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天

第七十九章 白衣庵生变

白衣少年在斗室中踱着脚步,心意如潮水流泻向酒肆外长街上的三道蛇人,正想对它们说些什么,忽听诡道蛇人传于心意道,“吾等请道主为坐骑赐名。”

心意流转开来,周继君嘴角微微翘起。这诡道蛇人不愧执掌诡道,心思诡谲。它开口为三只小狻猊请名,一来向其卖好,稍收其心,二来坐骑名分既已定下,只要道主一日在,那这三只小狻猊便会被这名分所束缚,即便修为神通强大了,但天大地大名分最大,日后这是它们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如同枷锁。

思索片刻,周继君心意传去道,“青色狻猊,身形莫测,若飘零之羽,则叫青羽罢。红色狻猊,口能吐火,骁勇善战,便称炎霸。紫色狻猊,有翼能飞,御风而起,赐名紫风……可好?”

三道蛇人齐声称“善”,而初生的小狻猊们闻知自己有了名字,都是欣喜异常嗷嗷直叫,望向三道蛇人的目光也渐渐缓和。

“道主还有何吩咐?”为首的玄道蛇人缠坐在紫色蛇人身上,轻抚着它背上的鳞甲,心意传向周继君。

揉了揉眉毛,周继君淡淡说道,“我如今身处京城之局,形势不明朗,心中牵挂的也多,还请三位助我。武道蛇人且去白衣庵,为我保护娘和妹妹。诡道蛇人潜入皇宫,帮我探明皇宫虚实,切记谨慎行事,若被发现速速归来。玄道蛇人你便驾着紫风于京城上空,助我找拥有天行令图纹的建筑。”

说着,周继君从怀中最贴近内衫的地方掏出了那块图纹古朴的方令,这天行令或许是他身上所藏的东西中最见不得光的,却又是他为完全布下的谋局中重要的一环,然而这些日子来,三个月了,云州钜子一直未通过天行令与他联系,周继君心中亦觉得有些蹊跷。

玄道蛇人心意与周继君相通,见着这方令,微微颔首。

“你们去罢。”大手一挥,周继君打了个哈欠,心思放下,倒在**继续补眠。

…………

深夜,白衣庵中,枯黄的烛火下,青丝若影流觞。

绝美的佳人手握小籇落于宣纸上,点点黛墨挥散开,一个渐渐清晰的人影从沉暗的宣纸上浮现出来。白衣若雪,眉宇清明,目光若真若幻,嘴角微微翘起,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洛涤尘粉嫩雪白的纤手微滞,凝起眉毛望向周继君眼角处,微微犹豫,那只让无数男人魂牵梦萦的小口嘟了起来,“哥哥还真难画,一会一个样,变化多端,还真搞不清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托起粉腮,洛涤尘咬着下唇,踌躇良久还是在画中人的眉梢处点下那道疤痕,墨迹点点,那暗痂愈发的深重,不知怎地,洛涤尘只觉得心中一疼,眼眶微微发红。

“这个坏人,白天居然打我屁股……哼,一眨眼就跑得无影无踪了,也不知道来看看我和娘…….会不会是我们都搞错了,他不是……不会的,不会……”

洛涤尘捧起那幅画卷,细细看着,眼中的渐起的笑意将流痕扫尽,画中的少年越看越像白日里忽而温文尔雅忽而嚣张跋扈的那个人。

洛涤尘生养于白衣庵中,从小受庵中那些曾经身份都很是显赫的女人们疼爱,加之她聪颖好学,不仅学得女人的勾心斗角,便连琴棋书画曲舞也是样样精通,否则单凭倾国美色,也难打动左游生这眼高于顶一等一的公子。

就在洛涤尘爱不释手地看着画卷时,她却没注意数道人影从窗前飘过。

宁静的夜色总是这般昏沉,在一天中最阴暗的时分,许多人会扒下白日里光鲜的外表,露出丑陋的嘴脸。

纸窗被悄无声息地插破,一只细长的圆竹伸了进来,诡异的白气从圆竹中涌出,那个站在烛火前的美妙身姿忽地一颤,随后如雪花般飘零坠落。

……

沉睡中的周继君身体一震,猛地坐起身来,借着武道蛇人的眼睛,他看到五六个黑衣人正将洛涤尘小心翼翼地抬出白衣庵,送进一个马车中。

眼中爆炸出猛烈的杀意,肆无忌惮地轰击在斗室中,周继君怒吼道,“贼子尔敢,武道蛇人速将他们一一……”

话音未尽,周继君眸中流转过一丝阴翳,顿了顿,接着道,“你且先行跟随护佑,看看主谋是谁。但若这一路上有人欲行不轨,杀无赦!”

起身,披好衣衫,周继君拉开屋门,须臾间出了酒肆,来到巷口。脑中映出马车行驶的方向,周继君刚准备动身,忽然,陡然间,他感应到身后射来一道火热的目光。

“君公子,这么巧,还没睡嘛。”声音淡漠却夹杂着舍我其谁的霸气。

身形凝滞,周继君沉着脸慢慢回过头。

月光下的曲巷中,穿着白衣的青年负手而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继君。

正是京城四大公子之一,洛家,洛继伤。

为何他会这么巧出现?莫非他是挟持涤尘的主谋?应当不会罢,他有什么理由要对涤尘动手……脑中转过无数念头,周继君目光冷然。

“都说大隐隐于市,君公子这等人物居然委身于小酒肆,果真如此。君公子非同寻常人物呵,深夜还不顾宵禁出来闲逛,真有闲情逸致。”

“洛公子不是也没睡,大半夜的出来散步,好兴致。”周继君冷冷说道,他此时只想立马赶到妹妹身旁,不想再与这诡怪出现的洛继伤纠缠下去,“我还有事,改日再续吧。”

洛继伤瞳孔微缩,身形忽地闪在周继君身前,伸手将周继君拦下。

“君公子,你可知道我找你有何事?”

“不知,也不想知道。”看着将自己堵在巷口的洛继伤,周继君心急如焚,眼中蓦地闪过红光,体内三大道种猛地旋转起来,三道气力蜂拥而出,强大的杀意战气从他身上腾起涌向洛继伤。

“你让开。”周继君低声吼道,脸色愈来愈差。

洛继伤依旧一副如不波古井般的表情,可身上却涌出浓烈的气势,堪堪将周继君的杀意挡住。

“君公子果然好斗,不过,这才对,合我的味口。”

两人在这巷口对峙着,杀气战意搅动风云,路边树枝上的夜蝉都似乎被这势若浓云的杀气惊吓,不敢发出声响。

几乎是同时,两人身上的气势忽地降下。

“不过,君公子,我今夜只是来看看,却不想和你战。”

“我也是。”

“只不过,我们之间迟早会有一战。套用那十七郎的话说,臣服,或者死。”

“哦?”周继君眼中怒意尚未完全消退,嘴角却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自己一心想将洛继伤毁去,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自己的杀意也这么重,自己似乎只在小时候远远见过几眼这个洛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才,而他却只是在人群中淡淡地看过自己一眼,一瞬即逝,按理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怎么也不会认出自己。

望向微微哂笑的周继君,洛继伤也是一笑,“君公子莫要不信,我似乎找不到不杀你的理由。”

“怎么说?”周继君好奇地问道。

“那么多理由,其实只要一个就够了。”目光在周继君身上流转着,洛继伤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五年前离开京城,流转天下,战遍七州武道高手,却只杀了五个人,因为他们身上都有我势在必得的东西。你是第六个,因为你有护天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