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时见你

第29章 游戏

“林鹿, 为什么我们不能再给彼此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呢?”

——半个小时以前,郁柠也问过林鹿这样一个问题。

林鹿在那一瞬间忽然明了桑云枝和郁柠的区别在哪。

她和桑云枝从未开始,遑论结束, 而和郁柠却是曾经认认真真交过心, 所以是“重新来过”。

在明白了这一点以后林鹿兀自起身,提前离桌了。

林鹿本意是打电话让桑云枝过来接自己,之后又觉得或许在未曾知会的情况下突然出现的效果会要更好一点。

一段不曾被定义过的关系不需要特别郑重的开始, 也可以莫名奇妙的结束, 只要彼此默认就可以。

在摒弃掉心中那点曾经真挚希望有结果的心动以后再回过头看,不过是成年人之间的一场游戏, 上一局不欢而散, 这一局再邀请重新开始又有什么不可以?

亏欠二字或许有, 又或许没有,不过是自由心证。

以绝对的距离感和不心动的原则为前提上床……林鹿心里长出一只小恶魔在扑腾扑腾扇着翅膀,叫嚣让她加入游戏。

她决定加入了, 也和自己保证这一次绝不提前出局。

然而林鹿却不知道自己轻飘飘一个举动对如今的桑云枝来说能有多么大的吸引力。

心脏收缩的那一下世界都仿佛静止,小鹿撞了进去。

“你……喝了多少酒?”桑云枝睁大双眼, 声音有些发颤, 她对于林鹿嘴里说出来的话仍觉不可置信。

大胆放肆直白话语总能轻而易举击中人心, 饶是没喝酒的她耳尖也跟着开始发烫,桑云枝只能把这一现象归因到对方喝了酒上面。

“没喝多少, 你是觉得我醉了吗?”

“那就当我醉了吧。”林鹿嘴角噙着笑, 后退半步,将她们彼此间的距离又拉回到了安全范围内。

她的视线开始旁移, 落到屋子里的其它地方。

很久没有光顾桑云枝的家里, 家具摆设依然如故, 只是屋里的熏香似乎换了一种, 闻起来和以往不同了。

林鹿深深吸了一口,总觉得比起屋子里的熏香来方才桑云枝身上的味道要更好闻一些。

她的眼神在屋内环绕一圈,最终落在阳台的桌子上。

桑云枝方才练字的时候心烦意乱的,进浴室之前桌面铺好的笔墨纸砚都没来得及收拾,此刻恰好被捕捉到。

林鹿心下好奇,抬脚走了过去。

也是在对方动身的那一瞬间桑云枝感觉到她的意图,表情闪过一瞬的错愕以后连忙跟上。

白色的宣纸上规整的毛笔字不太美观,林鹿见过桑云枝的字,知道眼前这几个字没能发挥出主人正常水平的一半。

她粗略一瞥很快就识出纸上所写的内容,只是刚要再走近一点的时候就被桑云枝从身后闪出,拦住。

桑云枝似乎不太想让自己看见宣纸上的内容。

只见人用双手往后撑住桌缘,试图阻挡她的视线。

有人想要遮掩,失败了。

“我已经看到了,”林鹿眨了眨眼,眼神自桌面的一角往上移动落在桑云枝那张素净的脸庞上,“你……在写我的名字?”

林鹿歪了歪头,语气莫名可爱,脸颊两侧熟悉的酒窝又浅浅浮现了。

【树深时见鹿】,纸上那个【鹿】字被人单独拎出来反复写了好几次,一眼望去不要太过明显。

林鹿的话听起来像是在提问,又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桑云枝拿捏不准,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真的已经看到。

就像中学时候躲在讲台底下在书本上偷写画画的学生,被老师逮了个正着。

“忽然想起就写了。”桑云枝含糊应了一句,很快转身将桌上的宣纸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毁尸灭迹,仿佛这样就能掩盖已经发生的事实。

只是收拾的时候不小心碰落搭在笔搁上的毛笔,滚落的笔尖在手背上划过长长一道,留下深黑色的墨迹。

“哎呀,脏了。”林鹿眼尖地瞧见,俏皮出声,眯起双眼。

她看见桑云枝用纸巾用力擦拭脏掉的地方,却怎么也擦不去。

一个舊獨动作反复做着,以致皙白的手背也泛起浅浅的的红色。

酒意上头,林鹿看得有些失去了耐心。

她反手捉住桑云枝的手腕,制止了对方的动作:“别擦了桑云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费劲挂我的号还偷偷写我的名字,是不是想我了?”林鹿的声音软糯又可爱,黏腻的音调拖得老长听来让人觉得有几分撒娇的味道,“想和我上……”

句子的尾音尚未落下,一双薄凉的唇瓣就已经贴上来,林鹿将剩余的字眼吞回了肚子里。

是吧,就是想和她上床。

林鹿伸手篡紧了桑云枝腰间的衣物,主动回应这个吻。

持续发挥作用的酒精让她大胆肆意,可思想却还异常清醒,她像以往那样和桑云枝纠缠在一起,想法早已不如从前。

干净的玻璃面上倒映这两道交缠在一起的人影,难分难舍。

林鹿将人抵在书桌边缘,手心托于腰后轻轻护住,以上位的姿势在桑云枝唇齿间肆-虐。

她很少这样强势,这遭有几分“报复”的意味在其中。

好在桑云枝今晚也格外顺从,任由对方占据着主导地位,逆来顺受。

被拉至墙边的窗帘刚好挡住部分角度,桌前的椅子被推开,砚台和笔搁也被悉数扫至一旁.

