我又能跑到哪里去?”

大太太听他这么说,心里更嘀咕了,也不敢细问,怕问出来大老爷再给她摊开了讲,她反而更没主意了。倒不如就这么不清不楚的下去,横竖她是拜过天地祖宗的大老婆,外面就是有一百个狐狸精也越不过她去!

大老爷慢[慢说道:“浩守我就不带着过去了,只是你也别总把他拘在家里。今年我也算是让他见了见人,回头我再多告诉他点,等我走了以后,你记得催他带着礼物去拜访一二。这人都是练出来的,孩子也要会养才行。”

大太太点点头道:“我听你的。”

大老爷又说那个买下放东西的庄子的事,要是浩守能出得去不如就把那个庄子交给他来管,只是要小心不能让人看出来。

大太太答应着,两人正商量,外面丫头进来说段浩平过来了。

大太太笑道:“必定又是求你带他去南方的。”

大老爷站起来叹气道:“他以为这事吹口气就能办得成啊?他敢去我还不敢收呢!两兄弟一个爹娘生的,怎么就差得这么远?”

大太太道:“就是一个爹娘生的,那也差着运道呢。以前我就看出来了,段浩方那是个有出息的!”

大老爷叹气道:“也是,说起来三弟的这个大儿子也挺可惜的,他要是好好的吧自然老三家的东西最后都是他的,浩方就看得透,从来也没想着要去伸手抢他大哥的东西,人家都是自己挣的。这样倒好,一家子兄弟要这样才能不打架。”

大太太撇撇嘴道:“我看段浩平就是狗肉不上桌,成不了大事!”

大老爷出去见段浩平,一见面就笑道:“浩平啊,你过来了,快坐,快坐!”一边说一边让他坐下。

段浩平顾不上坐,硬邦邦的说:“大伯父!你今天就给我一句准信!到底让不让我跟你南方?”

大老爷笑道:“让啊,怎么不让?你回去收拾东西吧。”

段浩平听了这话立刻高兴坏了!顾不上想大老爷怎么突然就答应了,连忙上前连声道谢,又是一大车的好话朝着大老爷砸过去,最后连下辈子结草衔环来报答都说出来了。

大老爷听他这不伦不类的奉承话就直想笑,又不好当着他的面笑出来,全憋到肚子里都快累死了,半天才摆摆手说:“你回去收拾一下,也给你爹娘都说一声,到时跟着我一起走就是。”

段浩平响脆的答应了!转身就赶回去急着收拾东西,路上正遇上段浩方往这边来,他站住等着段浩方走近才冷笑道:“怎么着?二弟?想过来找大伯父让他别带我去南方吧?”

段浩方连忙道:“大哥哪里话?爹跟我说过了,我正是过来求大伯带你过去的。我就留在家里孝顺爹娘。”

段浩平斜着眼睛打量段浩方,半天才说:“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大伯已经答应带我过去了,所以你也不要再费那些劲了!”

段浩方一怔,段浩平得意笑道:“怎么着?是不是不相信啊?你以为就你能干,能跟着大伯在南方做生意啊?我告诉你段浩方别瞧不起人!我会让你看看!我比你强得多!”

说完他就大步越过段浩方走了。等他回了院子也顾不上去看段老爷和段章氏,先是跑到自己的屋子里想让魏玉贞替他收拾东西,还在盘算要找魏玉贞拿钱,这出远门也不知道都要带什么,他扳着指头算半天只觉得什么都应该带着,家里的用旧的带出去丢人,最好再买新的。

进了屋找不着人,丫头告诉他魏玉贞在那边屋子里侍候段章氏,段浩平骂道:“天天往外跑!把她叫回来!”丫头答应着要去,他又叫住,想着那边好歹是还有个段章氏,也不想这么快就把大老爷答应带他去南方的事告诉段老爷他们,谁知道会不会又被他们拦着不让去?段浩平怎么想怎么觉得一定会这样!要是到时段老爷摆出当爹的架势不让他去,大老爷也不会硬带着他走啊。

想来想去,段浩平觉得这事最好还是再瞒几天,等要走了再说。又想起段浩方已经知道了,嘬牙想要不就去跟他再通通气,让他先别跟爹娘说。

他就把那个妾叫来,让她帮着收拾东西。妾一听是让她在魏玉贞的屋子里帮着段浩平收拾衣裳,立刻跑来了。当着段浩平的面把屋子里翻了个顶朝天,摸出根钗啊花啊的就欢喜的捧到段浩平跟前道:“这个我戴好不好看?”

段浩平自然是夸她:“好看,你戴什么都好看。”

妾一边翻出他的衣裳鞋袜来一边问他:“大爷这是要出远门吗?”

段浩平本来就得意的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终于出头了,勉强不去段老爷和段章氏那里炫耀,可是想着这个妾是自己的人,跟她说应该没事。就搂过来一边不老实的东摸西摸,一边把大老爷答应带他去南方的事添油加醋的学了遍,得意道:“你的爷日后要有大本事了,你也跟着穿金戴银过好日子!高兴不高兴?”

那妾两眼一亮!要是给跟着他到南方去,那不就行了?这边什么大奶奶三太太的都扔到一边去!

妾立刻挂到段浩平身上跟没了骨头似的缠着他,又是夸他能干又是说他有本事,连天的好话砸得段浩平浑身舒坦,看着这个妾也是觉得她贴心顺意好得不能再好。

妾哭道:“我可是离不开爷了!离了爷我可就没命了!求爷带着我去吧!我宁愿做个丫头跟着爷走!洗脚打水做饭我都能干!求爷可千万不要丢下奴啊!”

