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的千层套路

第23章 血色之城23

陈半白刚坐下没一会儿, 颜穆便起身离开了茶室。

颜琅注视着陈半白的脸,却并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任何伤心的情绪,平淡得仿佛没有看出颜穆的冷漠和躲避。

颜琅对陈半白道:“医生给你检查过, 除了一些外伤, 肌肉韧带拉伤外没有其他损伤。”

陈半白点了点头, 他喉咙痛,并不想开口。他等着颜琅提吃饭的事儿, 却不想颜琅居然主动和他说起了话。

“他建议你在夏国多待上几天,你的外伤在夏国治疗会好的快一些。”

这些话原本用不着颜琅来亲自对他说。陈半白点了点头,心底有些疑惑。

“阿穆和司徒明天一早会随我回月城。”颜琅道:“不过不用担心,等你伤好了, 会有人将你送回去。”

陈半白点头。

“你是不是想一直留在夏国?”

颜琅冷不丁的一句话让陈半白下意识的, 惊讶的对上了颜琅的眼睛。

颜琅见陈半白终于有些精神了,笑了笑, 然后道:“你救了阿穆,这样大的功劳孤原本可以给你一道特赦让你脱奴籍, 返回夏国,只是夏国接下来会不太安稳,你最好还是待在月城。”

陈半白的眼神变得更加灼热, 被他这样直勾勾的盯着, 颜琅嘴角扬起并不遮掩自己的笑意,“当然,奴籍可改, 同时, 孤会给你合适的奖赏。”

虽然颜琅不准他留在夏国, 但是陈半白这会儿看颜琅极为顺眼, 心想颜琅这个储君这么受人爱戴真不是没有道理。

他自己都没想到脱籍的事情, 颜琅却记住了。

哪怕喉咙干涸刺痛,陈半白也艰难地开口道谢:“多谢殿下。”

这极为沙哑粗砺的声音一出口,把陈半白自己都吓了一跳,颜琅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不是指责。

“是孤思虑不周。”话落,颜琅亲自给陈半白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陈半白。

在陈半白喝茶的时候,颜琅叫来了人,吩咐下去准备餐食,同时又喊来了医生让对方给陈半白再度做一下检查。

颜琅周到的让陈半白都有点受宠若惊。

因为颜琅的存在,这桌上的菜色毫不意外都是极其精致的,而且哪怕是在外比较简陋,下人也会非常自觉的先试菜。

颜琅坐在了陈半白的右手边,并没有刻意的去遵循什么礼仪,但举手投足间优雅到令人觉得赏心悦目,不必知道身份也能看出这是一个钟鸣鼎食之家出来的贵公子。

所有和颜琅近距离接触的人都十分的局促,就连他的几个兄弟都是恭恭敬敬的,可是在陈半白的身上看不到任何的紧张局促的痕迹。

这让在一旁伺候的下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暗暗猜测着陈半白的身份。

陈半白饿了,可是面对着一桌子菜却发现并没有什么胃口,舌头莫名有种麻木的感觉,让他只能感受到一股奇怪的苦涩。

他在下人试菜的时候,趁机问颜琅:“殿下能告诉我,你所说的奖赏是什么吗?”

陈半白已经想好了,无论颜琅奖赏什么,比如什么爵位,地产,他都要折现成钱,这样他才能拥有最强的机动性,之后他就可以不用管贺从安,不用管司徒雪,自己直接卷着铺盖到没人的地方躲到自己恢复就行了。

他如果没有足够的钱逃到某个没有人烟的角落,哪怕脱了奴籍,司徒雪照样会像之前那样明面上合作,实质上操控他。

陈半白怀着期待看着颜琅,下一刻却被颜琅的话惊呆了。

“孤打算立你做侧妃。”颜琅补充道:“孤还未娶太子妃。”

陈半白什么身份?能成为太子侧妃,还是在太子妃没过门的情况下进门,这多大的殊荣啊?

这的确是实打实的「奖赏」了。

陈半白这会儿却是满脑袋的问号。

直播间的观众也傻了。

【太子这是把自己赏给主播的意思?】

【我保证我一直待在直播间没有出去串门,但是我没看到主播和太子有什么暧昧啊,互动都很少吧,太子怎么看上主播的?】

【太子是不是想利用主播?就跟其他人那样?】

【不至于,主播还没有重要到需要太子卖身的地步。】

观众们疑惑的点同样也是陈半白疑惑的点,他脸上露出毫不作假的惊讶,问道:“殿下何意?”

