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侯的故事

第六章立威

“希律律!”银翼龙王感同身受般兴奋地仰天长嘶,继而四蹄翻飞有如腾云驾雾地飞向城门。

身后的安德鲁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凉气,大喊道:“他***熊,这家伙怎么又发飙了啊?呜呜呜,老大,您等等小弟我啊!俺骑的只是最普通的飞云兽,咋能追上您那只变态龙王呢?”可惜话音未落,银翼龙王已经彻底消失在他视野里,徒留下可怜的安德鲁驾驭飞云兽在后面玩命追赶。

经历过一天战火洗礼的清州城,此时已经基本恢复往日的平静,除城楼、街道上多了一队队站岗巡逻的“绿林军”士兵外,酒楼、客栈、商号、钱庄等店铺均已重新开门迎客,沉寂了数日的老百姓们熙熙攘攘地汇聚成一道道人流,徜徉其间自得其乐。

我暗暗诧异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不禁对西门渡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换做是我,绝难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把刚刚占领的城市恢复原状,可是他无疑做到了,而且做得非常好。

通过东城门后,我偏身下马步行,但见损坏的城墙塔楼已基本整修完毕,剩余部分正有数百名赤膊大汉卖力修复着,眼看着天黑前一定能够竣工。而不论城楼还是街道上站岗巡逻的士兵,皆一个个腰板挺得笔直,目光敏锐犀利,耳朵也支棱翘起,充满警惕地盯着这座车水马龙的城市,显得士气昂扬和精力充沛。

我正感到十分满意的时候,忽被一阵“当当当!”的锣声吸引了注意力,不及偏头观看,就听一把洪亮的嗓音,中气十足地道:“各位老少爷们,大家好!我叫板砖,本是清州郡曲家村曲扒皮家的一个奴隶,平时吃不饱穿不暖,每天还要做足十个时辰的苦工,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村里来了一支兵马,不但将我和受苦受难的同伴们一齐拯救出火坑,还严惩了曲扒皮全家老少!诸位知道这些活菩萨是谁吗?”

说到这儿,板砖故意卖了个关子,等了半盏茶功夫才继续道:“他们就是尊贵无比的七海公主莫琼瑶殿下直属的新高唐帝国第一军团。这是一支由全心全意热爱祖国的高唐人民组建,矢志为所有受苦受难的老百姓们谋求幸福生活的队伍。它将彻底消灭奴隶制度,让灾难深重的奴隶们统统恢复自由之身,在阳光下堂堂正正地做人,再不受任何人欺凌。”

围观的人们何曾听到过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辞,顿时一片哗然。

板砖不慌不忙地道:“如今的高唐混乱不堪,八岛上充斥着私欲膨胀的官吏和富贾,他们为了得到更多的土地、更多的奴隶、更多的财宝、更多的美女而不断地发动战争。结果获得利益的是谁呢?没错,是他们,也只有他们。我们老百姓被他们强迫着参予争霸战后,得到的只有血淋淋的伤口,丧失至友亲朋的悲痛,以及付出宝贵的生命,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我们为什么要帮助他们?我们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战斗一次呢?”

这番话说得非常深入人心,因为即使穷乡僻壤如清州郡,在乱世中也丧失了数以万计的百姓。围观众人中既有痛失亲友者,此刻被板砖充满渲染力度的言辞刺激下,均忍不住鼻子一酸潸然泪下。

板砖趁热打铁道:“现在尊贵无比的七海公主莫琼瑶殿下,就给了大家这样一个为自己战斗的机会。她老人家直属的新高唐帝国第一军团,现在就要招募兵勇,为统一整个高唐八岛,为消灭这个人吃人的不公平的社会制度而努力奋战。只要你是一名十八~二十五岁之间的健康男子,即可加入到本军团中来。当你成为一名新兵后,军团将无条件地提供住宿、衣物、以及一日三餐,如果你天资聪颖,并且在训练中刻苦耐劳,那么我将恭喜你,你将成为每月都可领取薪金的正规军士兵。一名普通士兵的薪金将是每月一金币六银币,荣立战功后,将根据杀敌数量给您额外的奖金,那将是您薪金的十倍百倍千倍。”