段浩平听她想跟着去,正好也在发愁带什么人出门,只带男仆也不行,这路上寂寞有个知情识意的女人不是好得多?立刻就说:“既然你这么离不开爷,爷就带着你过去!”

妾高兴的粘在段浩平身上猫儿般哼叫起来,叫得段浩平要上火了,才慢悠悠的推开他道:“这里到底是大奶奶的屋子,我可不敢在这里侍候爷啊。”一边说一边偏身飞个媚眼。

段浩平让她勾得天南地北都分不清了,抓过来就要压上去,口中骂道:“她算什么?有你的爷给你撑腰什么都不用怕!”

那妾咯咯笑,鱼一般滑溜的躲开道:“爷何必着急呢?过会儿来我的屋子,我温好酒备好菜等爷过来…”

段浩平眼睁睁看着那妾溜走,心中被她勾得痒痒,见屋子里乱糟糟的就让丫头进来收拾。

那丫头进来一看屋子里像遭了贼似的,吓得脸都白了,也不敢乱动,转身跑去找魏玉贞。

魏玉贞听了丫头的话连忙从段章氏那里出来,一进屋就看到屋子里翻箱倒柜,东西被扔得满炕都是。气得照着小丫头脸上就是一巴掌,骂道:“你是死人不成?屋子里怎么乱成了这样?”

小丫头捂着脸嘤嘤的哭,结巴道:“大爷叫那边屋子里的过来,还把我们都赶出去了…”

魏玉贞听了一阵天旋地转,踉跄了下才站稳,也顾不上丫头了,转身就往那妾的屋子去。自从妾来了之后,非要占一间屋子,可这边地方本来就少,段浩平就把原来给小丫头和婆子的屋子腾出来给她,平常只要她在屋子里就不许别的丫头婆子进去,魏玉贞说过她两句,段浩平就说干脆也别麻烦了,就让她在他们的屋子里打个地铺算了。

那妾倒是答应得快,魏玉贞却不肯,只说屋子里还有儿子和奶娘,住不下了。心里却恶心这么个东西要是住到她的屋子里,难道要她天天看她跟段浩平胡天胡地?那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魏玉贞见那屋子的门掩着,心下狂跳,蹑手蹑脚的过去,没走近呢就听见屋子里段浩平牛喘样骂道:“小贱人!小**!看你还有什么狂的!”一边骂一边嗯嗯唉唉。

魏玉贞脸上烧红,只觉得眼前的房子都在晃。

魏玉贞再也听不下去了,掩面逃走,回到屋子里坐在一地狼籍中捂住嘴大哭起来!青天白日里段浩平就能先把妾带到她的屋子里荒唐,又在小屋子里这样大声大叫的折腾!他怎么就一点都不顾忌脸面!

她怎么就嫁了这么个东西!老天不长眼啊!

段浩平跟那妾在屋中荒唐,竟不知自己怎么就如此神勇!那事也不知怎么就如此美妙。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竟是头一次尝到了何谓飘飘欲仙。

那妾就笑道,大爷龙马精神正是事事得意之时,自然与往日不同。

他细一琢磨,果然是这样。他在这段家老宅中憋屈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够一展抱负,自然是精神抖擞得意非凡,于是这种事也就更显得畅快。

等两人耍过一轮已是深夜,妾披衣下炕到外面灶下烧火下面,不多时端进来给段浩平吃。段浩平接过来吃了两口就觉得没胃口,放下碗又将那妾拉上了床。

一连几日段浩平都跟那妾守在房中**日夜快活,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劲怎么都用不完。见那妾也是越显妖娆娇媚,妾说一便是一,说二便是二。

段老爷上回让他气病了,也许是年纪渐大,竟真病倒了。大过年的也没处请大夫,各家药店医馆也不开门,段浩方急得嘴上长了一圈的燎泡,段章氏为段老爷算是流干了泪,两人都没精力再去管段浩平,只觉得他既然没有再来找麻烦就是好的,哪怕他日日跟妾关在房中也没有过问。

那日魏玉贞听到段浩平与妾的荒唐事后就像被抽掉了筋骨般没有精神,只觉得什么事都懒得管了,也就每天到段章氏那屋去帮上一会儿忙,平常都在自己屋子里守着孩子。

这日大老爷才听说段老爷病了的事,带了礼物过来看,叹道:“都是过了半百的人了,三弟也要保重自己才是啊。”

段老爷有气无力的慢慢点头。

大老爷看段浩方在一旁侍候着,笑道:“亏得浩方孝顺,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浩方却绝不是这样的人。”

段老爷扭头看段浩方,这几日他和二姐日日守在这里寸步不离,端屎倒尿毫无怨言,有时丫头婆子不好侍候的地方他就自己来,一点不情愿的地方都没有。

段老爷长叹一声扯过段浩方,这一病就看出哪个儿子是什么样了。浩平根本就不往这边来,听段章氏说他这几天都没回屋,跟着妾住在妾的屋子里。段章氏哭得眼睛肿得像桃儿般大,他已经病倒在床了,想着千万不能两人都倒下,就劝道:“好歹还有浩方,你就不要再伤心了。”接着又叹道,“他不过来也好,省得再招出别的事来,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拿他没办法了…”

段章氏听他这么说才慢慢收了泪,二姐扶着她出去后,段老爷依稀听到她哽咽着说:“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