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心

隔天,席氏夫妇被召进宫,连着席怜心一起。( 平南)

席元帅去了御书房商议,席夫人带着席怜心被一位公公引进椒淑宫。

檀香袅袅,九重锦缎影绰,极尽奢华。

皇后一身凤冠华服端坐高位,眉目精致,三十几的年岁竟如二十年华。王贵妃也在,侧坐在皇后下首,也穿了华重精美的衣服,一见席夫人,眉目顿时柔和。

席夫人拉着席怜心行跪礼,“叩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席夫人请起。”皇后的声音和熙,“赐座。”

“谢皇后娘娘。”

两人落座,宫女端上热茶点心。席怜心背脊绷紧低垂着头,觉得心脏要从胸膛跳出来了。宫里是来了很多次,有时和琉渊在宫里玩,皇后偶尔路过时也见过,可这样面对面却是从来没有过呀!她偷偷抬头瞅一下,却见皇后正含笑看着她,一双白皙的手优雅地向她招了招,“这就是怜心了吧,好孩子,过来这里,让本宫细细瞧瞧。”

她惊地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她看一眼席夫人,席夫人轻轻笑了一下,说,“皇后娘娘让你过去就过去吧。”王贵妃嗤笑,“还怕皇后娘娘吃了你么。”

她呆呆地走过去,今个知道皇后要召见,特意穿了长裙过来,差点就踩到裙角摔倒。皇后笑吟吟地拉过她的手,柔声问她,“在容城呆的久,回了淮昌可还习惯?”

“习、习惯。”眼前这个人可是当今的皇后,还是琉渊的母妃,更是她未来的婆婆,啊,心跳得好快,腿也在抖。

皇后好似也看出她的紧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回头见席夫人也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席夫人不用这般拘谨,本宫也是见席夫人难得回淮昌一趟,王贵妃甚念席夫人,便擅自做了这主,将你们召进宫说说话。”她看了王贵妃一眼,“正好亲桑之礼也快了,你们姐妹二人数年未见,要不席夫人就先留在宫里几日,也好多陪陪王贵妃。”

“谢皇后娘娘。”席夫人起身行礼,王贵妃同时起身欠身,“谢皇后。”

皇后扬手免礼,眸光转向席夫人,“席夫人,这孩子快十五了吧?”

席夫人一顿,“回皇后,五月初七正满十五。”

“算来也差不多还有两月,怕是到时你们已经回了容城,山高水远,届时本宫也送不了什么。”宫女捧着托盘呈上,黄绸托底,上面一只镶珠金簪,皇后拿起簪子放进她手里,“思来想去,本宫也只能送这能用得上的,也算是给你的生辰礼。”

席夫人向席怜心使了眼色,起身跪地,“谢皇后娘娘赏赐。”

席怜心赶紧将簪子收起,跟着跪地谢恩。

“别总是跪,起来吧,席夫人也快起来吧。”皇后将席怜心拉起来,她还是僵着身体,浑身不自在,不禁柔声笑起来,“瞧把你吓得,以后进了宫怎么伺候本宫?”她这样说着,却是招了招手唤来一名宫女,“绵雪,你带她到宫里随处转转,前日里本宫听绵竹说杏园里的花都开了,你带她去瞧瞧。”

“是。”那宫女乖巧回应,领着席怜心离开椒淑宫。

宫里一时安静下来。

宫女适时换了热茶,皇后端茶抿了一口,明眸看向席夫人,“席夫人,本宫听说近日里太子得了空总去元帅府上叨扰,可有此事?”

席夫人牵起笑,恭敬回道,“皇后娘娘恕罪,是府中厨子做了几道容城家常,让太子殿下尝过一次就喜爱上了,故而常来府中品尝,谈不上叨扰。”

皇后一笑,“这孩子倒也稀奇,宫里这么多厨子,竟都真做不出他喜欢的口味。席夫人,你也别太惯着他了,下次再敢擅自上门叨扰,定要将他扫地出门才好。”

席夫人闻言也跟着一笑,“太子殿下常居宫中,自然是喜爱新鲜事物,多吃过几次也就腻了。”

“席夫人说得是。”皇后细长手指交错,“还是太子有这个口福,容城各类名吃本宫是听说过,倒未曾尝过,有空的话也带进宫里给本宫尝尝,若是真如传闻那般入口,本宫倒要厚着脸问席夫人要了这厨子,算是给宫里的人尝尝容城家常的味道,太子也不用天天都往元帅府中跑了。”