“哇!”围观的群众一下子沸腾了。要知当时生活水准极其低下的乾罗岛,普通殷实人家四口人一个月的开销也不过区区两个银币,板砖一下子开出足够他们大半年的消费金额,并注明是每月薪金,对这些人来说无疑是一个无法抵抗的巨大**。

板砖保持着一抹憨厚朴实的微笑,庄重地道:“另外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大家。遵照尊贵无比的七海公主莫琼瑶殿下的旨意,新高唐帝国在清州城校军场开设了第一军团募兵处,并把原清州郡守衙门改建为清洲刺史衙门。新上任的募兵总监和刺史大人将十二个时辰昼夜不间断地办公,如果你要参军,如果你要伸冤,请立即行动去这两个地方。”

我哑然失笑地瞅着那名叫做“板砖”的汉子,心底再次涌起一种对西门渡由衷的钦佩之情。无疑这是令百姓们迅速接受“绿林军”的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凭借着许许多多“受害者”同时现身说法,摆出千百个铁铮铮的“事实”,哪里还由得你不感动和不相信呢?

眼看着人群中一部分青年男子,在听完演讲后,就急匆匆地直奔校军场跑去的身影,我就知道这套战略非常成功。也许在八旗老鬼的“赤眉军”兵临城下之前,能够组建出两支甚至更多的军团也不一定呢!

“老大!”安德鲁气喘吁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头也不回地问道:“你知道这个主意是谁替西门渡出的吗?”

安德鲁愕了一愕,随即幡然省悟道:“您指的是‘喉舌’计划吧!那是公主殿下临行前吩咐下来,由那批能言善辩的文官组织策划的宣传活动啊!负责人好像是个叫做长孙鼓翼的年轻人,听说他武功普普通通,不过口才却非常了得,雄辩滔滔下从没有人能够挺过三个回合。”

我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淡淡道:“呵呵,一个很有意思的年轻人啊!有时间我一定要见见他,你替我安排一下吧!”

安德鲁露出几分困惑不解的神色,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一个书呆子,有什么好见的啊!”

我幽幽地长叹一声,苦笑道:“安德鲁啊安德鲁,难道你竟未看出舆论导向有多么重要吗?如果他们不是一人十人百人,而是成千上万的人,那将是一股何等庞大的力量啊?强横军力足以暂时震慑敌人和百姓,可长此以往必然导致官逼民反的结局,唯有万千‘喉舌’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瓦解敌人斗志,同时令百姓倒戈相向,统统站到我们的阵营中来。原本我尚在考虑如何解决四郡战后的安抚问题,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军中居然有长孙鼓翼这样的奇才,哪里还用得着我担心忧虑呢?此子必须重用起来,我料他将来定非一郡一岛所能够容纳的人杰!”

安德鲁听得仍旧迷迷糊糊不甚明了,仅仅知道主公非常看重一个书呆子,不禁心中暗忖道:“他***熊,看来以后得对那小子客客气气的了!万一有那么一天他坐上了高唐宰相的位置,俺也能借借光、乘乘凉不是!”

我和安德鲁一边走一边说,不知不觉地穿街过巷走到了校军场门口。

期间又遇到了十数个“板砖”式的人物在慷慨激昂地演说,每处都围观了无数看热闹和图新鲜的百姓。表面上看去他们一个个貌相憨厚口齿伶俐,神态沉着冷静处变不惊,显然是通过精挑细选出来的精明角色。

这些人均匀地分布在人流最多的街道和店铺左近,势力范围的划分泾渭分明,尽显组织者的卓越统筹能力,让我也对长孙鼓翼的才干更敬佩三分了。因为若换做是我,恐怕也难在一时三刻间,将一座陌生城市的百姓控制得如此服服帖帖,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聆听一个声音说话。

安德鲁突然在背后叫道:“老大你看——”

我旋风般回转身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恰见一小队内衬白麻布衣,外罩浅蓝马甲,手里拎着漆黑木刀的士兵们走过。他们的临时制服上没有任何军团标记,走起路来也乱糟糟闹哄哄地不成体统,一看即知是刚刚入伍兴奋莫名的新兵蛋子们。