“孤能为你脱籍,但你却不能因此重获自由,就算贺从安愿意放你离开,你去夏国也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策划这次活动的幕后之人是一个庞大的组织,这次活动也并未是一次偶然,而是大阴谋之下的一次试探,你在他们的面前露了脸被他们记挂上,再留在夏国必然会陷入危险之中。”

“你不能留在夏国,只能来月城,而你在月城没有根基,甚至没有户籍,你想在这里生存下来亦是非常艰难,更何况,你脱了奴籍,不代表可以完全和贺从安划开界限,他若是找上你,你当如何?”

颜琅像陈半白的幕僚,耐心的给陈半白逐条分析。

“留在孤的身边,是你最好的选择。”

【他说的很有道理,竟不知道怎么反驳?】

【待在太子身边其实挺安全的吧,主播你不然牺牲一下自己?(狗头)】

陈半白皱眉,“多谢殿下为我考虑这么多,但是殿下为何要如此「用心」?随意给我些钱财便已经能彰显仁慈了不是吗?”

颜琅微微扬了扬眉头,“你不愿意?为什么?”

陈半白是被贺从安拿来勾引岑王等人,拿来与司徒雪打擂台的「美人」,这样的身份,缘何会看不上太子侧妃的位置呢?

颜琅注视着陈半白,收敛起了几分温和,眼神瞬间变得压迫感十足。

他这是在打猎,可不是在和猎物讨价还价,而且他并未有丝毫亏待陈半白。

若是陈半白打算欲擒故纵,他会觉得很无趣,他的时间也让他没有玩儿这种游戏的兴致。

“半白自觉配不上殿下。”

“是配不上,还是不愿意?”

陈半白在颜琅充满压迫感的眼神中回道:“兼有之。”

因着陈半白的这句话,整个餐厅的空气仿佛都陷入了凝滞,一旁伺候的下人们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

他们很想质问陈半白,你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人吗?不是什么普通的男人,也不是一般的贵族,而是一国的储君!你凭什么不愿意?你怎么敢不愿意?

如果颜琅是个暴君,那陈半白今天不仅这顿饭吃不上了,还要身首异处。

颜琅终究也不是暴君,但他是「君」,他不残暴,却霸道。

“孤在狩猎之时猎物总是闻声而逃,它们野性难驯,孤并不因此生气,孤箭矢所指,它们的宿命便已成定局。”

颜琅一句话就确定了事情的调性——没有陈半白说不的权利。

陈半白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无言的垂眸,看向了手中的汤碗,缓缓地,喝了一口。

“你喜欢阿穆?”颜琅顿了一下,“或者是司徒?”

陈半白摇了摇头。

颜琅能看出陈半白并没有说谎,笑了笑,对陈半白道:“既然如此,你何必抗拒?孤会宠爱你,也能给你想要的。”

颜琅自信陈半白最终会喜欢上他,因为他有这个资本。他也不介意陈半白此时并不爱他,因为他也只是把自己难得感兴趣的东西随意收入囊中而已。

“我是男人,还是夏国人,能做太子侧妃吗?”

颜琅闻言,语气平淡的同时透着一股子狂傲的味道,“孤若是连后院也做不了主,今日后院也不会如此干净了。”

作为太子,他的后院从很早就被人盯得严严实实了,不过那些强迫他的人,最后不仅没有把自己家族的女人送进他的后院,就连家族的名字都消失在了月城京都。

以他现在对月城的掌控程度,别说只是纳个男侧妃,就算是他让陈半白做太子妃也不过是稍微麻烦了一点罢了。

当然,颜琅并未想过让陈半白当太子妃。

这个位置,他不会轻易给出去,陈半白只是让他起了几分兴趣,并没有达到那么重的分量。

“我不知道殿下为何会选择我,我只想求个恩典。”

见陈半白妥协,颜琅并不意外,陈半白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他能做贺从安的刀,自然也不可能强烈反抗他。

“说。”

陈半白进一步的做出了妥协的姿态,道:“若是有一天殿下厌弃了我,请殿下留我一条生路,准许我回夏国。”

