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颜凤主:夫君,请俯首

第四十章 你全家都是女配

第四十章 你全家都是女配

次日,也就是雪晴然生辰,她一早就被端木槿按着挽头发许久,只因端木槿如雪亲王一般,觉得什么发式都不配女儿,挽了又拆,挽了又拆,一直折腾到将近中午。

然后雪晴然目瞪口呆地看着许多队伍车子陆续来到雪王府。下车的皆是一些衣着光鲜的年轻人和孩子,个个容装精致。平日里尽是和阿缎等人在一起,偶尔遇到个君颜又是极朴素的人,雪晴然已经快忘了这么一群人聚在一起的场面,一时间眼睛都花了。

最先到的是霰亲王家的孩子,他家女孩比雪晴然还小一岁,名唤燕歌,是个娇小伶俐的孩子,一进门就指着君颜喊道:“哥哥,这不是丞相家的白衣公子吗?怎么成了雪王府的公子?”

君颜温和地应道:“我是雪王府公主的义兄。”

燕歌说:“这位公子比燕歌的哥哥好看,燕歌过生日时也要他站在门口。”

她的两个哥哥都已是大人,对她的话毫不在意,只笑着吩咐随从将郡主抱进屋去拜见公主。然后方转过身与君颜客套一番,“幸会幸会”,“久仰久仰”,“岂敢岂敢”,如同演戏。

雪晴然在屋里听到那些少年人一本正经的寒暄,只觉得这世间总归还是有些如前世一般可笑之事,遂笑得快要背过气。

于是燕歌进屋时,看到的是一个穿得中规中矩,却笑得腰都弯了的女孩。她四处看了看,然后问身边的随从道:“公主姐姐在哪里?燕歌不是要给公主姐姐祝寿吗?”

阿缎说:“见过郡主,我家公主正是这位。”

燕歌打量了一下雪晴然,点点头笑了:“我记得了,从前家宴上见过的。公主姐姐好看,燕歌喜欢。”

各种亲戚随后也到。雾亲王的大女儿已经出嫁,两个儿子也都成家,因此只来了比燕歌更小的二女儿,外加一个只有六岁的儿子,很快就耐不住性子开始磨人。

雪晴然有些头晕,因她既不擅长哄孩子,也不愿去和那些堂兄演“久仰”“岂敢”的戏。因这一天恰是上朝的日子,各家大人包括雪亲王都还在宫中没有回家,先到的孩子散得满地都是。

方此时,突然听到传报,说皇宫贺礼到。

念及雪亲王生辰尚要亲自进宫领贺礼,雪晴然感到压力很大,连忙亲自迎出屋去,和院中众人跪在一处。

侍从们将东西一一抬进院里,然后就听得一人直走到面前。雪晴然抬起头,看到一位长着黛色眼睛的少年,个子高高的很是俊俏。

不等她说话,夏皇子已经伸手将她一把拉起来:“妹妹千岁。”

他的目光在雪晴然发间那根玉簪上停了停,然后挑起浓浓的一笑,将她手掌翻转。那掌中伤口已愈,却留下一片红紫的疤痕,三年五载都不会消失。

雪晴然大惊,连忙想要抽回手来。夏皇子并未放手,而是将一个青玉的药盒放入她掌心。

雪晴然一笑,正要欠身施礼,夏皇子已经取过身旁随从手里的盒子,神奇地从中拿出一块点心,直接塞进她嘴里。

“你是我妹妹,不必如此多礼。”

说完并未与任何人寒暄客套,牵住她的手就往屋走。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三皇兄,羽华还没有给妹妹祝寿呢。”

雪晴然回过头,这才看到夏皇子身后还跟着一人,与他年纪仿佛,面容清清秀秀,身上却着实装扮得雍容华贵,压过了今日所有来人。这会,衣装华丽的此人正笑吟吟地看着她道:“恭祝晴然妹妹千岁。”

她连忙将口中那碍事的桂花糕强咽下去,还了一礼,却不知怎样称呼。夏皇子说:“这是你皇姊,文淑公主羽华。谁让你幼时每到后宫就只与我一起玩,皇兄皇姊都极少见。”