在这支队伍的侧右翼中段,平行地走着一名与新兵精神面貌迥然不同的老兵。他脸容威严肃穆,双目炯炯有神,腰板挺直如枪,身穿一套海蓝色军服竟纤尘不染,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最可怕的是,他右掌正虚握腰畔刀柄,劲道不轻不重,恰好保持在随时随地都能拔刀出鞘砍人的程度。那是唯有长年累月刀头舐血,置身在生死边缘的沙场老兵们,才能养成的良好习惯。

在他左右上臂明显处,各绣着一枚军团徽章。它由明暗两组图案构成,背景是一轮鲜红新月,表面则是一枚黒十字骷髅头。由于图案栩栩如生,色彩也异常绚丽夺目,竟予人一种锋芒毕露杀气冲天的巨大压迫感。

安德鲁低声嘟囔道:“索佩罗调遣给龙之息指挥的是纵横舰队第十陆战团,想不到在那支排名最末的团队里面,随便碰到一个普通士兵也能有如此精湛的本领。”

我听罢简直哭笑不得,没好气地训斥道:“安德鲁啊安德鲁,你到底长没长脑子啊?要知纵横舰队的每一名成员,都是由‘海神’轩辕天之痕亲自从七海盗盟百万雄兵中重重筛选出来的精锐高手,若没几分真本事哪能轻易蒙混过关啊?”

安德鲁搔搔后脑勺,赧然笑道:“嘿嘿,难怪啊难怪,俺就说他咋那么厉害呢!”

我不置可否地道:“精锐是精锐了,厉害倒却未必!起码铁血卫和新月卫就比他们强多啦!”

安德鲁连忙溜须拍马道:“那是那是,也不看看是谁训练的铁血卫和新月卫啊!在主公的英明领导下,就算是一帮胆小怕事的平民百姓,也会很快被训练成龙精虎猛的无敌勇士呢!”

我被他逗乐了,随即笑容收敛露出一抹缅怀的神色,喟然长叹道:“唉,这回你可猜错了!能够训练出铁血卫和新月卫的人不是我,而是我们的军师哥舒嫩残。如果没有他的精心指导,恐怕迄今为止军中也没有一个人会知道‘般若功’和‘拈花指’是什么东西,更别提能够练成现在这么高深的境界了。”

安德鲁尚是首次听说哥舒嫩残的名字,见我一副唏嘘不已的模样,就不敢继续在这上面纠缠,岔开话题道:“主公,我们是回玲玲别院,还是进场看看?”

我沉吟片刻,微笑道:“呵呵,既然来了哪有过门不入之理?咱们就去看看龙之息招募的新兵都是何许人也吧!”

清州城校军场是一座被粗木栅栏围成的四方瓮城,它边长两百四十余丈,最多可同时容纳四~五万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接受检阅和训练。按照清州城一贯的部队编制来说,它一直都显得那么绰绰有余,不过此时此刻却显得有点太狭小了。

当我和安德鲁走进校军场大门的时候,赫然看到了四条长长的人龙,正从场内蜿蜒而出。它的起点是场中心的点将台,终点是场外南门大街的尽头,队伍里尽是一些衣衫褴褛的男子,有的甚至明显超越了限定的年龄,不过从那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眼神可知,他们心中非常希望得到这份待遇极优的工作。

站在门口维持秩序的一小队“绿林军”士兵发现了我们,立刻齐刷刷地敬礼示意。我淡淡地向他们挥手致意,从他们光秃秃闪亮亮的脑袋上看得出,这些人都是隶属“光头师”的精锐士兵。如果我没有猜错,龙之息募兵前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重新整编“光头师”和“虎豹营”,这些人有资格在此站岗,就证明他们中间的每个人都是通过了严格考验的优秀战士。

点将台前每间隔丈许竖着一条横幅,上面分别醒目无比地画着一柄刀、一副弓箭、一杆枪、一块铁锚。横幅下方皆是一副简陋的长桌板凳,上面坐着一文一武两名官员,显然前者是登录基本资料的书记官,后者是凭眼力判断应聘者实力的主审官。当一名应聘者被录用为新兵后,就会被要求登记全部资料,然后得到一块特制腰牌,至一旁的军需官处凭牌领取装备。

安德鲁哑然失笑道:“呵呵,不知这是哪个鬼灵精出的主意!用图像阐述确比文字表达要容易理解得多,起码那些文盲不必担心投错门户了。嗯,刀手、射手、枪手、水手,看来近战、远程、陆地、海上兵种都齐全了,就是不知道选拔的人素质如何!”

