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暗涌 下
东宫，李建成书房里。
李建成看完刑部大牢里线人的密信生气的打翻了手边的茶杯，“我就说她太莽撞了。”
“大哥，张捷予也是为了你好。”李元吉拾起密信，把内容仔细看了一遍，“不过那个凌苏儿真是厉害，雷公脑神丹自从杨素死后就没再江湖上出现过，她竟然还能认出来。”
“一直都想留着那女人来牵制李世民，现在想想差点坏了大事。三弟，必须尽快把凌苏儿除掉。”李建成的眼神变得狠毒。
现在就要杀掉她吗？李元吉又想到了那日秦王府外凌苏儿流泪的样子，他的心里一紧。
“三弟，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李建成不满的看了李元吉一眼。
“大哥，我只是在想李世民下一步虽然会查雷公脑神丹的下落，但是未必会查到我们头上，查到宫里去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凌苏儿对我们来说是牵制李世民的最后一步棋，”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看了李建成一眼。“大哥你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自乱阵脚。”
“哼，自乱阵脚。这次如果对付不了李世民，那么我和你都得玩完了。”李建成转身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封信扔给李元吉。
李元吉看完了信上的内容，脸色由阴沉变得震惊，“他是怎么知道那十万两的下落的？相关的证据我都毁掉了。”
“我们都以为做的万无一失，谁会想到他能查出来。”李建成阴鹫的说。
“大哥，你觉得李世民知道这件事了吗？”李元吉推敲着信上的话，沉声问。
“看他信上的口气似乎并没有告诉李世民。”
“那他写信给我们是什么目的。总不会他突然觉得李世民未必能当上皇帝，所以又改转投靠我们了吧。再说了，他亲妹妹现在是堂堂的秦王妃，他没有理由背叛李世民。”李元吉看了看手里的信，他觉得长孙无忌有可能只是推测到了十万两银子的下落，所以写信来探虚实，让他们自乱阵脚。
这次换李建成沉默了，他的动机是什么？李建成想不明白。蓦然他想到前几天朱礁来报告长孙无忌的动静的时候提过长孙玲珑跟长孙无忌的谈话。“三弟，我想大概是因为凌苏儿。”
“凌苏儿？”
不理会李元吉的愕然，李建成沉声说，“早在皇上命令长孙无忌协助李世民清查舞弊案的时候，我就买通了长孙府的管家做线人，前几天那个管家跟我提过长孙玲珑曾一个人回过长孙府，大哭了一场，而且还要长孙无忌帮她除掉凌苏儿。”
李元吉点点头，“如果为了长孙玲珑，他想除掉凌苏儿确实有理由。但是为什么这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李元吉扬扬手里的信。
“哼！”李建成不屑的看了一眼李元吉手里的信，“长孙无忌老奸巨猾，他一定是打听到我们在找凌苏儿的下落，也一定猜到我们是想用凌苏儿牵制李世民，估计也知道如果被逼急了就会用上凌苏儿，所以才写了这封信来。”
“这么说来上次有刺客送来凌苏儿下落的纸条很有可能是他做的。”李元吉见李建成不否认，知道他也是这么想的，“让我来理理头绪，长孙无忌要帮他妹妹夺回李世民，所以想杀了凌苏儿，但是又不想自己动手，正好打听到我们在找凌苏儿，就想借我们的手除掉她。”
“三弟，你错了，他不是不想自己动手，而是不能自己动手。估计他这么做也未必是为了他妹妹的幸福。”看见李元吉不解的表情，李建成继续说，“李世民独宠凌苏儿，以后如果他当了皇帝，极有可能封凌苏儿为后，长孙玲珑沦为妃。我估计长孙无忌只是不想他妹妹的后位被凌苏儿夺取，所以才想除掉她。但是如果自己动手的话，以后万一被李世民知道，不但他妹妹的后位，连他自己都会性命不保，而他肯定也知道我把凌苏儿当成对付李世民的最后一步棋，所以就想借我的手除掉她。给我写信告诉我他知道十万两银子的下落，无非是提醒我，如果十万两银子的下落被李世民知道，我的东宫之位就保不住，他肯定料到我为了事情不败漏，会阻止李世民继续查下去，这个时候凌苏儿是棋子。然后等我杀了凌苏儿，他又把十万两银子的下落告诉李世民，让李世民除掉我。”
“最后我和你都被除掉了，李世民顺利登上皇位，凌苏儿不在了，她妹妹秦王妃就会是皇后的不二人选。”李元吉替李建成说完最后可能的结果。
一时间房间里静的吓人，李元吉突然鼓起掌，“很妙很毒的一计一箭双雕，没想到长孙无忌心思缜密到如此地步，李世民养了这么一头老虎在身边，哪天被反咬一口都不知道。”李元吉赞叹着。
“可是三弟，他长孙无忌猜的确实对，十万两银子被我们拿去招兵买马的事情如果被父皇知道的话，我们肯定被会以谋逆罪处死的。”李建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而且还有婉容，如果雷公脑神丹的事情被李世民查出来的话，她的命也不保了。”