颜琅并未多犹豫就答应了:“可。”

陈半白吃完饭去看了眼司徒雪,然后意外的撞上了颜穆。

颜穆刚从房间里出来,看向陈半白时表情冷淡,“他在睡觉,别去打扰他。”

陈半白早就发现了颜穆态度上有点不对劲,但是他并没有在意。

得到颜穆的爱慕和关注是司徒雪给的任务,而他之所以要听司徒雪的是为了离开月城,可是现在……

颜穆的情绪和感情现在已经与他无关。

于是,陈半白面对颜穆的冷漠,表现得还要更加的冷淡无情,他淡淡地瞥了颜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颜穆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咬了一下后槽牙。

第二天,颜琅颜穆司徒雪三人离开,别墅里只剩下了下人和陈半白。

陈半白外伤多,医生开的药多是外敷,少数内服,不过总体来看并不影响陈半白自由活动。

颜琅交代过,在新外派过来的人过来之前别墅内的任何人都不准外出,陈半白只能在别墅内到处看看。

他本能地寻找着可以出去的突破口,别墅有严密的安保,但是并不是牢不可破。他盯着某个地方看了半天,最终有些遗憾的收回了视线。

颜琅答应给他脱籍,但是在正式脱离之前,他都是「奴隶」。据说,几十年来,所有想逃跑想反抗的奴隶,无一成功过。

哪怕是离开了月城,他们也会被轻易的找到,就好像有什么可以帮助定位的东西随着他们变成奴隶后留在了他们的体内。

陈半白想到了被拍卖之前喝的无色无味的水。那东西很不简单,并不只是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一个标志性印记而已。

他的目标是安静修养,而不是狼狈躲藏又被逮回去受罚瞎折腾,所以陈半白只得继续忍耐。

也不需要等太久,只需要等颜琅如约给他脱籍。

陈半白逛了一会儿就回到了房间,瞥了眼积分,然后打开了商城。

之前回收阵法的奖励便是在游戏里打开一次商城,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在里面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幸运的是,陈半白的确找到了他想要的,一种神奇的可以直接修复灵魂的东西。

这东西极为珍贵,卖的自然也是十分昂贵,陈半白薅直播间观众,薅系统,薅玩家,薅曙光第三公会……薅来的大量积分居然仅仅只够买一瓶!

剩下不多的积分,陈半白用来买了能恢复精神力的药。

确定买不了其他东西后,陈半白有些丧气的关上了商城。

他还是太穷了。

沮丧只是片刻,能买到了能恢复灵魂的药水陈半白还是非常开心的,这药水能大大的缩减他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

现在只需要等恶鬼苏醒,他找到地方喝下药水,静修一段时间,他就可以离开。

扫了眼游戏仓库里的东西,陈半白没有急着用,眉眼间的疲惫憔悴也消弭了许多,转而染上了几分明媚。

一架直升飞机低调的降临在了B市的郊外,走在最前面的两个男人体型不一,气质迥异,随后他们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子飞速的开走朝着市中心的方向驶去。

到了傍晚,这辆黑色的轿车驶入了园林风格的别墅内。

他们来的时候,陈半白正在吃晚饭,和前一个晚上不同,这个晚上他只要了一碗粉,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一边吃一边看着正在播放新闻的电视机。

B市最大的游乐场爆发了大爆炸这件事情肯定是上了新闻的,但在新闻里,这件事情自然不会牵扯到任何的灵异元素,直接被定性成了恐怖分子报社行为。

岑王颜辰和林鹤年进门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漂亮的青年穿着乳白色的毛衣坐在地毯上吃着面条,看起来很慵懒很惬意。

青年此时的模样和他们的印象中的模样形成了极大的割裂感。

陈半白听到动静,转头看去,在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起身行了一个礼。

他以为他和这特派来的两人没有什么交集,这两人应该也不会理会他,却不想这两人直接朝他坐了过来,然后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他刚才坐的地方是不能再坐了,他只能端着碗站到了一边。

看着陈半白不忘端碗吃面的岑王:?

林鹤年气质清冷,一双眼睛犹如一汪清潭,他将风衣递给了佣人,淡淡地瞥了陈半白一眼,“坐。”

看着陈半白坐下后又优先吃了口粉的岑王:?