他话音才落,就听一把冷峻酷烈的嗓音幽凉地在耳畔响起,道:“安兄若想知道答案,就请和主公一道上点将台来吧!”

安德鲁向我扮了个鬼脸,笑嘻嘻道:“龙少的耳朵好贼啊,我说得那么小声,他都听得到哩!”

我没好气地翻翻白眼,道:“不要在这儿瞎捣乱,若再敢继续胡说八道,哥哥我就送你回南疆种田去。”言罢召来两名士兵照料战马,迈步登上了点将台,安德鲁耸耸肩膀后,乖乖地闭紧双唇跟了上来。

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西门渡和蒯桓居然也在点将台上。仔细想想又觉理所当然,既然最先整编的对象是全体“绿林军”,那他们两位正副总统领当然都要老老实实地待在现场监督一番了,因为这关系到很多人事安排和切身利益呢!

“吾等参见主公!”三人不约而同地躬身施礼,在他们身后站立的数十名悍将则一律单膝跪倒给我请安。我微微一笑道:“大家免礼平身吧!”说着双手前伸半尺,在虚空中轻轻一托,形成一股浩瀚无垠的力量,一寸一寸缓慢而不可抗拒地抬起众人弯下的腰腿。

刹时间,诸人齐刷刷地脸色一变,心中震骇简直难用言语形容,更有甚者面容赤红如血或铁青如鬼,好半天才恢复到正常肤色。刚才电光石火的一瞬,但凡试图用内力抗拒和反击者,浑身真气皆被控制得动弹不得,而且动辄就有走火入魔的危险,或青或赤恰恰是其体内阴阳属性的真气运转至极限的征象之一,哪怕再多运转一分他们也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轮较量以我完胜“绿林军”所有将领联手结束,其中包括西门渡、蒯桓这两名超级高手在内,都要心悦诚服地承认自己彻底失败了。

我仿佛刚刚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脸上毫无半点得意之色,平平淡淡地道:“诸位兄弟辛苦了,不知募兵进行得怎样啦?”

唯一一个未参予抵抗的龙之息恭恭敬敬地道:“启禀主公,迄今为止新高唐第一军团已经整编完毕。它下辖五个普通师团,士兵总数共计五万人,由西门渡担任军团长,蒯桓担任副军团长,并直接指挥其中战斗力最强的‘虎豹师’和‘光头师’,剩余三万人组成三个新编师团,还有待加强训练和提高技战术水平。”

“哦!”我点了点头,忽然问道:“那退伍后的‘绿林军’士兵们,是如何安置的啊?”

话音才落,三人身后的众将中大步走出一人,从容不迫地答道:“启禀主公得知,原‘绿林军’全员十万二千三百四十五人,除新高唐第一军团整编的五万人外,剩余人中能工巧匠者编入郡属工部衙效力,老弱病残者归入郡属疗养院看护,年龄尚幼者纳入郡属讲武堂学习,目前皆已妥善安置完毕。请指示!”

我定睛瞧去,见此人年纪约在三十岁许,一副高瘦笔挺的身躯,相貌英俊,举止潇洒,神态从容不迫,斜飞入鬓的漆黑剑眉下,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睿智和宽容,让人不能将他与任何邪恶的事联想到一起去。

我心中暗暗赞叹道:“好一个天生光明磊落的汉子!”不过想归想,我嘴上却不能说出,驾驭属下的要领就是四个字莫测高深,若让人知晓了全部底牌,那哥哥我距离死期也就不远了。一念及此,我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是谁?”

那人不卑不亢地道:“卑职长孙鼓翼,是纵横舰队的原幕僚长,现被殿下任命为清州刺史,暂时打理郡内一切政务。”

我冷哼一声,沉喝道:“好胆!是谁授权你随随便便地胡乱增设郡属职能部门的?工部衙、疗养院、讲武堂……嘿嘿,你当清州郡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吗?”

此言一出,点将台上刹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被处于暴怒中的我迁怒于他。长孙鼓翼也吓了一跳,尽管他表面上装作无动于衷,但蓬蓬乱跳的心脏,却怎能躲过我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的精神侦测呢!

