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章 死亡
同殿柱差不多粗细的金龙咆哮着从他身后绕出,龙身一摆将石天轩整个卷个严实,带着银色鬃毛的龙尾撞击上了一道道箭型魔气，那魔气直接将它的尾部完全洞穿，一时间,金红色的龙血不要钱的溅射开来。
拽着石天轩蛇行而走的金闪龙身一紧，龙口中吟出一声低沉的龙啸,开口提醒石天轩道：“别忘了收回你的剑！”
“剑没问题,你怎么样？”十方灭与石天轩心神相连,在石天轩顺势被化作龙身的金闪卷走的同时,早就自他脚下化作一道黑光被他收进内府中。
“还能跑。”金闪的龙身一颤，整个龙身变成了金红相交的颜色，像一把金色长矛一样势如破竹的霸道破开前方的黑色魔气，朝着炽河的方向快速移动过去。
两人身后已经密密麻麻积攒了黑压压的大片魔头和心魔大军,伴随着滔天的风雪如狼似虎的被金闪甩在身后。被穿了数个拳头大小的洞可以说是千疮百孔的龙尾每每甩动加速，就会带起一波血雨。
身后追逐叫嚣的魔头吸收了这些龙血，身形竟然飞快地成长着，他们互相兴奋的嘶吼着，转眼已经从元婴大小成长到六七岁孩童大小。只是那脑袋依旧奇大，没有眼皮的眼球能看到青紫色的湿润眼膜，也能看到其上不停溢出的黑红色血沫。
这些心魔和魔头只是百十个的话以他们两人的修为完全可以对付，可是冷凝散仙堕入散魔，被吸引感召而来的这群数以万计的魔头毫无惧怕不知疲倦的‘狼群战术’，却足以让两人头皮发麻难以应对。
“蝼蚁……逃不掉！”冷凝原身那件蓝白相间仙气渺然的仙甲已经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紧包裹着娇躯的一件黑红色的短版战裙，而她原本雪白的肌肤，则被数以万计的魔头啃噬撕咬着，变得血迹斑斑，甚至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白骨。
可是冷凝对此似乎全然没有感觉，她及腰的乌黑秀发上沾着血迹，就那么操控着带着魔气的冰雪，像是一名放牧魔头的牧女一样驱赶着心魔和魔头组成的大军高声笑着朝着两人气定神闲的赶过来，而汹涌着的黑色云气，也朝着两人眼前汇聚，与身后驱赶魔头的冷凝一起形成了一个即将合拢的包围圈
。
“该死！！”金闪只说了这两个字，龙尾斜斜一歪，原本悬在半空横冲直撞的龙身直接失去了平衡，撞进了地面的冰雪中，带起了一道沾满血迹的长条状冰雪轨道。
还不等石天轩开口问出，金色的龙身已经重新变回了身披鳞甲的金闪本体，只不过彼时的金闪，下半身已经彻底变成了鱼尾。
那条鱼尾上基本已经没有肉质，巨大的伤口已经没有多少龙血可以流出，而自那遍及整个尾部的伤口内部，开始朝着金闪全身蔓延出黑色的魔气。
“嘶——我撑不住了，你快走！”金闪撑起上半身，朝着石天轩颔首说道：“那疯女人的包围圈还没完全合拢，你的速度完全足够了。”
“一块走！”石天轩也知道现在不是站着说话的时候，十方灭被他踩在脚下，他抬手就把金闪驮到背上。
“这么干走不了！”黑色长剑重新升空，将两人带着朝着包围圈还没覆盖住的空隙处赶去。
金闪的声音快要被风吹散一样，但是却依旧带着他本身特有的血气：“别傻了，说不定没出去我就被魔气吞成块烂肉，然后渣都不剩，你背着块烂肉出去很有意义么？”
“坚持，出去，没事！”石天轩精简的说出单个词语，一手固定着金闪不至于从剑上掉下去，另一只手同时操控着两只手才能捏动的御剑手诀。
御剑术虽然带着佛性，但是因为石天轩现在修行尚浅，所以不能做到之前金闪那样完全无视魔头和魔气直接穿过。
