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旧事

第36章 天生君家女儿恨3

笑笑带着莲生驰了一段,出了仙霞山范围。

路上问莲生:“城外你可有去处?”

莲生摇头。

笑笑又策马一段,抱着莲生下来,把两匹马都赶开了,背着她往一个方向走。

此刻城门已闭,她也不敢冒险在城门附近停留,只得找个最安全的地方先过一夜。

渐渐月亮上来,莲生见到沿路大片的菜地瓜田,河流潺潺,却不见一处农家。

笑笑突然道:“那里有个瓜棚,我们就在那里过一晚上吧。”

她明明对此地熟悉,却装作初来,莲生也不戳穿她。

瓜棚内有长凳木桌,笑笑把凳子拼起,让莲生坐在上面,让她稍等,自己便闪身出去,不见踪影。

过了片刻,她抱了一包东西回来,说是跟附近农家讨的。打开来里面有半旧的长袍,还有两个冷了的包子。

她拿了瓜棚内的粗碗到河边洗了,舀了水来,跟包子一起递给莲生。

虽然是粗糙东西,倒也干净。

莲生咬了两口,包子虽然冷了,里面的青菜猪肉馅还是挺可口的。

笑笑看着她吃,歪着头道:“你怎么就这么相信我不会把你撇下或者卖掉呢?倒像你以前就认识我似的。”

莲生放下包子,慢慢说:“今日我才是第一次见你,却已有种可堪信托的感觉,或许,这就是别人常说的缘分吧。”

笑笑呆了呆,忍不住翻身作呕吐状。

莲生禁不住也笑了起来。

两人方当脱险,于这小小瓜棚之中相对而坐,谈谈说说,享受着暴风骤雨后难得的平静,都隐隐觉得有种肝胆相照,天地庇佑的感觉。

这莲生性格冷静却不死板,极安静,开口却幽默。笑笑很喜欢她,却又想到她究竟是非常人物,还是不要跟她有所拉扯为妙。但心底深处,却已刻下了这段过命的交情了。

等到天色微亮,笑笑出外雇了辆马车来,抱了莲生上车,又塞给她一块碎银子。悄声道:“这车夫是老实人,我跟她说好了,城内无论多远都只收五分银子,你到了地方把这银子给她就好了。”

莲生点点头。

笑笑犹豫了一阵,又道:“你若是有值得信任之人,不如先去投奔她,可能比你自己回家要好。”

莲生又点点头。

笑笑想了想,再没有什么遗漏的了,便说:“就此别过,各自珍重吧。”

莲生淡淡一笑,向她挥了下手。

笑笑退在一旁,见她跟车夫嘱咐了几句,马车便辘辘的驶了起来。

她眼睁睁看着马车越驰越远,心里对自己说,好了,送佛不必送到西的,可是……

捡了个人回来总得保证她最后能安全回家吧。

她一面骂自己婆妈,一面还是忍不住偷偷的掇在后面。

直跟到马车安全进了城,一路没有盘查,最后,直直驶入了国子监。

她心里暗叹莲生果然聪明。

这个管理教育的最高行政机构和国家设立的最高学府,即便有对手的穿插布置,也绝无可能完全渗透。

文人口舌利于刀枪,里面的国子监学生,虽无实权,但有去见县令等小官建言的资格,正是传播消息最稳妥的途径。

她回京之后,第一个所到之处不是自己的家,也不是自己的阵营,反而是相对中立的机构,可见其行事谨慎。

莲生,看来,我是不必再替你担心了呢。

笑笑放下心来,回到山庄,万事不管,洗澡,吃饭,蒙头大睡。只待养足精神去接沉璧回家。

直睡到夕阳西下,被常玥揪着耳朵拉了起来。

洗脸梳头换衣服,打扮得焕然一新,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自觉状态良好。

再找了一块上等丝帕把那支石莲花好好包了,仍旧揣在怀里,笑眯眯的坐上马车,往林太医府邸而去。

一路上幻想着沉璧看到自己从怀里拿出还带着体温的石莲花,双手奉于他面前,不知会否……

肯爱千金轻一笑,会否就是我如今的心情?