我目不转睛地瞪视着他,浑身爆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杀势,恍若马上就会将他撕成碎片一般。这一刻没人敢出声,也没人敢替他求情,我雄霸天下的身姿,早已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心灵最底层。

蓦然,长孙鼓翼双膝跪倒在地,恭声道:“属下知错,请主公责罚!”

我暗叹此子果然聪明绝顶,不过考验犹未结束,于是眯缝着双眼,漫不经心地问道:“哦,你错在何处,我又该如何责罚你呢?”

长孙鼓翼抬头望着我,态度依旧恭敬从容地道:“卑职私立堂口,而且未能及时汇报上级,按律当革去所有官职,移交刑部查办!但念在清州郡初定百废待兴,卑职为从旁协助新高唐一军建成,此举亦属于事急从权,且未造成严重后果,故功过相抵,可由卑职继续暂代刺史一职,以观后效!”

我不再瞅他,抬眼望着那群噤若寒蝉的将领们,淡淡地道:“你们认为应该如何处理他啊?”

等了约半盏茶的功夫,却依旧无人答话,我刚要开口,就听西门渡朗声道:“末将以为可按照长孙刺史所言执行!”

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嗯,那就按你所言功过相抵吧!若日后再犯定斩不饶!起来吧!”

长孙鼓翼闻言连忙磕头谢恩,站起身来归入众将领中间。

我在众人心目中牢固树立了赏罚分明的形象后,迅速步入正题道:“目前一共招募了多少新兵?”

蒯桓道:“回禀主公,目前招募的新兵包括三千名刀手、三千名射手、一千名枪手、和一千名水手,共计八千人左右。根据清州郡辖下城镇村落的青壮年人口比例推算,在今后三天内,预计能收满新高唐第二军团所需的全部份额。”

我正容道:“做得很好!不过我要提醒各位,收录新兵时一定要注意一点,那就是我们只要奴隶出身和没有家庭牵挂和负累的人。因为乾罗岛仅仅是新高唐帝国崛起后迈出的第一步,我们的真正战场将遍及其余高唐七岛,乃至整个深蓝大陆。我可不想届时出现嘴里嚷着什么‘我要回家’的逃兵。大家明白了吗?”

“是,主公!”诸将轰然应诺,士气刹时提高到了一个顶点。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了三天,我好像生出三头六臂般不知疲倦地忙碌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万事俱备的清州郡就像一台崭新的战争机器,开始马力十足地飞快运转起来。

傍晚时分,西天缀满了鲜艳的彩霞,太阳下落得飞快。不一会儿,山峦上已经只剩下几片残霞,树丛的阴影也开始扩大,加深……渐渐地晚霞快要散尽,林丛全部发暗,四野开始凝聚在一片灰濛濛的雾气中。

西门城楼上,我穿着一件宽大舒适的高唐锦袍,负手眺望着美丽无限的景致不禁心旷神怡。刚刚收到了莫琼瑶的金雕传书,信上说纵横舰队已经顺利抵达了土珠岛,并受到道宗诸流派首脑空前热烈的欢迎和接待,预计接下来的会谈将非常顺利。

正当我踌躇满志的时候,安德鲁忽然快步急行而来,眸中闪烁焦灼之色,躬身施礼道:“启禀主公,‘海豹’侦察小队在距离清州城东南二百二十里的汶山附近发现敌踪。经活捉俘虏审讯后初步确认,那是隶属赤眉三煞中排名第二的‘金蟾子’盖骨黎麾下的万人队。但是由于对方行军时,两翼派出了大量侦骑,所以无法绕道查探,而普通士兵只知本队情报,故其背后是否还有援军尚未知晓。请您定夺!”

我不动声色地聆听着,脑海里开始高速盘算着敌人逼近清州郡的目的何在。隔了半晌,当眼神落往巨鲲湾的一刻,我心中蓦然灵光一闪,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我胸有成竹地道:“慌什么,他们不过是一群七拼八凑的杂牌军罢了!给我立刻召集所有师团长级以上将领,到玲珑别院议事!另外嘱咐‘海豹’小队继续严密监视敌人行踪,有情况随时汇报!还有命令‘秃鹫’小队全体出动,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巡逻所有锚地,以及能够迅速抢摊登陆的偏僻海岸线。若途中发现可疑船只,千万不要打草惊蛇,马上回报总部。”

“是,卑职明白!”安德鲁虽然听得不甚了了,却依旧一丝不苟地去执行命令了。

听着他的脚步声匆匆消失,我无由地叹了口气,然后扶着垛口极目远眺着高唐海峡方向。在静谧的夜色里,大海优美得就像一场永远不愿醒来的迷梦,可谁又想得到其中蕴涵着多少血腥与杀戮呢?