林鹤年并不像岑王那样关注这些旁枝末节,他拿出了一份文件,道:“陈半白,25周岁,A省人,十八岁那年父母双亡,在大学期间创建了一家游戏工作室,后来工作室变成了公司即将上市,但是因为核心项目机密被盗取上市失败,接着公司破产,数额太大直接清空了信用点被送往月城。”

“核心项目的机密被盗,名誉被污蔑毁坏,夏国公民的身份被改成月城贱籍……”林鹤年注视着陈半白的眼睛说到这里,问:“你一定很恨害你变成这样的人吧?”

岑王表情平静,对林鹤年所说的显然是早就知情。

陈半白回以注视,反问:“林少爷特意调查我,为什么?”

“没有特意调查,你的详细资料早就记录在案,我可以轻易调取到。”林鹤年说着把一份文档递给了陈半白,道:“李琛,你们从小定了娃娃亲,后来交往过一段时间,他和他背后的李家就是主导这一切的人。”

文档上是一些记录和举证,它们可以证明陈半白的遭遇和李家有绝对的关系。

这些东西陈半白来的第一天就从陈珂嘴里撬出来了。

陈半白看完文档中的全部内容,将它放在腿上后端着碗喝了一口面汤,没说话。

林鹤年对陈半白这样的反应不太满意,他微微蹙眉,“你想报复他们,我可以帮你。”

陈半白吃了口粉,依旧没吱声。

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人大概是查到了什么东西,并且跟李琛以及李家有关系,而因着他恰好跟李琛有关系,所以两人打算利用他做什么。

事实如陈半白所料,林鹤年道:“在游乐场举行的邪恶召唤仪式,顺藤摸瓜之下发现和李家有关系,李家或许不是幕后最大的黑手,但是李家很关键,要找出后面的人,就绕不开对李家的调查。”

“这种仪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另外一个地方再度举行,这一次他们经验更足,也会更加完善。时间紧张,我们没有办法慢慢布局,你是目前最好接近李家获取信息的人。”

林鹤年道:“我需要你去接近李琛,从他嘴里套取信息,你做到这些,我保证会让李家得到最为严厉的惩罚。”

林鹤年摊牌了,陈半白这才把自己的眼神从碗里挪移到对方的脸上,“林少爷想利用我,却说帮我。”

“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

林鹤年模样清冷,皱眉的样子就更冷更让人难以忍受了,被他不耐烦的眼神注视的时候恍若自己是个什么垃圾。

陈半白觉得林鹤年清冷清正只是表象,他的本质应该是傲慢。

陈半白对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并不惯着,拒绝道:“抱歉,我只想苟活,并不想冒险。”

林鹤年的眉间瞬间紧得能夹死蚊子。

“储君任命我为这次清剿行动的负责人,我有权命令你协助我。”

林鹤年一字没提陈半白卑贱的身份,可是俯视淡漠的眼神却无声胜有声的明示着这件事情。

“我不是月城人。”不等林鹤年质问,陈半白道:“我救了秦亲王一次,储君论功行赏,已经允诺为我脱除贱籍。”

闻言,林鹤年和岑王都陷入了惊讶意外之中。

这事情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储君应当还未下令。”林鹤年斟酌了一下道:“现在你仍然还是奴籍。”

“你尚是奴籍,我便能调遣得动你。”

林鹤年说的没错,颜琅约莫是得等陈半白回月城之后才会正式下赦令的,还没下令,也就是事实还未成立,这一点他没有办法反驳。

陈半白有些无奈,他明明是来修养苟命的,却偏偏摊上这些看不得他休息的人。

现在被林鹤年钻了空子,再加上林鹤年看样子本就不会轻易放过他,陈半白想明白之后也懒得与林鹤年费口舌。

他直接问:“具体需要我做什么?”