-如果他的佛修修为能提升到与合体期平级的‘菩提树’阶段……
石天轩的余光瞥向魔头中间站着的已经重新生出血色血肉的冷凝和她周身不停翻滚的血洞，咬了咬牙。
如果能到达菩提树境，就能完全牵制住眼前这群灭都灭不完的魔头和心魔
。
只要能通过万千魔头的防护来到那个女人的近身，他就完全能够使出那招‘万莲劫雷印鉴’，把身后那个追着他跑的疯女人轰成渣滓！
石天轩本身身怀佛性又是灵台之体，魔体入体他还尚能花点时间将其灭杀在经脉中，而金闪不同，他是兽修，肉身强大却对魔气没有半点抵抗之力，而本身可以驱逐魔气的佛性对他来说也十分致命，此时仅控制魔气蔓延就是个大问题。
“我开始散功了，小子，你用不着因为之前我帮你挡了挡就觉得欠我一条命。”金闪见石天轩闷头不吭，开口说道：“你虽然不怕魔气，但是刚才那几道魔气由冷凝亲手发出，那时候她还是有着散仙的仙灵之气的，要不是我用铁丽雪皇族的秘法挡上那么一下，就是你也要死成一具尸体。”
“你剑法精妙，死了可惜，况且你是我六弟媳，虽然没见过六弟几面，我金闪身为他三哥，怎么可能连六弟媳都保不住。”金闪通体已经被黑色的魔气完全覆盖，那些黑气翻腾着甚至通过脖颈爬上了他俊美的脸侧：“咱们各交各的，你之前答应我教我剑法，可惜我是学不成了，不过要是以后你收了剑道上的徒弟……我要占那个大弟子的位置……”
此时金闪双眼中的眼白已经彻底被一层黑气覆盖，而暗金色的眼瞳也慢慢扩散开来，若不是其中不时还闪着他所特有的坚持，整个人仿佛已经杳无生气。
“好！你是我的大弟子！”石天轩的声音突然昂扬起来，他褐色的双眼在金闪提到‘剑法’的时候迸射出一抹精光：“金闪！你想活不想？！”
“没人…愿意……就这么死的！”金闪的声音微不可闻，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恍惚，听到石天轩这句话之后，眼睛里乍然现出一丝神采：“你有办法？！”
“该死的魔气！——不想死的话，现在，立刻给小爷我修佛！”石天轩看着前面的包围圈被彻底合拢，愤声骂了一句，随即手中金光一敛，‘十方灭’被他直直插在地上，以剑身为中心撑起一个直径三米的小型阵法，而他则半背着金闪落在地上。
“自己看，能体悟多少就看你的本事，有了佛性那魔气简直就是玩笑！”石天轩直接把那枚黑色的佛木简扔到金闪手里：“这剑阵还能撑个几波攻击，二十息内无论你能修到哪一步，咱们都在这儿拼了
！”
虽然他说不准临时抱佛脚让金闪转修佛修功法驱除体内魔气救命管不管用，但是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死马也要硬当成活马医一回了！
金闪听石天轩提出修佛的时候一时间还有些迟疑，直到手里握住那枚微凉的木简，才立刻二话不说的将神识沉入进去，飞快的体悟起来。
对于‘血皇子’来说，活着才会有战斗力，才能继续拼杀。
一息，两息……
十八息，十九息……
二十息。
石天轩眼看着之前的剑阵终于被那群魔头破开，而身边静坐着的金闪还没有睁开眼睛，拔起地上的‘十方灭’，将剑身整个横在身前，低声喝道：“牢无可破，十方俱固——月守！”
虽然道修被魔修所克，但眼下他能用出来抵挡这群魔头片刻的也只有‘十方灭’中自带的这门剑技了。
-余下的佛性还要留着发出‘万莲劫雷印鉴’对付不远处正处于虚弱的散魔。
哪怕现在的两人如此狼狈，石天轩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