“来吧,八旗老鬼!若你以为凭借一招声东击西即可击败我,那也未免太瞧不起人啦!”我呢喃的话语随风飘落在漆黑夜色之中,渐不可闻……

山上山下全是绿叶茂密的树林,整天都待在树林里走。从树叶稀疏的地方望去,近处的山,布满了树林,现出了一片浓绿。远处的山也布满了树林,现出一片苍黒,天上一点云也没有,阳光明亮亮的射了下来,使人觉得这像夏天。可是树林里也偶然出现几棵青桐树,叶子现出金黄色,你一眼看见了,不能不想起深秋和初冬。但近边的长穗桦,刚刚落了穗,新鲜的嫩叶正发了出来,叫人又想起了初春。

这是清州城东南二十三里外的伊川,它东携谷山,西挎兔山,中间夹着一条川流不息的陵门江,地势非常险要,而且易守难攻,乃兵家必争之咽喉要地,同时也是最隐蔽的扎营地。经过一夜讨论研究,予会者一致认定此地最适合全歼敌军,于是新高唐第一军团整整两万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连夜潜入了这片深山老林里埋伏起来。

天空里不时有金雕盘桓着,它们和追逐着野鸡、山羊的鹰鹫不同,并不掠近地面,而是平展着宽阔的两翼在高空滑翔。每逢见到人的踪迹,它们就像妙笔生花般在空中画出一幅幅优美和谐的几何图案,通报主人知晓。

在密林深处一处山势平坦的空地上,诸人围着一截粗大木桩团团而坐,神情紧张地聆听着作战参谋连续不断念颂的实时战报。

“……敌人已经全部进入河谷地区,正沿着陵门江北岸行军。现在速度明显趋缓,其先头部队也并无准备渡河的迹象,反倒停靠在水流最湍急的‘七叠瀑’附近,估计会就地安营扎寨休息。”

西门渡精神大振道:“好,果然不出主公所料!他们肯定是准备白天养精蓄锐,晚上趁着夜色,配合抢滩登陆的部队一齐偷袭清州城。嘿嘿,八旗老鬼好阴险的伎俩,可惜被看破了就一钱不值啦!传我命令埋伏在谷山、兔山的一带的虎豹师和光头师,立刻向七叠瀑方向靠拢,等待总攻号角。另外告诉他们全体注意隐蔽,哪个胆敢打草惊蛇,本座一定严惩不怠。”

“是!”传令兵躬身施礼后,飞快消失在密林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缓慢地流逝着,整个伊川埋伏圈有如一张天罗地网般慢慢收紧,猎物正是“金蟾子”盖骨黎麾下的一万名赤眉军战士。他们万万也没想到,自以为神出鬼没的突袭计划,居然被柳轻矦凭借蛛丝马迹一眼就看穿了。

经过连续数个昼夜的急行军,赤眉军士兵们都已经疲惫不堪,所以在经过短暂的修整和进食后,除轮值的哨兵外,剩下的人统统都钻进帐篷里面蒙头大睡,片刻即鼾声如雷了。

蒯桓透过单筒魔镜留神观察着敌营动静,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冷酷无情的笑容,心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就等总攻信号啦!想不到这一仗会胜得如此轻而易举,看来主公的武功谋略确非常人所能及也!”

在他身后大片大片的灌木丛中,是一座绵延数里的圆弧形战阵,恰好控制了西北部高地,一排排身披伪装匍匐不动的战士们,个个都憋足了一股劲儿要杀敌。比起麻衣武士们来说,他们更加愤恨这些人面兽心的“黒狱”囚犯。因为赤眉军军纪涣散,他们造的孽简直罄竹难书,但凡乾罗百姓都遭受过侮辱和**,最凄惨的自然是社会地位最低下的奴隶们。这一次,当然要新账老账一起算喽!

