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夜谈

阿璃的呼吸越来越重,身子也贴上来厮蹭着,我深吸口气正欲出声，突然听见园外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是有人与守在园外的侍卫起了争执。

“皇后娘娘留步,陛下有令，任何人等不得进入”

“让开！”

“微臣只是奉命行事，还请皇后娘娘体恤”

“放肆，本宫岂是你等可以妄动的！”隐约有推搡之声传来。

是三公主，不知道她此时晃到御花园来做甚么,平日里她和我除了装模作样在人前扮对恩爱夫妻外,私下里互相之间几乎从不干涉，当然，除了她认为和她四哥有关系的事情。

争执声越来越大,连阿璃也意识到有人来了，停下动作。

“把药解了”我皱眉看着阿璃，低声道。

阿璃脸颊脖颈粉色一片，神色间颇为懊恼，他不答话也不动作，盯着园门口看上老半天，直到三公主的身影出现在园门处后，才气急转身，从怀里摸出另一青瓷小瓶出来，去了塞子凑到我鼻下。

这气味有点像是薄荷，清清凉凉，一嗅之下倒很有提神醒脑的功用。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躯干四肢中渐渐恢复的劲力。彼时风起，胸前凉飕飕一片，这个阿璃，也不知道帮忙把我的衣襟拢上。

我这厢刚能动动手腕，三公主便已走过来了。

“陛下好生自在”凉凉的声音在近处响起。

“微臣未能拦住皇后娘娘，请陛下降罪”扑通一声，似有人的膝盖撞击到石板面上。

我缓缓睁开眼，出声遣退跪倒在地的侍卫长后，嘴角一弯，笑着对三公主说：“皇后又在想什么了？非得闯进这园中来一探究竟。”

“陛□为一国之君，光天化日在御花园中狎玩臣子，甚是荒唐，还望收敛些才好。”

“皇后言之有理，朕惭愧”我的态度很谦虚，完全是一幅认真受教的模样，倒把三公主看得一愣。

抬起手来为自己整理好衣冠，我不紧不慢坐直身子，药劲还没散干净，四肢有些软绵绵的，想快也快不了。阿璃肃手站在我身侧，脸色青白，似有不甘，三公主瞅他两眼，话锋一转。

“林太医好手段，虽说后宫容貌出众之人不在少数，可是像大人这般能狐媚到把陛下迷得罔顾纲常的却是不多。”

“皇后娘娘谬赞”阿璃垂首，恭恭敬敬致谢。

我上翘的嘴角忍不住翘得更高了些，三公主与我根本没有夫妻情义，此时却表现得十足是个妒妇模样，她四哥知道了必定会很感激。阿璃也是，就算有我撑腰，人家好歹也是个皇后，你就不能委婉点？非得给人个钉子顶回去。

“来人！”三公主漂亮的杏眼立时瞪圆了：“把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给我拖出去，杖刑侍候！”

又来，三公主当初每次找后宫男宠麻烦，借口用来用去就是那么两个，一个出言不逊，一个礼数不周，如今都过了这么久，她还是没换新的。人，我自然不能让她打，于是把左手抬起些，冲阿璃说：“朕今日有些不适，有劳爱卿扶朕回宫”

一边又笑对三公主道：“朕的人朕自会管束，不劳皇后费心”

阿璃虽然还是冷着张脸，但总算知道给个台阶下，伸了手臂过来扶我。我一站起，才发现腿仍旧是软的，整个人就那么斜斜歪了过去，靠在阿璃臂膀上。

三公主冷哼一声道“陛下辛苦，竟连这腿上的力气都使没了”

“确实辛苦，朕这就回宫歇息，皇后请便”说完，不再看三公主，自顾让阿璃扶我离去。

就这么挨着阿璃走到园门时，忽看见路旁侧立着两人，定睛看去，竟是染墨和他身怀六甲的妻子。见我出来，他们二人急欲下跪行礼，染墨神色有些恍惚，竟连怀有身孕的妻子也忘了伸手相扶，我眉头轻皱，阻止道：“公仪夫人有孕在身，这礼就免了”

于是公仪夫人只微微欠了欠身，独染墨一人跪下，我再没说话，越过他径直走了。一年了，足足一年了，本以为在朝堂上可以已平常心待之便是无事了，为什么看见他的美满还是会觉得有些刺眼，我长叹口气，往阿璃身上靠紧了些。

秦家小姐，闺名萝芙，未出阁时与三公主有些交情，如今她二人同住在樊阳，三公主便时常宣她入宫陪伴，今日这样，看来又是三公主把人召进了宫里，连着公仪染墨也一并来了，却不巧刚好撞上我再御花园。

三公主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有什么话非得说出来才开心，在这宫中可以与她谈心她又信得过，而且能做到守口如瓶，大概也只有我了。这么说起来，其实我和她的相处还是很融洽的。

入夜，三公主跑来找我，一进门就把屋里的其他人等全轰了出去，就白天的言行对我一通指责，我含笑而对，边招呼她喝茶解渴，这种指责，三天两头能听见，我早已经习惯。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三公主看起来对我边看书信边听她说话的行为很不满。

“公主字字珠玑，恒不敢不听”我抬起头看她一眼，又继续看手中书信。

“林太医有什么好？我看比我四哥差远了”

“公主所言甚是，四殿下人中之杰，气宇轩昂，非常人所能比拟”

“那林太医和我四哥，你更喜欢谁？”

“自然是四殿下”

“那沈大人和我四哥，你更喜欢谁？”

“还是四殿下”

“那公仪大人和我四哥，你更喜欢谁？”

“非四殿下莫属”

“如此，我这就将你所言详详细细都记下来，日后好拿给四哥看。”三公主眉眼弯弯。

“你刚才问什么？怎么把公仪大人也给扯进来了？”我一顿，方才反应过来三公主最后问的谁。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四哥跟我说过，这里面最要提防的就是公仪大人”

“那就公主看来，可觉得我与公仪大人之间有何不妥？”

“这倒是没看出来，要说不妥，反而是沈大人最为不妥。”三公主思考片刻，又说道：“就算你对公仪大人有心，也是白费心机，公仪大人与萝芙，好得真真是羡煞人。”

“既然如此，何必再将我与他扯在一处”染墨的事情，我不想再深问，就这样放过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