见之前老神在在,拒不配合的陈半白服软,林鹤年心里陡然升起了一丝快意,嘴角微微上翘后又被他快速的摁了下去。

“时间紧急,今晚我们就行动,我会安排一场意外让你们俩遇见,你趁机留在他的身边。据调查,明天晚上李家会有一场家宴,李琛一定会去,你一定要让李琛带你一起去,这场家宴大有文章。”

顿了一下,林鹤年给了陈半白一个信息:“当初你的事情,李琛有可能并不知情,你可以趁机和李琛谈一谈。”

这一个信息其实也是林鹤年决意让陈半白去接近李琛的原因,如果李琛对陈半白并无恶意,反而余情未了,那陈半白便有很大的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达到他想要的目标。

而如果不是他查到了这一点,他这次想要达到目的就会复杂非常多。

李琛并不知情?

陈半白结合之前李琛在商场内的那个反应,觉得这条信息的准确性不低。

“什么时候出发?”

和颜穆一样,林鹤年并不是第一次来夏国,他甚至在夏国还留学过一段时间。他在抵达夏国之后就换上了在夏国更普遍不惹眼的装束。

衣服风格普遍,但是一套剪裁合体的西服套在林鹤年修长的身体上,看起来却并不普通。林鹤年看起来很年轻,五官清冷纤薄,乍一看像是还在象牙塔的少年人,偏偏衬衫扣子扣到了最顶端的他,又透露出一股少年人不会拥有的浓烈荷尔蒙的欲气,他越是克制,眼神越是清冷,这种欲气便越是如影随形。

林鹤年薄唇微动,“现在。”

“稍等。”

说着,陈半白埋头吃起了粉,和刚才不同的是,他这次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

一旁的岑王看着,思维发散。

一米九五个头的岑王身材高大健壮,坐在那儿就像一座山一样气势沉重压人,眼神和林鹤年那种过于理性高傲而冷淡的冷不一样,也和颜穆的阴狠不一样,他的眼中是令人望之胆寒的煞气。

这种煞气只有见过许多血,杀过许多人,才能凝聚出来的。

谁也没有办法仅从外表发现他心中所想的居然是——这个粉是什么粉,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他好像有点饿了,待会儿是不是也让厨房给他煮碗粉?

看起来是真的很好吃的样子啊。

陈半白出门时原本打算换身衣服,林鹤年打量了他一眼,“不用换。”

白色很适合陈半白,这身休闲柔软的装扮让陈半白看起来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脆弱之感,这种柔软易碎的感觉更能引起一个男人的怜惜。

林鹤年对男女之事并无研究,但他直觉这样很好。

林鹤年安排好了一切,然后由岑王送着陈半白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家酒吧,月亮高悬,却正是它正热闹的时候。

陈半白以为岑王送完他就该打道回府,却发现岑王停好车,跟着他一起下了车。

陈半白心有疑惑,但是岑王什么都没有说,他便也没有问,待会儿就知道林鹤年和岑王两人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了。

两人走进酒吧,一路上引来了很多注视的目光。

岑王带着陈半白来到了一处卡座,卡座沙发很大坐三个人也完全足够,但是岑王却拉了陈半白一把,将陈半白拉到了他的旁边坐下。

岑王用下巴点了点桌子上的纸质清单,“点酒。”

陈半白在岑王的示意下把岑王那一份酒也一起点了。

这不是清吧,四周的气氛火热,音乐声嘈杂声很大。

岑王凑在了陈半白的耳边说话:“待会儿李琛会来。”

“嗯。”陈半白不意外,林鹤年意图很明显,就是要让他和李琛两人在今晚碰面。

“他来的时候,我会假装强迫你,你记得挣扎。”

陈半白闻言,这才明白今晚要演的是什么戏码。

他道:“到时候在我脸上泼一杯酒。我怕我哭不出来。”

岑王没说好不好。他看着眼前比自己年纪大却十分显年轻的男人,眼底藏着一抹好奇。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陈半白其实给他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印象。

那时青年虽然头也没有抬,白嫩的脖颈像引颈就戮的鹅,耳朵渗着血,身上泼上了茶水,不可谓不狼狈,但是,又很漂亮。

没看到脸,也让人觉得,这应当是个很漂亮的奴隶,不愧是能躲去苦役,送到京都来的货色。

可是他幸运的同时也可怜,贺从安明显是把他当成了司徒雪的替代品,故意放在跟前折辱撒气。

岑王猜到了这层,却并没有像为司徒雪那样去为陈半白警告贺从安。

毕竟陈半白对他来说只是眼前被风吹过去的一片落叶,只是让他多看了一眼而已。

不想今天他们会因为这种方式再次产生阶级,而这次陈半白没有再低着头谨小慎微,而是走了另外一个极端,当着他和林鹤年的面并不窘迫,还不忘护食。

这么一个明显的改变,就像是这段时间有人给予他盛宠,将一只流浪猫给宠回了原本傲娇的性子。

所以,这给予了陈半白盛宠的人是谁?