“蒙皇后娘娘抬爱,明日便让府中厨子进宫备膳。”

“那就有劳席夫人了。”皇后满意地点点头,细长手指粘了小块糕点含进口中,用丝巾擦了擦嘴角,接着道,“王贵妃,昨日里你说想让怜心留在宫里陪陪你,本宫想了想,让怜心早点入宫习惯习惯也好,到时本宫会多派几名宫女到你宫里伺候着,也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她看向席夫人,“席夫人觉得如何?”

席夫人顿了下,随即道,“全凭皇后娘娘做主。”

王贵妃适时起身,矮身行礼,“皇后娘娘,时辰也不早了,妾身不便多打扰,容妾身告退。”

皇后也起了身,笑道,“知道你们姐妹二人有贴心话要说,本宫也不留你们了,退了吧。”

待人走后,皇后屏退宫人,犹自在座上喝茶。

一道人影从里间走出来,面容清丽,参着几分温顺柔情。

皇后顺了顺衣袍,起身任着那人上前扶着她,语气温和下来,“燕儿,你看那孩子如何?”

“直率一些倒也不错。”燕贵妃扶着她往里间走,轻声细语无限温婉,笑着说,“再说太子已经认了她,以后嫁进宫来,夫妻恩爱未尝不是好事。”

“可不是,为了她,渊儿不知违逆我几次了,还天天往人府中跑,越发不像话了。”皇后眉间都是愁绪,“我就瞧着沐太傅那女儿不错,知书达理,将来肯定能打理好后宫,可是任我磨破嘴皮也说不动他,倒是委屈了煜儿。”

“哪里算得上委屈,煜儿能娶上太傅之女是他的福气才是。”系上太傅一门,待将来新皇登基,也能稍微在朝中站得住脚。

“你还跟我见外。”皇后嗔她一眼,“我是你亲姐姐,你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孩子,渊儿有的,自然一件也不会少了煜儿,你倒是担什么心。”

“为人母,哪有一天不担心的呢。”燕太妃眉目柔软,“煜儿成婚以来王妃每日都进宫请安,煜儿却是进了宫都不愿来看下我,还在气我强迫他娶了沐家小姐,唉。”

皇后轻轻拍拍她的手,“过些时间习惯就好了,煜儿一向孝顺聪慧,自然知晓你是为他好。”

“也只能这样想了。”

曲折的回廊。

王贵妃拉着席夫人走快几步,将随侍宫女落出些距离,说,“我前几日听御书房那边的人说,太子向皇上请了婚事,怕是就这几天下旨了。”

席夫人闻言轻轻叹了口气,“下旨就下旨吧,趁着太子对怜心还有几分感情,早一日入宫我这心里也踏实些。”

王贵妃却拧了眉,“太子为了怜心数次顶撞皇后,皇后面上是什么也没有说,可私底下对太子是越来越严厉了,怜心入了宫,皇后那道坎恐怕不好过。”

“不好过也没有办法,怜心那孩子性子太决裂,凡事认定了谁都改变不了,既然她认定了太子,太子也愿意对她好,我这做母亲的还能有什么话好说。”她停下脚步看着王贵妃,“还有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宫里,我总是放心不下,怜心早一日进宫正好也能早一日陪陪你。”

“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皇上对我也挺好的,日子一久也就习惯了。”王贵妃静静地笑,“倒是你,容城那边气候潮湿,冬天更是寒冷,你要多注意些身子。”

“嗯,我知道。”

两人转了弯,继续往前走,迎面而来都是杏花的香气。

“对了,你这次回来可听说煜王娶沐太傅长女的事了?”

“倒是听闻了些。”

王贵妃叹口气,“你说这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太子都还没有成亲,怎能将太傅之女先许配一位王爷呢,这不是打沐太傅的脸吗,巴巴的把女儿送进宫里,结果却嫁给了王爷,成了一位王妃。”

“皇后和燕贵妃是姐妹,为侄子铺些路倒也是正常的。”顿一顿,“而且太傅有四个女儿,等太子登基之后总能再送一位进宫。”

“唉,这皇后之位,当真就那么重要吗。”

姐妹二人慢慢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