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秋

19、叶远的阴谋

19、叶远的阴谋

若不算叶远隔三差五的调笑的话,接下来的几天倒也相安无事,这一路上城镇之间相隔较远,大多数时候我们得露宿野外,野外蚊虫极多,好在大家都是习武之人,经得住叮咬,若换了以前那身细皮嫩肉,恐怕都没法睡得着觉。

路上带的干粮是一种圆形面饼,这面饼由普通杂面制成,仅混入少许盐,极为干硬,每日吃这些,我倒也渐渐习惯。偶尔陈安会去捉只鱼或是兔子什么的,可是在这荒郊野地的,既无调料又无佐菜,烧熟之后皆腥骚难当,所以谈不上美味。

有得吃我便吃,绝不对食物说三道四,难得叶远这样的富家公子也是个吃得了苦的,一路下来,竟比我还安适。

抵达边境小镇时,叶远决定停一日再走,我没有异议,风尘仆仆这么些天,停一日也无不妥。这一路行来,都没有碰到灼华,想必她已经走在前头了。

晚餐是在客栈里叫的,葱花面并一小碟花生米,叶远还特意叫了壶酒,说是辛苦几天犒劳一下。

我本是个闻到酒味就非得喝两杯才罢休的体质,如今一见有酒端上,便有些按捺不住。

第一杯,叶远的,再一杯,陈安的,然后还有一杯,放在了我面前,三人举杯碰了下便喝,酒入口中温热、微苦、略带茶香,这、这根本就是杯茶!我捏着杯子一脸诧异,莫非碰上家黑店,掺水也不是这么个掺法!

“带伤之人不宜饮酒”叶远闲闲扔出句话。

“承蒙叶公子好意”我对口不对心的答谢,碍于主客之礼也不好意思主动要酒喝。

香、真香,他俩你一杯我一杯喝得开心,我只得强压着酒虫,举着茶壶不停给自己续茶。

“没想到,边关之地竟有这等好酒”又一杯下肚后,叶远啧啧称赞:“若是不尝尝确实可惜,半夏公子可要试试?”

“却之不恭”应承下来,我维持风度的浅笑,其实心里已经像叭儿狗般在摇尾巴了。

话音刚落,一杯酒便直接放到了我的手中,没有犹豫的一扬脖子,恩,果然好酒,香气清洌,入口却无烧灼之感,正回味中,叶远道:“如何?”

“酒中上品”意犹未尽啊。

“想不到半夏公子还是好酒之人,待到目的地,再请公子共饮这杯中物。”

“那就先谢谢叶公子了”

“不知半夏公子可否把手中酒杯还给在下?”略略停了下,叶远又开口道。

“这个自然”说了半天我还捏着那只杯子没放,这杯子原本是叶远在用?无妨、无妨,人家正主都没觉得不妥我扭捏什么,遂大方一笑,归还杯子。

长久吃圆面饼,如今一碗清水煮的葱花面都显得无比美味,饭饱酒不酣之际,听得说明日要在镇上买些补给,我便急忙托付,也顺便帮忙打听下灼华行踪,陈安应了下去。

第二日中午,陈安回来,却仍然没有灼华的消息,失望之余,也只好继续随着他们上路。

这边关小镇,本属于骊国地界,出了镇再往前里余路,应该有块界石,过了界石便算是雍州了。两国交界之处,一般设重兵把守,因此边关小镇也垒了城墙,设了关卡。

出关很顺利,守军只是例行公事般的朝马车中张望一下便放了行,如今骊名存实亡,这小镇反倒更像是雍州地界的了。又走三里路左右,入了雍州边关。从此离了骊国啊,何时能归?心中不由一阵怅然。

进入雍州地界之后,我们便加快了赶路速度。叶远自称是雍州将门之后,此次赴骊乃是寻访亲友,谁知其亲友所在已被东祺攻陷,寻找未果,无奈之下只得返回雍州。

他说的确实找不出破绽,难道说让我跟他回去是为了冒充他要寻访的认?问过叶远几次,他只是不说,问急了便随便拖个理由来搪塞。

又走了大半月之后,马车在野外一座宅院前停了下来,我心中奇怪,天色还早,又不缺干粮饮水,如何要去惊扰他人。

陈安停了车,前去拍门,不一会功夫,门内出来个人,再一会,呼啦啦拥出一群人,行至马车前,纷纷跪倒在地,领头一个口中呼道:“恭迎四殿下~~”

我傻了…

“来,我扶你下车”叶远还是像往常那样,过来拉我的手。

“你到底是谁!?”啪的甩开他,高声质问。

“雍州四皇子,相里广辰”他没准备再瞒。

“下车吧”我无力叹气,这运气差得也太夸张了,直接撞到狼嘴上,虽然父皇说此人可投,但是我却无法信任他。

来到车边,四皇子先下了车,接着转身准备接我。我的手往车板上放时,触摸到了缰绳,强烈的不甘涌上来,念头一转,抓了缰绳便狠狠一抽,驾马奔逃。

眼前朦胧不清也顾不上了,至少路大致还是看得出来的,车行不过数十米,马头突然一偏,马匹嘶吼着倒下去,车子惯性前冲,又被倒下马匹身上系绳拉住,骤然停顿,猝不及防中我就这么被甩下去,还好身子尚算灵活,就势一滚,也没伤着。