岑王心里藏着几分好奇,他想总不可能是贺从安吧,也总不可能是颜穆,更不可能是看似温和宽厚的储君。

酒很快送了过来,陈半白喝下一口的时候,也恰好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李琛来了。

“李少今儿个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和小公主吵架了?不是我说,小公主长得那么漂亮,又对你死心塌地的,你别再想着前任了,你前任哪里比得过小公主?”

“就是,你那个前任据说私生活混乱的很,你记着他,他睡在别人**可不会记着你,你可别犯傻。”

“也是他活该,去了贵族区就再没机会回来咯,那边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说够了没有?”李琛声音深沉,隐藏着怒火,“不管我爸和那个女人对你们说了什么,别在我面前提他,不然以后就别来往了。”

“……”

原本还兴致勃勃劝说的众人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后默契的转移了话题,热热闹闹的谈起了别的。

而李琛则直接开了一瓶桌上的酒喝了起来。

才喝一口,李琛听到了酒瓶子碎裂的声音,他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

他刚才完全没注意到邻桌的情况,现在一看,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如遭雷击。

酒瓶是岑王凑过来欲要亲吻陈半白时被陈半白故意蹭倒的,他要用这个声音来吸引明显没注意到这边的李琛的注意。

这个酒瓶就像是一个开关,岑王宽大的手掐住了陈半白的后脖颈,强硬的吻住了陈半白——当然,只是错位。

而在李琛的角度看便是岑王在强吻陈半白,陈半白在挣扎。

许是不满陈半白的挣扎,高大的男人拿起一杯酒对着陈半白的脸泼了过去。

酒水打湿了陈半白的碎发,眼睫,从下巴,脖子淌下,竟是惊人的漂亮。

陈半白眨着眼睛,眼中像是蓄满了眼泪,他的视线冷不丁的对上了李琛的。

李琛也像是如梦初醒,猛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桌上其他几人也注意到了邻桌的情况,却没想到李琛反应那么大,而且居然还直接起身走了过去。

然后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李琛冲着那个十分高大的男人拿起桌上的一瓶酒砸了下去。

高大的男人勉强躲开,但是酒瓶还是擦过耳朵砸在了他的身上,然后炸裂开来,不仅脖子上耳朵肩膀被割伤,他的脸上也不知道哪儿擦伤了,到处都在渗血。

这看着着实是十分凄惨。

这模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陈半白都忍不住检查了一下岑王的伤势。

李琛眼神暴戾,他还想对岑王动手的时候,陈半白拉住了他的手臂。

可能是酒气上脸的缘故,他的整张脸都红了,愈发衬得那双眼睛清澈又湿润。

陈半白看着李琛道:“李琛,他是我主子,月城的王爷。”

听到「主子」二字,李琛死死盯着陈半白,后槽牙都要被他咬碎了,“那又怎么样?”

“别找死。”

陈半白语气冷硬,声音却因为醉意而绵软,少了许多强硬,隐隐竟有些撒娇的意味。

李琛还想说什么,陈半白将李琛的手抓得更紧,道:“你想再害死我一次吗?”

陈半白的话将李琛钉在了原地,他不能理解陈半白话中的意思,却能听出话中复杂的情绪,是怨恨,是逝去的爱意。

就在僵持住的下一秒,陈半白脚下一个踉跄,竟是缓缓倒了下去。

抓住手腕的那只手无力松开,李琛再顾不得去想什么,连忙将人抱入了怀中。

一旁看着伤势惨烈,实则屁事没有的岑王悄悄收回了那下意识伸出的手,抹了一把脸,血痕布满了整张脸,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孔顿时煞气纵横。

他敏锐的发现,陈半白这站不稳要晕过去的模样并不是做戏,陈半白那腿是真的使不上力。

而那脸上的红潮,也红的太过厉害了。

他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那只被陈半白喝空了的酒杯。

林鹤年是不是偷偷做了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