自他从这个女人嘴里听到那句‘都该死’的时候，联想到君修言可能遭遇不测的石天轩就已经对冷凝产生了杀意，而后这个女人突然发狂自甘入魔，突然发难对他下以死手，并且金闪因此真的要死的时候，这股杀意就已经完全被激化出来，超过了暂避保全的想法，直接达到了顶峰。
‘十方灭’由剑身中心扩散出一道圆月状的光圈，那光圈将石天轩和金闪两人罩在中央，当先冲上来的魔头被那柔和的光圈扫到之后，竟然被其中锐利无匹的剑意直接削成两半。
作为原文主角无可匹敌的最终兵器，蕴藏在‘十方灭’中的古剑诀即使是属性上被眼前蜂拥而来的魔头们克制，威力也不容小觑。
“呜嗷嗷嗷——血——”魔头们眼中只看到了眼前两人带着大量精华的血液，这些血液甘甜鲜香，对他们来说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甚至还能帮他们变得更加强大。他们发出不知名的嘶吼，朝着圆月的防护中心扑去
。
前赴后继的魔头用污血和自身的魔气飞速蚕食着圆月一样的剑圈，石天轩手中的剑诀也越掐越快。
-不行，元气消耗太大！
石天轩皱着眉，将金闪护在身侧，收拢剑圈的范围，力图将消耗减到最小。
再等三息，要是金闪还没体悟结束，就只能动用自己魂海里的佛性了。
金闪的气息已经平复，周身开始散发出金白相互缭绕的佛光，佛光所及，将一些临身的半残魔头照射的吱哇乱叫。
石天轩虽然无暇去看金闪现在的状态，但也知道对方进行的相当顺利。
“嗷！”一只趁着石天轩没来得及填补空隙的魔头朝着石天轩突然扑了上来，狠狠的张开爪子抓向石天轩的脑袋。
“乒——”那只泛着黑光的尖锐爪子撞上了一只发着淡淡微光的胳膊，随即那只魔头像是抓住了炭块的冰雪一样连挣扎都来不及就完全被净化干净。
“吼！——”
把那只魔头直接击成碎片，已经睁开了眼睛的金闪兴奋的吼出一声，就维持着人身鱼尾的模样朝着魔头攻了过去，他的手掌中结出一个个佛修印鉴，庞大压抑的佛性从其中散发出来。
“金闪，你修到了哪一步了？”见金闪大杀四方的冲出剑圈，紧追上去的石天轩接住迎面飞来的佛木简，舒展眉头朗声问道。
“菩提树境界，离菩提子还差了那么一些，不过也快了，”金闪一面回答着石天轩，一面充分发挥着‘血皇子’战斗时的嗜血疯狂：“早看这群小魔头不顺眼，不如撕了了事！”
此时的金闪佛修修为比之石天轩还要强上几个阶段，他带着微光的手掌直接抓起朝他攻击过来的一只魔头，暴力的一撕一扯，那魔头就直接被他撕成两半，随即连带身体和污血一并被他周身的佛光净化，再无反转余地。
看这情形，倘若没有佛光的净化，想必这位‘血皇子’恐怕又要变成名符其实的血海修罗了。
“金闪，替我清出一条路，我去灭了那个疯女人
！”石天轩骤然加速，侧身掠过金闪，丢下这么一句。
“没问题，师父父！！”金闪双掌快速掐起一串印诀，速度之快甚至在他身前形成一道残影：“凶恶消散，大悲大愿，三十二音诸佛令现——”
赫然是石天轩在通天海时曾经使出过的‘诸佛令现’。
此时的‘诸佛令现’被等同于合体后期修为的‘菩提树境界’的金闪使出来，不仅范围波及到了几乎两人身前六成以上的心魔和魔头并将之定身，更有几乎八成的尚未进化的小型魔头直接在佛音吟唱中灰飞烟灭。
伴随着金色大阵的打开，接触到大阵的黑红色的风雪被刷成原来的白色，并且被金闪和石天轩可以带领着，逆向朝着冷凝的方向席卷过去。
“送死？成全你，蝼蚁！！”半张面孔已经变得血红，以示魔体将成的冷凝怒视着朝自己冲过来的石天轩，举起缭绕着黑气的右臂，黑红色的魔冰凝聚成带刺长枪的模样在她已经没有皮肉的右手前凝聚起来，然后朝着石天轩投射过去。