一日内,第二趟进城。

第一趟觉得马车跑得太快,第二趟觉得马车跑得太慢。

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情。

到了林府,笑笑也忘了矜持,自己把拜帖给了门房。

等了一阵,林月溪亲自出来迎了进去。

笑笑望他身后,不见沉璧,略微失望。

林月溪把她引入厅中喝茶,她跟这个林太医只是点头之交,又惦着沉璧,聊了一会儿便自觉词穷。

林月溪却是个不懂看人眼色的,或者说,是揣测到些什么,但别人不说他也不会主动提出的那种端方君子。

笑笑只得厚着脸皮说:“沉璧公子在府上叨扰多时,我甚感抱歉,也对他甚为挂念。不知可否让我一见?”

说完自觉好像丈夫到了别人家里理亏的求见逃妻一样,脸皮再厚也不禁红了下。

林月溪却没有笑她,认真的说:“沉璧公子正在跟郑捷郑守备大人手谈,恐怕不宜打搅。”

郑守备?

“男的还是女的?”笑笑立即问道。

发觉自己这话问得突兀,忙嘿嘿笑道:“围棋么,我也很喜欢,一起去看看吧。我绝不会打搅他们,我只是想旁观学习学习。”

心里想,沉璧什么时候学会下棋的,怎么我不知道?

林月溪犹豫了一下,把笑笑带到一处厢房。

笑笑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客房。暗道,怎能在房间里面下棋,这林府太小家子气了!

林月溪在房门前敲了敲,道:“沉璧公子,常小姐来看你了。”

笑笑又在腹诽,下棋就下棋,干嘛要把门给关上,又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静了一阵,里面传出沉璧淡定的声音,“请进。”

推门进去,窗下两人正对坐着下棋。

那个眉宇间英气朗朗的女子抬头往两人瞧着,笑道:“林太医来得正好,我棋力不胜,正在苦恼呢。”

林月溪微笑道:“守备大人棋力一流,却如此谦虚。我等擅自打扰了两位雅兴,真是抱歉。”

笑笑听他两人腻腻歪歪的,又见沉璧也不肯抬头看自己一眼,心里更是郁闷。

转头瞧见这房间有两进,下棋的在外间,布置得有点小型会客厅的味道,睡房的门是关着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

那郑守备又道:“沉璧公子天资聪颖,虽是初学,但机巧稳妥之处,连下了五六年的老手也比不上。”

笑笑暗道,你这人拍马屁也拍得太过分了吧!沉璧才来这里住了几天,即使你天天在此教他,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比人家下棋下了五六年的还要厉害,那就不必去下那五六年了,直接找你老人家教他三天就好了。

沉璧却道:“郑大人谬赞了,是大人教得好,又处处襄让。”

笑笑按了按胸口,得了,还一唱一和呢。

林月溪见到笑笑脸色不好看,连忙道:“两位请继续,我跟常小姐在旁观战就好。不要断了兴致。”

什么叫反客为主?什么叫鸠占鹊巢?

这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摆在眼前啊!

笑笑见到这两个人对坐,还亲亲热热的下着她半点不懂的围棋,就觉得胃痛,人家说什么她都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

只碍着在人家家里,还是一个半生不熟的人家里。

况且之前沉璧已经生气了,她得维持形象!

风度,风度!她心里嚷了几百遍,勉强压下气来,耐着性子看那两个手谈。

她虽然没有下过围棋,但也知道是以占地盘来定胜负的。

眼见棋盘上郑守备的黑子密密麻麻的一大把,可沉璧的白子却像飘在夜空中的几朵云,始终占着几块大空。

郑守备一子一子往空里下着,沉璧一子一子的把他挡回去。

笑笑再不懂,也觉得郑守备攻得并不猛烈,她留了手。尤其在看见她瞧着沉璧时,嘴角不时露出的那花痴笑容更是证明了,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她猛的站了起来,动作之激烈,带起了轻微的风声,三人中有两人都转头看她,除了沉璧。

笑笑道:“我突感腹饥,不知林太医可否……”

林月溪醒悟,忙道:“是林某怠慢了,请常小姐稍候,我马上吩咐备膳。”说着就出房去了。

“有劳了。”

转头看看棋盘前那两个,郑捷朝她笑了笑,笑容里似乎对她的爽直有点欣赏的意思。笑笑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长得很不错,可是,就是觉得她笑得很讨厌。

她扭转头去。

沉璧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她,他似乎全心都沉浸在棋盘上了,又似乎神魂正在九天之外飘荡。

笑笑看着他垂头的身影,有点怨念。

几天不见,他好像更瘦了。

那么尖的下巴,还要那样埋下头去,好像受了欺负的小媳妇,而我,就是虐待了你的坏婆婆。

……你就那么生气吗,气到不肯再看我一眼,跟我说一句话?

