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墩下的传奇

第五十一章 卸磨杀驴

“还有什么情况呵?兄弟。”刘家语问

“敌人正在向东逃跑,听枪声大约在十里以外了。”

“李车,这次进攻的战斗,现在就要结束了。告诉赣榆的朱爱周县长,大家要更加团结起来,坚守岗位,战胜困难,为早日打败敌人而奋斗!”家语说道。

各方面的胜利消息,各种事迹,时常冲击着刘家语的睡眠时间。时常,他已经睡下了,又一跃而起罗赶着传接电话、传达命令。又时常感慨地说:“我们英雄的东北军和可敬的赣榆人民,为保卫这块英雄的土地作出了多大的牺牲呀!”

自然,这一时期还没有人来得及归纳我地下工作者本身的英雄事迹。可以设想,东北军的每一个营连,哪怕每排班,都有他们自己的英雄事迹。

不过,他们处身于斗争之中,只感到自己的工作还有缺点还有不足。一提他们的成绩,他们就脸红。特别是刘家语、伍志纲、李欣等等特殊战线的领导人,更是这样。每遇到上级表杨时,他们的脸就一直红到耳后根,嘴里还不断地说着:“唉,别提我们啦,写检讨我们有的是材料呵

。”

大号声中,刘家语来到五连长牺牲的地点,凭吊了烈士英灵,问讯了工委的各种情况之后,刘家语提议去看看那一具无名尸体。

“那有什么好看的呢?”万毅说,“不就是一具无人认领的死尸吗?还没有把他掩埋呵?”

“万团长,有看头。还有研究头呢。”刘家语说,“听说那里每天热闹得象集市,日夜还有赣榆保安旅的兄弟在看守着。万团长,你陪我去看看吧,我这些日子忙,还没有去看过呢。”

尸体仰天卧倒,便于人们参观被日本人用刺刀戳穿的肚肠。尸体头部的一边还竖有一块石板,上面粉笔大字写着:“汉奸驴可杀!该杀!”

这是谁呐?又是哪一个写上的字?刘家语带着这个心理,仔细朝那具仰天躺着的尸体看去,仿佛这是个面熟的人物,人虽死去了,僵硬了,脸上却总是浮现出哀告、委屈的神色。在哪里见过邀个人呢?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多么面熟的人呵。”刘家语寻思了一会说,“老万,这个人我们在赣榆似乎看见过。”

“是吗?是面熟啊?”

刘家语说:“你想想看,他多象那个外号叫小白脸的王文评呵?”

说话间,一群孩子簇拥着一个满脸皱纹的农民走过来了。原来这个农民是这个尸体的义务解说员。

只见他气呼呼地向围上来的人们大声介绍说:“长官和乡亲们,大家不认识这个死东西吧?我来证明,他是个汉奸!是个坏蛋!我,就是离这里不到十里的村上人。我被敌人抓住当苦力受罪死了。我受的罪不在这里细说啦。当时我受罪不过就偷偷逃出来藏在柴草堆里。我亲眼看见这个汉奸坏蛋打骂当苦力的老乡们。”

“真是死有余辜!”众道。

“这个汉奸他还够得上和日本当官的说话哩,是我亲眼看见他在—个日本当官的面前说三道四,指指点点的。后来,那个日本人不知为什么翻了脸,就把他挑死在这里了。他不是我们柘汪、大石桥一带的人,他究竟是哪个村庄的?姓什么叫什么叫过路的乡亲们看看吧,认认吧。”

“王文评

!”众道。

“他不是人,是牲口,是驴协(操)的,小鬼子用完了他,卸磨杀驴,就把他杀了。”

死尸正躺在大道边上。

东北军挡住了敌人的进攻以后,互相探看亲友问讯平安的人正多。东来西去的人来来往往,每个过路人开始耽心是自己的亲友,遭了敌人的毒手,后来看了看,听了听介绍,吐着唾沫骂着走了,人群正在越来越多的时候,这时由西边来了一个人。

这人就是远近知名坏蛋江心俊。他出席过当地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会议。有些眼力好的过路人一看就认识。江心俊在海边走路的习惯是拿一条棍子,据说一用打狗二用打人。

