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斗气
11、斗气
下学回了太子府，召桃花来问话，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阿璃在太子府中也是这般模样，众人见我平时待他不错，觉得我还宠着他，才纷纷忍了不说。
我就不明白了，人家孩子遭受过打击，多少都会变得成熟一点，他怎么还是这样，莫非真的是我平日太迁就他。心中恼怒，吩咐了桃花传令下去，以后太子府中谁也不许让着阿璃，就当他是个打杂小厮对待，若阿璃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按府中规矩罚他便是。
阿璃挨了这一巴掌，晚饭也不肯出来吃，我心中原本后悔不该一时冲动打了他，这下一听火气又上来了，便吩咐桃花说由他使性子去，他愿意饿就让他饿，不必多搭理。
第二日去太学，阿璃也没有出来，我差人去叫他，他却吼着让来人滚，听完我冷哼一声，让桃花按府规看着办，完了随便点了个府中机灵的侍从，带上些烫伤药去了太学。
昨日的书僮今天没来，说是烫得挺重，将药给了二表哥托他送去，我颇愧疚。再回来听说桃花把阿璃关去了柴房，又饿了一天，心中终究有些不忍，我便叫桃花拎上饭菜与我一起去了柴房，若是他知错了我也不为难他，这坏脾性再不纠正过来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打开门，看见阿璃双手环着膝盖坐在地上，眼睛直直的看向房门这边，看见是我，他的脸色顿时亮了起来，我没说话，先让把饭菜递了给他，阿璃显然是饿坏了，接过去便狼吞虎咽开吃，走到他身边，蹲□，静静的看他吃了会，我开口说道：“今日去太学，没见着昨天跟你打架的书僮，说是被烫得厉害，需要躺在**休养月余。”
阿璃埋了头吃饭看不出表情，我又说：“若他才是太子书僮，抢了你的水还出言辱骂，你可会觉得自己活该？”
阿璃的动作慢了下来，却还是没有答话。
我低叹口气，放柔了声音：“可知错了？”
“阿璃不该对殿下不敬…”
“还有呢？”我皱眉，这个错误可以忽略。
“阿璃不觉得还有什么过错。”少年的眼睛倔强的看着我。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腾的又上来了，我站起来对桃花说：“林中璃往后就派去杂役房做事，如此不知轻重、胡做妄为，怎么能当太子书僮！”
说完转身就走，听见后头传来梆的闷响，像是什么掉在泥地上的声音。
虽然将阿璃罚去做了杂役，我还是有些担心的暗中派了人看顾着他。自从我那日下令不许众人再让着阿璃，便没人再刻意让着他，平日被他欺负过的那些人见他失了我的爱护，越发欺负的狠，所有事情有人每日给我细细说了，都不是太过份的事情，我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让阿璃吃吃这类苦头也好。
就这么过了十来天，一日清早，看顾阿璃的人急匆匆跑来说阿璃不见了，一些随身物品也没了，派人在太子府搜了个遍都没发现他，倒是有人来报说后门不知何时被人打开。太子府虽然有巡夜侍卫，但是并不会到后园去，所以也没注意到阿璃是不是自己跑了。
我心里有些着急又有些恼怒，无法，只好忙派了人去向太学告假一天，自己领了人出府分头去寻。对于阿璃，我更多的时候是一种对待弟弟的心情，想保护他，也想让他多少学会点保护自己。
樊阳虽然不算大，但是也够我们忙的了，阿璃相貌出众，除非他挡住脸，否则见过他的人必定印象深刻，问过城门守军，都说没有见过蒙脸之人，也没见过如我们描述的人。
既然没出城，那必定还是在城里的，问了城中路人，倒真有人见过阿璃，顺着路人所指奔去却又没找到，终于来到一处路边茶摊时，摆摊大妈说看见过，不久前进了前头的一条巷子，急急往巷子奔去，却不想突然从里头跑出来两个大汉，噌的在我肩上撞了下，头也不回的就过去了。
随从见我被撞，立刻就跑了上去把两人拦下来，仔细一看，其中一个汉子肩上背了个大麻袋，内中不知装了什么，扭动不休。我问他们：“袋中装的什么？”
其中一人上前回答：“回这位公子，是家中养的猪崽，正准备拿了去集上卖。”
说话间袋中之物扭动得更加厉害了，我心中起疑，命人解了袋子来看，那两人却死活不依，说：“公子，这可不行，开了袋口猪崽便跑了。”
我笑笑：“不能开，让我摸摸总是没有问题罢？”
说完便作势上前，这两人见我这不罢休的架势，相互对视一眼，迅速舍了麻袋，一左一右的跑了。袋子摔在地上，里头装的“猪崽”闷哼一声，走上前解开袋口，看见的赫然是阿璃发迹凌乱、涨得通红的脸。