她哀怨的想,如果你再不理我,我的春天会凋谢,夏天会寂寞,秋天会叶落,还有,冬天会找不到火……我爹还不让我回家……你想冷死我吗?

她越是盯着沉璧,沉璧的脸埋得越低,笑笑觉得他已经不是在盯着棋盘,而是在盯着棋盘上某一颗棋子了。

终于,他将手里执着的棋子往盒子里轻轻一放,投子认输了。

终于下完了,可以肆无忌惮的打岔了,笑笑兴奋起来。

也不管那个守备还在兴致勃勃的想复盘,走过来向她行了一礼。

郑捷一怔,还了一礼:“常小姐。”以为她有事相求。

笑笑却展开一个阳光笑容道:“多谢郑守备百忙之中抽出空隙前来陪沉璧下棋,为他排遣时间,不致老是一头钻进医书里出不来。如此对他身体大有好处,常悦在此替公子感谢郑守备的一番好意了。”

这个主动权是一定要争取的,沉璧是我家的!

你陪我家沉璧下棋,所以我要谢你。

郑捷也笑道:“常小姐客气了。若不是沉璧公子妙手回春,替郑某治好恶疾,哪里来今日这等风光。我陪沉璧公子下棋,是应该的,应该的。”

笑笑有点好奇她染的是什么恶疾,但又不想给她对沉璧再次歌恩颂德的机会,便跟她天南地北的闲扯起来。

沉璧你既然不理我,那么我只要扯住这个郑捷,让她没空缠你,那也很足够了。

这郑捷谈兴极浓,因是外派军官,见识不浅,加上性子豪爽,有点不拘小节,抱着不耻下问绝不丢脸的精神,但有遇到不懂之事一律虚心求教。

笑笑开始还稍微含蓄的讽刺两句,后来看见此人根本不在意那些,压根听不出来,丁点儿反应也无,反倒显得自己很小气,也就不好意思继续去挖苦她。

这一番谈话从战争是从抢夺资源开始,是政治通过暴力手段的延续,说到所谓乱世出英雄,其实战争财很好发,倒也算是相谈甚欢,不致冷场。

两人直谈到燃灯时分,林月溪把沉璧叫去后,笑笑就没了劲儿。郑捷却还是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这样问那个的,还说笑笑跟她一见如故,是她平生仅见的奇人。问笑笑有没有兴趣往军旅方面发展,她可代为引荐云云。

笑笑想了想,说道:“你把我当朋友,我有一事问你,你到这林太医府中来,是单纯为了答谢两位替你治病之恩么?”

郑捷听她问得直接,倒也答得爽快,“沉璧公子风采世上难求,仙人之姿,顾盼含情,加上一身医术世间罕有,于郑某又有再生之恩,若我能求为夫君,必会此生无憾,再不会旁顾他人。”

笑笑听得霍然站起,脱口而出:“不行不行,大错特错!”

“为何不行,何处大错?”

郑捷闻声也站了起来。

笑笑看着比自己高了约莫十公分身材健美的郑捷,突然觉得有点气馁。不过,我家的人,怎容你觊觎!

她在身侧握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沉璧他已心有所属,绝不可能答应你的。”

郑捷道:“沉璧公子从来没有跟我提过。”

“那是因为你跟他并不熟络,试问怎会有人将自己的隐私告诉一个缺乏信任度的人呢。”笑笑得意洋洋的说。

“那也是。”郑捷恍然大悟。

“听沉璧公子说,小姐曾经救过他,对他恩同再造,可比父母,也难怪他对你如此信任。”

恩比父母?

笑笑眼前一黑,撑住,扯出个笑来:“那是他的夸张之语,其实我和他,也就是比知己稍微要亲密一些。”

郑捷道:“既然是知己,他可有告诉你他心上人是谁?”

笑笑暗道,赌一把了!