这时,他用山木棍子指着死尸,恶狠狠地骂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坏蛋呀!堂堂正正的抗日大道你不走,你偏偏当汉奸!你死得太好啦,真是大快人心呀!要是你活着,好人都要天天做恶梦呵……”

“这个……”众道。

江心俊说着,冒着寒冷,脱掉衣服,露出背上的伤痕,双眼流泪地说:“这是这个坏种开枪打伤的,我拚着命流着血冲出了敌人的包围。乡亲们,我江心俊遵守抗日政府的军民誓约:‘不当汉奸走狗,不参加伪组织维持会。’我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鬼。决不跟这样的汉奸败类混为乡亲……”

过路人问起这个死尸是谁?人群中另有过路人回答说:“他呀,他是南乡的大无赖,陈入瑞家暗中的狗子!”

另一个獐头鼠目头尖腰细的人赶紧接替上说:“他姓王,叫文评。他死得好,解渴!他虽然是南乡的人,这个家伙不如猪狗,鬼子兵用完了他,就卸磨杀驴把他宰了!一边的粉笔字就是我写的,当汉奸就是这种下场!”

过路人问这个讲大道理的人是谁?知道的人回答说:“他呀,他是两面派人物,他外号叫‘鬼头’,别看他长得不起眼,海水不可斗量呵!”

路行人一边走着一边打着哈哈说:“纸包不住火呀!这‘鬼头’也不是什么好鸟!”

行人议论得多么随便多么透彻,他们任何人都不会想到王文评之死,关系到伊达几个汉奸的秘密,关系到翻译官刘沛臣能否在这时机留着一步棋的秘密

。王文评做为卸磨之驴被杀掉,不管对伊达也好,对翻译官刘沛臣也好,都是十分必要的。伊达明知王文评不可能保守机密的,不如杀掉以绝后患,这是根本之计。

刘家语和万毅看到了这些,也听到了这些就离开了现场。万毅因为要请示问题,当天就到师部去了。他嘱咐刘家语和副团长要迅速把他们的所见所闻向朱爱同县长通报。可是,二人一直没有见到朱爱周。

后来有信说,朱县长在敌人逃去的时候,就去搞对五十七慰问的慰问品去了。

战后,六六七团宣传队在刘家语和万毅的指挥下,很快以孟连长英雄事迹编演了活报剧《孟连长之死》,以鼓舞士气。

此役共缴获迫击炮多门,步机炮、弹药、辎重甚多,使军心、民心大振。在鲁东南、苏北的这几次战斗,都是对著名的台儿庄之战形成了侧翼的支援。而在圣宫山和柘汪、大石桥的这次胜利拉开了连云港保卫战的序幕。

徐州会战中,一一二师移防新、海、连,六六七团的任务是在连云港抗击日寇登陆。当时,日寇有多艘军舰停泊在近海海面,白天军舰朝岸上打炮,又有飞机狂轰滥炸,晚上则用探照灯不断地搜索监视。

我们东北军万团在从海滩到云台山麓梯次构筑了反登陆的各种工事,白天蹲在沟壑及散兵坑壕里一动不动,晚上的活动也格外小心。官兵们警惕的眼睛严密注视着阵列在东西连岛前的敌舰。盛夏时节,战壕生活非常艰苦。

在师地下工委的刘家语等同志的秘密指挥下、在地下党员和积极分子发动下,大家用讲故事等方法,使大家看淡了艰难困苦,保持了旺盛的战斗力。除了抗击敌人舰上空中的轰击之外,六六七团曾进行过两次激烈的地面战斗。

一次是孙家山反突击战,当敌人利用海空优势突破我阵地后,我们一面顽强阻敌发展,一面组织力量连夜反突击,把敌人赶下了海。这一仗双方伤亡都很大,我们恢复了阵地,杀出了威风。第二次是大桅尖战斗,那时六六七团已成为全师的预备队。

有一天,敌军乘雨夜浓雾打掉我方哨所,疯狂地涌上岸来,攻占了右翼六七二团阵地。六六七团冒雨驰援,从敌侧后发起攻击与敌展开肉搏,同坚守阵地的六七二团两面夹击,终于将敌赶下大海,恢复了大桅尖原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