随从去追跑走的大汉，没追上，我暂时也不想在这上面多作纠缠，便带了阿璃回府。一路上，我都没有说话，阿璃时不时偏过头来看看我，想开口说话又及时闭了嘴。
阿璃其实并不好哭，除了自牢中把他接出来那一天，我再没见他掉过眼泪，不管是前些天斗气、被罚还是今天发生这种事情。他大概也只在伤重那几天，暴露出了最软弱的一面，这种软弱，随着他的伤好起来渐渐模糊了。也许，他在遭受打击后学会的，是更坚强一点。
回到府中，先修书一封让人送管事衙门的长官，让其严查城中是否有拐卖人口之事，这樊阳城中治安也得好好整饬了，虽说阿璃的打扮一看就像是逃奴，但也不至于夸张到青天白日的就被绑了拐走。接着开始准备教训阿璃，把阿璃留在房中，遣了其他人出去，关上房门，我冷冷开口道：“说吧，为何偷跑出府？”
“…阿璃受不得被这么欺负…”
“受不得！？那其他人就受得？”
“…”阿璃低头不语。
“你之前做同样事情的时候，可有想到他们受不受得！？还有，私自偷跑出府，若是换了其他主子，你可知道是什么结果！！”想起早上把我急成那样，心里就有气。
“…”
“这世上的人，没有谁生来便低贱，今日王侯它日也可能流落街头，市井之民明日也可能平步青云，所以不要轻视。”我放软了些态度，轻轻拍拍少年的背：“还有，要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保护的，就要学会谦让、隐忍、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现在有我护你周全，尚且不用担心什么，他日若是我不在了，你要如何保护自己？”
阿璃仍旧闷了头不说话，我还待再说，却听见他小声道：“阿璃知道了”
这孩子可真够倔的，是想承认错误吧，却非要用知道了而不是知错了，罢了罢了，知道就行，也让我以后省点心。
之后，我还是把阿璃留在了杂役房，只是另外叮嘱了看护之人，若是他有地方不对便及时劝告，若是有人故意为难便出手相助。
转眼到了十月十日，传说中玄鸟救世的日子，这日起，樊阳城中必将张灯结彩三天，城中居民共祭玄鸟。太学在这三天是不用去的，皇上也传了话来说十月十日晚上要在宫中开宴，君臣共乐，作为太子我自然是要参加的。
阿璃在这几个月中性子也扭过来了不少，我见他有长进，又让提上来做了随侍。
趁着这日白天难得有假，皇上又没有额外给我找事情做，换上普通衣物便带了阿璃和一名侍卫出门凑热闹。
樊阳城中便有座玄鸟祭庙，平时庙中香火就不错，今日更是好得一塌糊涂。随着人潮进入庙中，我让其他两人各自逛去，自己拜祭过玄鸟，抽了签，独自绕到后院找庙祝解签，庙祝是个红光满面的富态大叔，拿了我的签，第一句话就是：“公子本不是这世上的人。”
我一惊，难道说庙祝大叔是个高人，一眼就看出了我借尸还魂的本质！强自镇定道：“此话怎讲？”
“看公子面相不凡，所得签文又暗有所指，其中可谓渊源深厚。”
“如何？”心中隐隐有些期待，若是高人能透露一二，给我指条回家的路就最好了。
“公子乃玄鸟座下童子转世… … … …（此处省略闲话若干），若潜心向玄鸟拜祭，日后定将一帆风顺。”
碰到个神棍…我的心顿时就像被泼了一瓢冰水，滋滋的还冒寒气。怏怏的走了出来，也没有心思再逗留，就想找了阿璃他们两个去别处看看。
庙中后院有两棵百年枫树，正值秋天，红叶当时，也算是这庙中的一处风景。说来也有趣，这玄鸟大神，据说什么事都管，所以来庙里的人，求什么的都用，连带着庙中的两棵枫树也成了神，分工还很明确，一棵主司前程、姻缘、子息，另一棵主司家宅、疫病、天象。
前院绕了一圈把侍卫找到了，却没见阿璃，再到后院，本以为会看见热火朝天的拜祭场面，谁知道看见的却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人群正中传出争执之声。
“你拉着我做甚么？还不放开！”是阿璃！打了个眼色，侍卫会意，挤开人群为我开出一条道。进去一看，现场三位当事人：阿璃、一镖师型中年男子、一文士型中年男子。
以下是三人对话场景：
文士：“你跟我们回去，必定不会亏待你的。”
镖师：“小兄弟再考虑考虑，跟着我们自然是好的。”
阿璃：“我不去！”
镖师为难的回头看向文士：“这孩子太倔了，我看还是算了？”
文士狠瞪他一眼：“难得看到个合适又顺眼的，你还不快帮我拦住他！”
于是被瞪的那个无奈的摇了摇头，跟着想去抓阿璃的另一只胳膊。
阿璃眼睛都急红了，一张口，向拽住他的那只手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