握拳道:“这等私密事情,沉璧内敛,自然不会轻易告诉别人。不过你若去问他,他不定会告诉你。”

让他直接告诉你,让你彻底死心最好!

郑捷道:“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了?”

笑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但那必定是个性子温柔,待人体贴,知识渊博,武艺超群的美人。”

郑捷哈哈大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好像我恰好知道一些!你刚才说的都是瞎猜,沉璧公子亲口告诉我,他最爱钻研医学药理,于人世间情爱无意,不愿托身世间女子。”

笑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似被当面扇了记耳光。

强忍着道:“他这样跟你说的?”

“当然,他神情认真,绝不是打诳语。”郑捷仰头长叹:“可见沉璧公子不但貌美,内心也皎洁如云,志向有如……”

“停!”笑笑举手打断。

“难道你不知道世间上还有一件事情叫做婉转的拒绝么。我可以绝对肯定,他是在拒绝你,因为怕你伤心,所以才说他终身不嫁。”

郑捷不悦,“常小姐,你虽跟他情同母子,可是这婚姻之事……”

笑笑勃然大怒:“谁说我跟他情同母子!我跟他同年!他还比我大一个月零三天外加两个半时辰!”

两人正争得不可开交,林月溪过来说晚膳准备好了。见到两人脸红脖子粗的,奇怪地问在争论什么问题。

笑笑气呼呼的别转脸不理。

郑捷却说:“常小姐身为沉璧公子长辈,却对他的终身大事毫不关心……”

笑笑怒道:“我不是他长辈!”

一眼看见沉璧站在外头,跳出来扯住他胳膊:“沉璧,你告诉她,我不是你的长辈。”

沉璧静静抽出自己的手臂,说:“小姐不是沉璧的长辈。”

笑笑得意的像郑捷扬扬下巴。

“不过小姐是沉璧的主子,素有尊卑之分。”

笑笑愣住。

郑捷点头道:“即使是这样,也不该任你埋没一生,拘着你不放。”

笑笑真的快被她气死了,死死忍下,吞了口气,转头对沉璧说:“沉璧,你打搅人家也好久了,这样子会影响林太医正常作息与工作的……”

林月溪插话:“不会不会,跟沉璧公子一起钻研,我受益匪浅。”

笑笑在心里射出万支飞箭,把林月溪射成了箭猪。脸上却满是哀恳:“即使林太医客气的不好意思赶你走,可是,我的庄子很需要你呀。大家不见你都忘了去工作,田里的瓜菜都焉了,鸡啊鸭啊都不肯生蛋,连猪都吃不下饭……”

她见沉璧脸上还是没有表情,狠了狠心,正打算说:“我没吃到你煮的药膳都快一个星期了,我瘦了好多,觉也睡不好。”

突然郑捷插话道:“啊哈!有那么夸张吗?难不成沉璧公子在你家庄子还要种瓜浇菜,喂鸡饲猪么!”

笑笑在心里飞出万把飞刀把她钉到墙上,再一柄六尺长枪刺个透心凉。

可惜一口气泄了,再说也没了那种气势,刚要开口,沉璧已说道:“我出来时已经吩咐下去,他们会按安排行事,且是平日熟悉的功夫,不会出差池的。”

分明是她刚才所说的那种,婉转的拒绝。

郑捷却说道:“不过沉璧公子在太医府上久居也不是办法,不若还是先回去,我日后也可到庄子正式拜访。”

笑笑暗道,你敢到我庄子看我不把你一只白眼狼打成白眼猪头!

脸上神色却更是可怜巴巴,几乎要哭出来似的:“沉璧,既然郑大人都这样说了,你,你就跟我回去吧。”

沉璧神色微动,却仍是不点头。

林月溪这时过来道:“虽然很是舍不得,但既然常小姐亲来接迎,沉璧公子就随她回去吧。只是先要在此用毕晚膳,我方放行。”

这回沉璧终于没有反对。

笑笑大喜,点头道:“很好很好,我肚子饿得不行,快吃,快吃。”