“还有你和她的事情被父皇知道的话，也是死路一条。”李元吉叹了一口气，条条都是死罪，长孙无忌算的太准了，他们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是啊，其实我知道你喜欢那女人，但是谁让她是李世民的女人。”
听到李建成的话，李元吉的脸色暗了暗，自己喜欢她吗？突然李元吉又换上一脸的恶毒，“但是也不能如了长孙无忌的意，被他牵着鼻子走。”
李建成眼神一亮，“你想到什么好计谋了，说出来听听。”
“计谋到没有，只是除凌苏儿，牵制李世民，绝对不能我们动手，被长孙无忌牵着鼻子走，我心有不甘。”李元吉想到长孙无忌把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都猜到了，心里不禁有点恼怒。
“苏儿，我回来了。”下午李世民刚走进梅香居，就叫着凌苏儿的名字。见没人回应自己，李世民又呼唤了一声，“苏儿？”还是没有人回应，怎么回事？如果是以前，凌苏儿早就像小鸟一样扑进他怀里，今天怎么了？李世民走进卧房，卧房里空空的没有人。
“王爷，四婢也不在。”安福快步走进来报告。
“四婢也不在？”李世民回到客厅里坐下来，才发现今天梅香居里异常的安静。
“会不会是出去了？”安福猜测。
“有可能，不过即使出去了，也会派人事先告诉我一声的。”李世民沉声说，突然一阵细微的笑声传了进来，李世民快步走到回廊上，顺着声音，李世民走到了梅香居里位置最偏僻的厨房。
“王爷，她们这是……？”看见厨房里打闹成片，安福惊讶的问。
李世民看见凌苏儿和四婢都在，心里才放心，他快步走过去。
“小姐，吃我这记。”夏菊一边抹干净脸上的面粉，一边抓了一把面粉扔向凌苏儿，凌苏儿身子一偏躲了过去。却听见身后传来安福的惊叫声，“王爷！”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凌苏儿转头看见李世民正在抹脸上的面粉，看见李世民满头满脸的面粉，凌苏儿忍不住的笑起来，“世民，你现在的样子，哈哈哈……！”
“请王爷恕罪。”夏菊噗通跪在地上。冬竹带着秋兰和春梅迅速上前给李世民清理面粉。
“起来吧。”李世民对夏菊摆摆手，看见凌苏儿还在笑个不停，“喂，你老公满脸都是面粉，你还不来帮我清理吗？”李世民恼火的说。
凌苏儿一愣，出声的大笑化成了无声的温柔，“知道了。你们继续包饺子吧。”凌苏儿接过春梅递过来的毛巾。
“去卧房擦吧，我正好要换衣服。安福打一盆热水送过来。”李世民对安福简单吩咐。
“今天回来的好早。”凌苏儿替李世民仔细的擦着头发和脸上的面粉。
“后天就过年了，我让他们都放假休息，就早点回来了。”李世民握住凌苏儿的手，“我一回来没见到你，还以为你又出门了呢。”
“呵呵，因为想吃饺子，就和四婢一起包着玩了。”凌苏儿抽出自己的手，继续给李世民清理着头发上的面粉。
“别清理了，一会让厨房烧水，我洗个澡好了。”李世民又把凌苏儿的手握在手里。
“面粉见了水就变成糊糊了，到时候想清理都难了。”凌苏儿瞪了李世民一眼，这个人有没有常识啊。
“可是我现在想抱着你。”李世民把凌苏儿整个的抱在怀中。
凌苏儿翻了个白眼，这男人是什么时候学会撒娇的，而且越来越严重了。“喂，世民。”凌苏儿刚想发作，就听到门口的咳嗽声，她转头看见安福端着水站在门口，正满脸的不自在。凌苏儿赶紧从李世民怀里挣脱出来。
“进来吧。”李世民放开凌苏儿，然后动手开始换衣服。
“安福，晚上留下来吃饺子吧。”凌苏儿热情的招呼着。
“不了，小姐，我一会还要赶回家去。家里有点事。”安福笑了笑。
“有事？世民不是说放你们假了吗？”凌苏儿怀疑的看了李世民一眼。
“他马上要成亲了，要回家准备准备。”李世民委屈的澄清。
“成亲？”凌苏儿满脸的高兴，“什么时候？为什么早没有听你说。”
“这段时间王爷和小姐都很忙，本来想办完婚事再说的，没想到被王爷知道了。”安福拘谨的说。
“你太过分了，竟然不想告诉我们，你是世民的亲随，我也把你当朋友，你成亲怎么可以不请我们。”凌苏儿佯装生气的说。
“朋友？”安福似乎被凌苏儿的话吓到了，“小姐，你身份高贵怎么可以和我称朋道友的。”
“有什么不可以？”看见安福一脸的不自在，凌苏儿叹了口气，“安福，身份还是什么的都不能代表什么，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我们当然可以是朋友。你说对不对世民？”
看到李世民微笑的点了点头，安福感动的眼眶一红，“那腊月初八还请王爷和小姐务必来喝我的喜酒。”
“当然会去的，不但要去，还要备份大礼呢。”凌苏儿开心的说。
“苏儿，帮我把水端出去吧。”李世民指指自己洗过脸的水。
“好的，我顺便去厨房看看。”
目送凌苏儿的身影在门外消失，“安福，你这几天似乎见到我和苏儿在一起都很不自在。是在担心什么吗？”