情至深处,林鹿忽然抱住桑云枝的腰让人坐在了桌面上,而她自己则伸出双手撑在对方身体两侧。

一高一低的姿势给人带来些许压迫感。

林鹿眸中染了情丝,她倾俯上身朝人缓缓贴近:“桑云枝。”

林鹿又叫了桑云枝的名字,轻吐出来的气息里混着甜甜的酒味。

“嗯?”桑云枝不得不半仰起脸,凝望对方。

优越的颈线,诱人的红唇,无一不让人心动神往。

林鹿的眼神顺着对方的颈线缓缓往下,置于身侧的手也同时悄悄贴住她的腿侧,声线平稳:“你走的时候我哭了很久。”

原本已经进入状态的桑云枝听到这句话怔了怔,眼神开始变得清明。

已经远去的记忆又再次席卷重来。

那天的画面一帧帧在脑海中浮现,尤其是林鹿那双蓄满泪意泛红的双眼,不断在她眼前闪动着。

置于桌面的双手开始收紧。

桑云枝嚅动着唇瓣,声音变得低哑:“对不起。”

她心有不安。

然而下一瞬纤长的五指就伸了过来,贴住她下颌,沿颌骨边缘亲昵地抚摸着勾起丝丝痒意。

指尖的触碰使得肌肤底下像是有细小的蚂蚁在爬动。

林鹿又笑了起来,她语气陡转忽然变得轻挑:“既然对不起,那你今天晚上也哭给我看看。”

突如其来的奇怪要求让桑云枝接不上话,她来不及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过林鹿很快用行动为她诠释。

只见林鹿稍稍侧脸,唇瓣几欲贴到桑云枝的耳朵上,不经意间喷洒出的温热呼吸令人轻颤。

她轻声咬字,问:“桑云枝,你会哭吗?”

你会哭吗?你会为我哭吗?

林鹿心里还窝着一股子倔劲。

如果不是因为伤心,那因为别的也行。

倘若一些问题用言语无法回答,那么必定只能实践验证。

光滑的桌面又凉又硬,同一个动作做得久了便让人觉得硌得慌,不过书桌有一点,它有一定的高差以供人取乐。

桑云枝有些许的不适,又觉得刺-激新奇。

屋里开着暖气,可靠近阳台的窗边总有无孔不入的冷风从窗缝里钻进来,飘过不着寸缕的肌肤,令人发颤。

酒意醉人,美色也醉人,让人流连忘返暂时忘却她们彼此中间那条深长的沟壑。

林鹿说到做到,她今晚一定要看到桑云枝泛红的眼尾落泪以平这么些天以来自己所受的委屈。

她一遍遍吻过对方锁骨,轻唤对方的名字,声音听来缱绻深情。

哄着,抱着。

夜越来越深,残余的那点酒意也在反复来回中散得一干二净,她的指尖始终被潮湿的热意包裹。

桑云枝忘记是什么时候自己被抱着从书桌上下来,回到了**。

没有温度的丝被乍一钻进去就贴着肌肤,很凉,她枝下意识朝林鹿那边贴近。

后半夜的时候雨声停了,浓厚的倦意和腹下的酸胀感一同席卷而来。

桑云枝睡得很沉,也很安稳。

只不过林鹿却越睡越清醒。

黑暗中她睁着眼看空**的天花板,有些出神。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林鹿感觉到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枕着手臂轻轻翻身过来凝望黑暗中眼前这张模糊的脸。

好奇怪缘分,兜兜转转她们又再回到了最开始的起点。

是彼此最亲密的情人,连身体都可以进入。

却又是距离最远的人。

林鹿不觉抿紧双唇。

情动后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恰好在深夜,这些被放大的情绪像一团缠绕在一起的丝线,剪不断,理还乱,让人生出一种迷茫感。

忽然,熟睡中的人动了动,打断林鹿的思绪。

桑云枝似是感知到身边的人,即使在熟睡中也伸手将人捞过。

林鹿半边手臂被抱住了。

一秒,两秒,她的身体开始发僵。

等到确定桑云枝确实在熟睡着没有醒转以后,她又缓缓放松下来,轻手轻脚将手臂从对方手里抽了出来。

然后缓缓坐起掀开被角,转身,下床。

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的人。

不多时,玄关处传来轻微的关门声。

只一瞬而已,片刻以后整间屋子又再恢复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