四人围了一桌。

笑笑心情大畅,桌上无论鸡鸭鱼肉还是青菜瓜脯,均是觉得味美无比,食指大动。

她知道沉璧喜欢清淡的口味,尝到面前一盘虾仁扒节瓜滋味甚美,便用银勺舀了一勺想送到沉璧的碗里去。

递到一半,却发现他的碗里堆满了菜,诸色皆全。

她放不进他碗,只得转向放进自己碗里,心里奇怪沉璧什么时候拿了这么多菜的,她好像都没有见到他动过筷子。

一面吃,一面盯着他吃。

这回让她看出点门道。

沉璧是没有动筷子夹菜,他碗里的菜都是旁边的郑捷夹给他的。那姓郑的使得一手好筷子功,下筷飞快,一块沾汤带水的鱼片从离盘到了人家碗里,滴水不落。

笑笑心道,你就献殷勤吧,沉璧不喜欢吃肉,你夹再多也没有用。

突然看见沉璧在咬冬菇,那却是埋在鸡肉下面的,定也是郑捷夹给他的。

顿时心头一酸,“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

众人都止了动静看着她。

笑笑道:“我想起了有件东西是要给沉璧的,刚才都忘了,现在方才记起,若是不拿出来,说不定等下就忘了。”

林月溪道:“不要紧,常小姐拿出来便是。”

说完便架好了手里的筷子,等她拿出来。

笑笑见到有人重视,心里安慰,便自怀里掏出那支石莲花,双手递到沉璧面前,特意在灯光映照下,一层层的打开那包裹着的丝帕。

她想像着沉璧惊讶而感激的表情,嗯,这东西很珍贵,说不定林月溪在旁边也会发出惊叹,那就更完美了。

当石莲花暴露在灯光之下时,沉璧的表情果然发生了变化,他凝视着那支珍奇的草药,眼神一下子深邃了去,唇微微颤动着,凝注着草药不愿抬起头来。

林月溪果然在旁发出惊呼:“这是石莲花啊!世间难求,治毒疮的良药啊!”

笑笑点头,不由自豪的昂起头。

感动吧,羡慕吧,要得到这东西,不但得有心意,还得有能力!

她正想说,沉璧,这是我为你去采的,你看在它的份上,原谅我过去的错失吧。

突然郑捷在旁边发出一声惊呼。

笑笑不耐的转头,你也懂吗?学人叫什么叫!

郑捷却指着那支草药,颤颤的说:“原来这就是千金难买的石莲花啊!沉璧公子,原来你是为了我如此的耗尽心力,怕我旧病复发,特地嘱人去寻这珍奇药草的么!”

笑笑道:“等一下,什么叫旧病复发?什么叫特地嘱人去寻?你给我解释清楚!”

我是什么时候变成路人甲的?

还变成了为你尽心力去找药的那个路人!

郑捷一副感激得想哭的表情,指着石莲花道:“我今天才知道救我性命的药草原来长得如此模样。三个月前,我身上长了个大毒疮,热毒攻心,眼看性命不保。幸亏沉璧公子耗尽心力为我寻出药方,还拿出他珍藏多年,独一无二的石莲花为我合药,才救了我的性命。今日公子再寻来此药,定是怕我余毒未清……”

笑笑叫道:“什么怕你余毒未清,这是我采给他的,不是他叫我……等一下,这不是重点。我问你,他那支石莲花是给你合药用了?是三个月前?”

郑捷点头,眼中含泪,充满感情的回忆着:“我永远记得,那是三个月前……那个晚上,我毒疮迸发,疼得死去活来,沉璧公子出现了!他拿出亲手所写的药方,告诉我,我的病并非无救,让我看到求生的希望。又告诉我,治毒疮的特效药是石莲花,他恰好收藏一支,愿意为我……”

“行了,不必再说!”笑笑一拍桌子,愤然离场。

走了两步,勉强回头一笑:“我突然想起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怨念极深的说完后面那句,大步走出院子。

很好,很好。

三个月前贡献出稀世药材,救命之恩,种下孽缘。

三个月前!

她牙齿咬的吱吱响,你这死白眼狼,居然早就想勾搭我家沉璧。

难怪他会生我的气生到离家出走。

难怪他刚才一开始还不肯跟我回去,可是那白眼狼一说话,他就肯了。

难怪宁愿寄人篱下跟你下棋。

难怪……

会不会有那么一天……

宁愿嫁她为夫,做她的此生无憾,也不愿占我心中二分之一?

突然之间,眼前一切景物皆变模糊。

心痛得,就像被狼咬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