躲开李世民探寻的眼神，安福想到那天书房撞到的，脸又红了。
看见安福的神情，李世民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夫妻的恩爱的事情是很正常的，虽然被撞见很尴尬，但是经过了那么多天，你早就应该淡忘了，作为我的随从，要学会控制情绪，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很容易就被敌人猜出来，我以前就教过你，你忘了吗？”
安福听到李世民的训斥，心里一沉，从现在起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让别人从表情看出来你在想什么，这样你才能在即使遇到危险的时候也能找到机会脱身，……。李世民的话又隐约在耳边响起。
“王爷，我错了。”安福噗通跪在地上。
“起来吧。”李世民扶起安福，“你跟在我身边也快十年了，这些年处理事情各方面你都做得不错，但是要想有更长远的发展，必须学好控制情绪。”
“多谢王爷教诲，我一定铭记在心。”安福恭敬的说。
“知道了就好，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那我告退了。”
“安福，”李世民看见安福要出门，又叫住了他，“能和喜欢的人恩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你一定记住了。”
安福愣了愣，很快就明白李世民是在指什么，他对着李世民深深的鞠了一个躬，“成亲那天，请王爷和小姐一定要来参加，我和小柔一定要给王爷和小姐敬酒。”
“我们一定会去的。”李世民承诺。
“安福走了吗？”凌苏儿进门看见屋里只有李世民一个人正在看公文。
“我让他先回去了。”李世民看见凌苏儿端了一个托盘，“是什么？”
“本来想让安福带回家的饺子。”凌苏儿端着托盘转身出门。
“让我尝尝。”李世民快步拦住凌苏儿，伸手去拿托盘。
“是生的啊。”凌苏儿嗔怪的瞪了李世民一眼，突然眼睛一转，“世民，你说过明天开始放假吧。”
“是啊，怎么了？”李世民想回桌子前继续看公文，凌苏儿一把拉住他，“干嘛？”看见凌苏儿满脸的兴奋，李世民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不干什么，只是觉得你缺少生活常识，需要好好学学。”凌苏儿说完不由分说的拉住李世民就往厨房走。
“生活一直都有府里的下人们照应着，我不用学什么。”李世民固执的拉住凌苏儿。
见李世民满脸写的都是不学，凌苏儿突然眼眶一红，“世民，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包饺子，以前我一直都希望等我成亲后可以和相公一起包饺子，享受生活的乐趣，你连这点都不愿意满足我吗？”
听见凌苏儿带着哭腔哭诉，李世民暗自反省，自己似乎真的把她宠坏了，虽然是在哭诉，可是那表情分明就是你不学试试。“我堂堂王爷，跟女子一样窝在厨房里学包饺子，传出去会被外人笑话死的，你让我的颜面往哪搁？”李世民虽然知道这条理由在凌苏儿看来根本就不成立，可是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试试。
果然，凌苏儿听了李世民的话眼睛一瞪，“王爷包饺子怎么了？谁规定王爷不能包饺子了？”
“哎，罢了罢了，我投降。”李世民接过凌苏儿手里的托盘往厨房走去。凌苏儿看着李世民的背影，嘴角露出胜利的微笑，突然她又想到一招更绝的，然后笑容咧的更大了。
“王爷，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凌苏儿还没进厨房就听到春梅和夏菊的反对声。
“为什么不能做，他也是人。”凌苏儿走进厨房在李世民身边坐下，给了李世民一个灿烂的笑容，“先学什么好？”
“当然是最基础的了。”李世民看着桌子上又是面又是棍的，也来了兴致，“包饺子最先做什么？”
“馅都已经弄好了，只要擀饺子皮然后包就可以了。”看见李世民卷了袖子，“世民，你就学习包饺子好了。擀皮的事交给冬竹了，她擀皮擀的最好。”
“嗯，那我们开始吧。”
“王爷，这样真的好吗？”冬竹不确定的看向李世民，这样很有失身份啊。
“没关系的，正好休息一下。”李世民温和的说，突然又把嘴凑到凌苏儿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音量，“我说苏儿，你相公为了你甘愿下厨房包饺子，你晚上要怎么奖励我？”
凌苏儿眯着眼看着李世民一脸的奸笑，随即又换上灿烂的笑容，“我相公努力的话，我肯定会好好奖励你。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话一出口，李世民就暗叫后悔，因为凌苏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