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天

第六百四十三章长安城里大斗法(一)

(第一更到)

——————————

冰雪初融,大唐长安也渐渐恢复生机,一场场大战之后,唐王朝在中兴之主李靖的统治下,已然有几分百年前太平盛世的迹象。隋唐间的战争始终未停歇,甚至愈演愈烈,可长安城中的百姓才不管那些,战争是帝王将相们的事儿,又有仙神照拂,自然会太平长久,能让自个儿安居乐业,闲来无事到城门口的酒肆里饮上一小盅,闲谈风花雪夜,听听说书人的段子,比整天琢磨着兴衰战事要舒服许多许多。

长安城城墙高大雄壮,暗青色的砖块,斑驳而紧密,在斜阳下溢出淡淡的光晕,忽明忽暗。那深暗处,恍惚飘来阵阵血腥味,却甚少有人察觉。傍晚时分,从城外归来的百姓愈发多了起来,城门口,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商人、轿夫、武者、镖行、军户却都行色匆匆。而白衣白马的公子,悠悠晃晃,不紧不慢,夹杂在人流中,显眼无比。

“这一路来师父似乎兴致很好。”

紧跟在周继君身后的左清尘眨了眨眼,压低声音和一旁的赵无极说道。

赵无极淡淡一笑,却没多说什么,他本为天都帝王,虽身处小地,可好歹也是九五之尊。为求修道放弃皇位,投入周继君门下,初时还有些不习惯,可除了总喜欢争强好胜的紫微星主外,君公子门下诸人对他都是极好,就连整日冷着脸的四师兄步空堂也时不时对他指点一二。或许是当那帝王时间久了,赵无极仍旧改不了谨慎多虑的习惯,和和气气,谨慎少言,却是天吾山一众门人里最低调的一个。

“你呀,就是根木头,不和你说了。”

左清尘嘟了嘟嘴,扭头转向齐灵儿,只见她这个高深莫测的大师姐虽然低着头,可目光总会有意无意地落向师父,凝滞半晌随后移开。嘴角浮起意味深长的笑意,左清尘轻咳了一声,笑嘻嘻的扭过头,却并不说破。

“清尘,修炼之道一张一弛,前些日子你们在天吾山修炼也算辛苦,这一路闲情漫步,阅览大唐风情岂不美哉。”

“可是......师父带我们来这长安城究竟做什么?”

左清尘看了眼周继君,好奇地问道,可爹爹这位好友却不再回答,驾着白马悠然自得地向前行去。

长安城有东西两个街市,街面宽阔干净,一旁的酒家茶肆生意兴隆,出入皆有美侍相送。而店摊前挂着彩带和锦布,上面吊着锦囊,内中是谜语。孩童少年争相取之,若是猜中了,店主亦有小礼物赠送。周继君四人策马游于闹市中,此时天色渐暗日薄西山,而长安街市依旧热闹纷繁。

“吾有酒一盅,唤友相饮共。从早喝到晚,婆娘被汉偷。”

街角处是一间奇怪的酒肆,很小的屋子,破破烂烂。一醉汉拔剑高歌,旁边面容粗犷的大汉在向一剑客劝酒,剑客一脸醉态,连剑被醉汉拔去都不知道。

“妙哉,妙哉,又有酒客来了。”

粗犷的屠夫丢下那年轻剑客,哈哈一笑,迈步向周继君四人走来,大手抓向白马,二话不说就要帮周继君牵马。他却不知,周继君座下的白马非是世间凡马,而是由归墟蝶化的那条白龙所变成,别说普通大汉了,就是寻常法天高手也奈何不了它。

说话间,白马打了个嗤鼻,鼻中喷出两条火蛇,那大汉吓了一跳,连忙闪身蹦开,尔后细细打量起白马来,口中啧啧称奇。

“这马儿好生稀奇。”

大汉玩味地摸着下巴,长叹一声,转目望向身后的醉汉,轻声道。

“好马,好马,可惜却不听话,怎生是好。”

“哼,这马儿再如何金贵,可也是畜类,岂可同人相提并论。”

醉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踉跄走到周继君四人身前,那双醉醺醺的眸子里陡然爆绽出一丝精光,猛地伸手指向白马,大喝道。

“这牲畜若是不听话,不如杀之!”