刚一起身,后方有人抢上来扭住我的胳膊,我毫不客气,回身便是一拳,却被他躲了过去。对方实力远远在我之上,几个回合下来,便制住了我双手。

“瞎子!你不想活了!?” 四皇子隐怒的声音。

我恨恨扭过头不说话,他也恼了,不再言语,只拽了我往回拖。

“这宅子里的侍卫哪个功夫都比你强,若是再跑,便直接绑了”进了宅院,他松手,余怒未息。

“殿下既然是皇子,自然本事大得很,玄都自问帮不上什么忙,还请殿下放玄都离去的好。”静下心来,我才意识到,刚才真是冲动了,如果在他眼里我只是个普通路人,又何必逃跑,有话直说就是。

“半夏公子帮不帮得上忙,我自然清楚”四皇子高深莫测的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侍卫上前引了我去内院一间屋子,又不放心的给门上了锁。我还在揣测四皇子刚才那句话,难道真的被认出来了!?

当天色暗到我的眼睛又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有人来开门。来人进门,温和说:“还请半夏公子沐浴更衣,四殿下稍后要见公子。”

知道的你是四皇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尊菩萨,心中暗想,见面前须得沐浴更衣,我这是拜佛呢还是祭祖呢。想归想,这么多天没打理身上确实也难受得慌,于是便听了来人的安排。

闭目俯趴在池边,有侍女上前为我擦洗,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痂节脱落,可是伤痕终究落下了,手指摸上去,能清楚的察觉到凹凸不平。

父皇没有让我去投奔各处郡守的原因,想了许久我才明白,因为他们谁都保不住我。且不论是否忠诚,他们尚且不能自保,如何能护得住我,就算他们护得住我,谁又知道我会不会落得和汉献帝一般下场。

忠臣,或许忠得了一时,但未必忠得了一世,所谓一世忠臣,若无明主,在这乱世之中,是活不长久的。

王都失守,郡守无主,各行其政,雍州要的就是如此局面,我这个做太子的无论投奔谁,恐怕最终都会落到雍州人手里。与其被动的落到其他人手中,还不如主动投奔略为可信之人,父皇大概是这么想的。

四皇子是什么样的人,父皇比我更清楚,他为我选择的,必定是他认为最可靠的一条路。

罢了,虽然心存不甘,如今既然落已到四皇子手中,只得走一步是一步,就算今后做傀儡,也要做个靠山强大的傀儡才好,日后有机会摆脱了牵引绳线,也能兴风做浪。

出了浴池,穿戴整齐,未干的发用丝线散散绑了,置于身后。随侍从进了一间明亮的房间,有人迎上来拉我就座:“半夏公子仪表不俗,今日略加梳洗,更是不凡。”

这副腔调,不是四皇子还能是谁,一路上他也没少用言语调笑于我,本以为此人不过是有些花花肠子,大不了到了雍州都,借故甩了他便是,谁知道还未进得都城,便落到此境地。

“四殿下过奖,不知殿下唤玄都来有何事?”我顺从坐下。

“你真不知道?半夏太子殿下。”

“玄都不知殿下所言何意,半夏太子死于火中乃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如何又出来个太子。”心中虽惊,却仍故作平静回答。

四皇子起身,绕到我身后,低头挨近耳边说:“半夏太子这一头乌发,柔滑得很,且脑后发根均匀,虽有凹陷,却无缺损之处。”

心跳一停,猛然想起那日他突兀的亲昵举动,原来如此,论心思,比起他来我终究还是差了。

“这次随军出征,原本就是想截获半夏太子你,谁知骊国的臣子们伪造了出太子自焚的戏,害我白白浪费多日时间查探此事。”四皇子直起身接着说:“这次本想若寻不着太子便找个赝品将就着用用,谁知却碰上真迹,太子殿下,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殿下要寻骊国太子,不如发布榜文,大肆搜寻,何必如此费周章!?”

“并非我一人在寻太子,此事若昭告天下,未必合适。”

“殿下如何判定太子自焚一事真假?”

“未能辨出真假,所以宁可信其无,以防万一。”他语气自信:“请半夏公子来不过是想让你做回太子,可好?”

“如何做回?不过是任你们摆布的人偶罢。”

“看来半夏公子早就明白了,不错,正是如此。”他言语带笑。

“四殿下就没想过在下愿不愿意?”真想抽他那张脸啊,我咬牙。

“不愿意便找个愿意的人来做,半夏公子觉得如何?”

这家伙着实可恶,路全给我堵死了。见我不语,他接着又说道:“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我答应过你父皇,要保全你的性命,既然答应,就定会做到。”

“有何条件?”我想起了父皇允许驻军协防的诏令,难道是这个!

“这个你无须知道,好好听话就是。”他边说着边在我脸上轻拍几下:“我也是舍不得你死的。”

恼怒的扭开脸,却听见他又笑了起来:“说起来,你我还是旧识,当年在太子府中,多得照顾,如今也好一一报答。”

“什么!?”

“太子忘了?当年你叫我---拾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