听到这个名字,雪晴然瞬间笑出了声,因她那身行头,实在是没有比这再合适的名字了。

直到看见周围人诧异的眼神,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一笑乃是闯了祸。皇帝原有两个女儿,云凰公主夭折后,剩下这一个羽华就是皇帝独女,谁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笑话她。何况这名字还是皇帝自己取的。

于是笑容僵在了脸上,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夏皇子十分自然地说道:“羽华,我早听雪皇叔说,晴然妹妹一直很想与你见面。”

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以为雪晴然那一声笑乃是心愿遂了的欢喜之笑。羽华公主高兴地走过来拉起雪晴然的另一只手:“晴然妹妹,其实咱们见过,之前父皇生辰的时候——”

边说边走上台阶,亦没有与人寒暄客套的意思。君颜见状,只得退后一步,向着几人一揖,也不打算多说。

羽华却突然停下,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好一会才说道:“这位……不是……”

君颜恭恭敬敬地应道:“我是莲花公主义兄,念君颜。”

羽华睁大眼睛,空着的一只手微微掩住嘴巴:“便是在父皇生辰时的……”

君颜说:“幼年无知,让公主见笑了。”

羽华浅浅一笑:“念公子说笑,如今王城里谁不晓得白衣公子君颜的名字。”

君颜回以匆匆一笑,却仍是低着头:“确是过誉了——请夏皇子和公主们屋中歇过。”

羽华再看他一眼,这才慢慢进屋去了。

宴席散去已是夜深,雪晴然想要找她爹,但雪亲王不知所踪,于是改叫道:“君颜哥哥……”

却发现君颜正在送客,期间依然充斥着令人捧腹的客套。她正凝神细听,忽然有人走到旁边,俯下身问道:“寿星,是不是想回去睡了?”

她一抬头,是夏皇子。

“我……我等君颜哥哥。”

刚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夏皇子回头对阿缎吩咐道:“拿公主斗篷来。”

雪晴然迷迷糊糊地被裹成一个粽子,迷迷糊糊走出门去,恍惚间看到羽华正对着君颜言笑晏晏。外面似乎又在下雪,但她困得几乎睁不开眼,只是朦胧中记得自己尚有一事未办,左思右想又想不起,不禁叹了口气。

夏皇子问:“何事叹气?”

“有件事要做,却想不起。”

夏皇子微微一笑:“可是要去母亲院中?”

雪晴然猛地睁开眼睛:“正是这样!”

两人踏着雪来到连宜莲从前的院子,却见院门虚掩。向院内望去时,只见有一人身着单薄的墨染白袍,在雪中静静伫立,连他们走到门外都没有察觉。他翩飞而起的长发上,束着一块早已陈旧的墨莲巾。

光阴流转,他已有了端木槿,有了雪梦渊。可每当念及那个久已逝去的女子,他依然还是这样一个孤寂凄苦的背影。

夏皇子拉过雪晴然,原路退了回来。

走了很远,雪晴然忽然停住脚步,开口道:“你可还记得,当日母亲去世,父亲留在她院中不肯离开。那时府中无人照顾我,唯有一人曾是陪了我许久,想了许多办法哄我开心。”

“是谁呢?”

雪晴然笑了:“你若不记得,我也忘掉好了。”

夏皇子也笑了,同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晴然,上次筹粮之事,我向你赔罪。再不会做这样的坏事了。”

雪晴然有些惊讶于他会将此事挑明,一时不能应答。夏皇子又说:“你想要什么做赔礼,都说出来,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雪晴然终于笑了,拉起他的一只手,在那手心上用力打了一下:“多大个人,也会坑人了!还哥哥呢。看我怎么打你!”

夏皇子一边告饶,一边却连连躲闪。雪晴然牵住他的衣袖,捞起地上积雪扔过去。两人在雪地里跳来跳去打闹,玩得甚是开心。忽然听得有脚步声传来,就在一旁停住了。雪晴然回过头,看到君颜安安静静的眼睛。

不等他开口,夏皇子先笑道:“我拐走了晴然,让念公子担心了。”

君颜露出个极浅淡的笑容:“皇子言笑了。”

夏皇子说:“我这便送她回去了,念公子今日劳顿,也早些去客房歇下吧。”

君颜对他一揖,看了看雪晴然,慢慢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