那柄被灌醉了的剑客的剑不知何时落到这醉汉手中,弹指刹那间,剑光乍现,挂如飞瀑将周继君四人笼罩其中。左清尘和赵无极皆未反应过来,而周继君限于太上约誓无法出手,此时正好奇地向酒肆深处望去。就在剑尖即将落到周继君肩头时,一阵低吼从他身边传来,齐灵儿冷着脸飞扑而出,手捏战天宵印法迎向那醉汉。就在这时,先前想要牵马的大汉亦蹑手蹑脚地从后面绕过来,左清尘和赵无极哪由得他近前,各取出法宝,虎视眈眈地盯着大汉。

十来个回合下来,齐灵儿招式渐渐凌乱,如今的她虽有法天巅峰的修为,可对手至始至终占着上风,显然是玄天境界的强者,道力就要比齐灵儿高深一大截,齐灵儿仗着一时血勇撑过十来合,十来合后,高下立判,那醉汉手底杀招连连,逼得齐灵儿不住后退,几乎是一招一步。

黄昏下,长安闹市行人如云,百姓们虽离得甚远,可都打量着街角处的战圈,不住指指点点,皇城中的百姓最不会错过的便是能让他们打发时间的热闹。嘴角泛起苦笑,只一瞬间,周继君便感觉到十来道高深强大的气息从长安城四面八方飞来,探向他和那三位门徒,气息中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却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

“暴露我行踪不论,还要让我在众人面前受辱吗。”

目光逡巡在酒肆深处,周继君眸若幽水,双手并举于胸前,虽未运转道力,可君子斗数却随着指尖的弹动,悄然衍算开来。

“东行三步,执北斗,破军变。”

闻言,齐灵儿微微一愣,尔后冷笑着向东迈出三步,避开醉汉如影拳掌,尔后眸中绽放出一丝精光,破军星意捏于手心,身形化作长刀,从北斗方位直扑向那醉汉。醉汉修为实力虽高出其灵儿一筹,可招式已然用老,脚步凝滞间,却被齐灵儿击中下颔。天吾山少女杀神一旦得势,岂会轻易放手,变化之术施展开来,忽而成刀,忽而化剑,随着北斗星意衍算,攻势如潮,竟凭法天修为打得玄天境界的醉汉连连后退,只能招架,却无还手之力。

飞出心神围观的诸方强者无不露出惊讶的气息,纷纷打量向满脸淡漠的周继君,不由得重新评判起他的实力来。“脚踩阴土,行金变,攻正西。”

就在齐灵儿渐渐占得上风时,从酒肆深处传来一阵低沉淡漠的声音,却让那些飞出心神的强者大吃一惊,长安城中的强者虽多,却几无一人察觉到酒肆里还藏着一人,心神探入酒肆,却仿佛遇到金壁铜墙,再难探入半分。

醉汉听得酒肆中人所言,气势陡振,身匐如蛇,口吐长气,忽而变作一杆长枪,破空而出,直扑向齐灵儿西侧。他本就有玄天下品的修为,又得那人指点,转瞬间扭转战局,枪尖重重轰击在长刀中部,长刀弹飞了出去,齐灵儿的身形现于半空,面上浮起病态的异红。就在长枪顺势刺来时,齐灵儿低喝一声,额心浮出一宝,那宝贝忽地展开竟是一幅囊括山河社稷的卷轴,长枪刺入半分,再不得入,枪尾摇晃着,却是左右为难。

“好了,就到此吧。”

低沉的话音再度从酒肆内传出,那杆长枪剧震着,渐渐化作人形,三十岁出头的男子负手而立在酒肆前,满脸醉意已消,深深看了眼齐灵儿,拱手道。

“荥阳公子。”

齐灵儿亦收回山河社稷图,看向一身华衣的男子,冷漠拱手道。

“天吾山齐灵儿。”

本来没有悬念的战斗,却因周继君和酒肆内那人临场指点,竟成一场平局,可荥阳公子毕竟修为高过齐灵儿,真计较起来,还是周继君略占上风。

目光逡巡在酒肆间,落到那个缓步走出的黑衣男子身上,即便周继君早已猜到那人身份,可当时隔百年再度见到他时,忍止不住心头阵阵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