当落日的余晖一点点消逝,黑暗开始笼罩整座森林的时候,胸膛中燃烧着熊熊怒火的虎豹师和光头师战士们,握紧了钢刀、刺枪、强弓、利箭,还有由清州郡属工部衙特制的远程武器“夜流星”和“火霹雳” ,随时都准备暴走了。

今夜注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也注定是一个充满诡丽烟火的凄厉之夜!

“呜——”一把低沉雄浑的战争号角悠悠响起,瞬间惊碎了静谧山林中所有居民的美梦。

“嗖嗖嗖嗖嗖……”在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先是一阵密密麻麻的破空锐响充斥了方圆数里的每个角落,继而是数以千万计的流星火雨从天而降,梦魇般笼罩到赤眉军营地上,每个人的眼眸都被映出了一簇簇疯狂跳动的碧绿炽焰。

“夜流星”是一种由脚蹬式强弩方能远射的特殊重型箭矢,在接近箭头的位置绑缚着一包参杂阴磷的强力爆炸物,虽然威力不大,但是燃烧持久,凡是被沾到的物体不烧成灰烬决不罢休。加上通常发射时,皆以一排七矢的集束式攻击,杀伤力非常惊人。

“火霹雳”是一款外形酷似流星锤的远程投掷武器。在两枚醋钵大小的锤头里,装满了硫磺、硝石、桐油、草灰等物质,中间以拇指粗细的精铁链连接到一处,用时由经过专门训练的力士旋身舞动挥出。由于惯性导致它的射程很远,一旦触及障碍物,就会产生双重强烈爆炸,威力甚至能够笼罩方圆数丈。

在成千上万的“夜流星”和“火霹雳”的重重打击下,猝不及防的赤眉军顿时乱做一团。帐篷在熊熊燃烧,犹在睡梦中的士兵们被浓烟呛醒纷纷鬼哭狼嚎地逃离险境,更多的人葬身火海、硝烟、以及一连串爆炸之中。

哨兵最先遇难,继而是刚刚逃离火海的士兵们,冲天大火将整座营地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使任何人都无法遁形。层出不穷的冷箭,一支接一支连续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瞬间夺取了一条条片刻前还生龙活虎的生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敌人来袭,甚至也不知道敌人究竟是何方神圣,黑漆漆的灌木丛林里,仿佛潜伏着无数只嗜血猛兽,要一点点一寸寸地撕裂他们。

战斗进行了短短一顿饭的功夫,赤眉军就彻底崩溃了,最可怜的是他们连敌人的面儿都没见到,堪称有史以来最窝囊的一仗。

埋伏在东南斜坡上的西门渡,通过单筒魔镜冷静地监视着战况,蓦然间,当他看到已经有人歇斯底里地跳下“七叠瀑”湍急水流中的时候,恶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地上,怒喝道:“立刻发动总攻,一个也不许给老子放跑!”

“呜呜呜——”冲锋号角高亢激昂地吹响起来,瞬间传遍整个战场。“杀呀!杀呀!杀呀!”新高唐第一军团的战士们乍闻冲锋号角,顿时一个个从战壕里面鱼跃而起,手擎锃明瓦亮的钢刀、刺枪,有如下山猛虎般向赤眉军营地掩杀过去。

这是一场相差太过悬殊的战役,一方士气如虹,另一方萎靡不振,胜负根本就毫无悬念。

“金蟾子”盖骨黎犹在徒劳无功地试图重新组织部队突围,他脸上的肌肉恐怖地扭曲着,疯狂呐喊道:“随我突围,向东北方向……”话音才落即被利刃截断般没了下文,此时他身畔的七八名侍卫忽然一起无声无息地栽倒在地,七窍流血而亡。

火光掩映下,西北和东南方向分别缓缓围上了一群强壮彪悍的战士。他们穿着一副幽蓝幽蓝的青铜铠甲,手里拎着狭长锋锐的厚背战刀,气势深沉凝聚,神态冷静从容,一看即知是百里挑一的搏杀高手。

盖骨黎的心倏然一沉,他知道今天肯定不能囫囵离去了,说不定还要命丧此地。不过想归想,一向凶名卓著的他,若非臻达山穷水尽的那一刻,是绝对不会屈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