她此时正是凝形的紧要关头，修为连之前的百中之一都不如，对方此时冲过来，竟像是专门为克制她而生一般。
“送死的是你！”石天轩的‘十方灭’狠狠劈飞了那只魔兵长枪，开口说道：“你现在连合体期都不到，那群废物魔头现在可护不住你了！”
‘十方灭’自动没入他的内府，空出双手的石天轩右手的拇指与食指紧扣成环，在左手下放平，竖起的左手捏出一朵盛开莲花的模样，随后缓缓在虚空中改变手诀。那手诀完全不似‘诸佛令现’那样飞快繁多，反而像是慢动作一样越打越慢，却偏生让人生出一种对方有千万条胳膊同时挥动着的错觉。
“这就是‘万莲劫雷印鉴’？”金闪在其身后将石天轩的动作看的透彻，暗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明悟：“原来是这个解法！我就说为什么卡在这儿找不着头绪。”
“万莲开——劫雷灭魔——”石天轩的手掌隐隐带出雷音，仿佛来自天地一般朝着冷凝的心口处拍下，而众人脚下随着石天轩这句话喊出，瞬然生长出大片的金色莲花。
那些莲花栩栩如生，每一朵都从莲心中升腾出一股明黄细纱一样的佛灵清气，那些气体全然不受风雪的影响，死死缠绕住它们所能捕捉到的一切魔气来源
。
全身弥漫着魔气的冷凝首当其冲的被那清气缚起，在还没有挣扎的时候被石天轩掌中的灭魔劫雷实打实的穿了过去。
“蝼、蝼蚁……你…你……”
直到透体而过的佛性将她刚成型的散魔之体尽数破坏，体内的魔气全部清空，冷凝眼中的神色才由疯狂转变成茫然和无措：“我不想死……我从小修道是为了好好活着……肉身毁后元婴出逃修了散仙也是为了活着……任那个可恶的囚徒摆布，囚在着冰雪中也是为了……活着……”
“修道好枯燥啊……元婴被所有修者觊觎不得不狼狈逃窜……冰雪的世界里孤寂而寒冷……这些…我都…都忍下来了……”
冷凝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颜色，而魔体被破的她也渐渐恢复了本来清冷绝美的面貌，只是这面貌中带着灰败，身上的仙甲也零落破碎，黯淡的像是脆弱的骨灰。
石天轩听着冷凝的话，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的脆弱模样，心里的某处突然产生了一丝莫名的触动。
“……那个人怎么样了？最开始闯进去的那个。”即使眼前的女人看起来生无可恋，即使眼前的女人让他心里有那么一点儿难受，石天轩还是开口问道。
君没事的，应该会没事的，这个女人他都能对付的过来……君他……
“那蝼…蚁自然……死…了……他、他那个样子，一定要死……”
冷凝幽若玄冰的瞳孔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她恨极的人一样凝成一团寒冰，然后却又渐渐无力地扩散开来，她躺在覆盖着碎裂冰层的雪地上，轻轻开口：“死了……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直到她彻底没有了生息，她的眼睛都没有闭上。
作者有话要说：饱满的一章奉上，真的是码通宵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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