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世孽缘

(379)半截信架

陈忠孝自己先从牡丹江回清原,肖兰没有和他一起回来。陈忠孝走了几天之后,肖兰在牡丹江给陈忠孝写了一封信寄了回来。肖兰又呆几天之后,她就从牡丹江回来了。肖兰在信中告诉了陈忠孝她回家的准确时间。

这天,肖兰下了火车,陈忠孝没有来车站接她,肖兰也不觉得奇怪,但她还是左瞧右看的,幻想着陈忠孝来接她。是啊,陈忠孝对自己没有那深厚的感情,他的感情都给了他的家人,哪里有老婆孩子?肖兰出门多少次,那陈忠孝几乎都没有来车站接她,有,也是极少极少的。

肖兰在信里特意地告诉陈忠孝,自己到家的准确时间,肖兰也曾想到,陈忠孝不会接她的,但是,她还是告诉他时间了,免得陈忠孝借口没有告诉他到家的时间。肖兰就自己走回了家,也没舍得坐车回家,车站离家也有几里地。

这天是星期天,陈忠孝不上班。肖兰走了很久,到家一看,门锁着,陈忠孝不知去向。一般的家庭,妻子出门回来,丈夫去接她,并且准备好了饭菜,妻子到家,就可以吃饭休息,肖兰没有这个待遇。

天都黑了,陈忠孝才回来,喝得醉熏熏的。陈忠孝见肖兰在家,他就横叨叨地说:“啊,你还回来了,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我以为你死到那里了呢。”

肖兰见陈忠孝那样子,听他说的话,心里很反感,但她没有发火。肖兰看看陈忠孝说:“你上哪去啦?怎么才回来?”

陈忠孝蛮横地说:“上哪儿去了?回我姐家了啊,老四从大庆回来了,我去看他了,不行吗?”肖兰还是平静地说:“我没说不行啊,老四不是常回来吗?”陈忠孝的语调有点儿和缓地说:“是啊,他上星期天还回来了呢。”

肖兰忽然想到了什么就问:“老四几点到的?”陈忠孝想了一想说:“下午四点到的,我上车站接他的。”

肖兰心里很不满,老四离家不太远,四五个小时就到,而且他又不是回来的少。我都离家快一个月了,是从千里之外回来的,老四比我晚到三个小时,你可以先上车站把我接回来的,然后你再去接老四也不迟。陈忠孝忽然问肖兰说:“你啥时到的?”肖兰不想回答,但她转念一想还是回答说:“我在信里不是说了下午一点半到吗?”

陈忠孝一听信就大怒道:“你他妈的还提信哪,我正要和你算帐呢。”

肖兰不高兴地说:“你和我算帐?算什么帐?我欠你什么?”陈忠孝暴跳起来说:“你他妈的还装啥糊涂?”肖兰觉得很奇怪:“我装糊涂?我装什么糊涂了?”陈忠孝叫道:“你,你给我写了半截信,没写完。”

肖兰一听觉得很惊讶:“什么,我给你写了半截信?我没有啊。”陈忠孝吼起来:“你妈的,你还不承认?我还和你撒谎吗?你个王八犊子,你他妈的也太拿我不当回事儿了,你他妈的真是不拿豆包当干粮,不拿村长当干部。你太没把我放在眼里了,你给我写半截信来耍我,你他妈的真不是人!”

肖兰很生气,陈忠孝连连骂人,净说谎话,我什么时候给他写半截信了?肖兰看看恼怒中的陈忠孝说:“你嘴巴干净点儿,你用尿屎布擦嘴了?你没妈啊,我没有给你写半截信,你说谎。”陈忠孝还是不干不净:“我他妈的还和你撒谎?你他妈的不信,你自己看看。”

陈忠孝说着就从自己的衣服兜里拿出了一封信,把信瓤抽出来,是一张十六裁的白纸上面写满了一页。他把这张纸摔给肖兰说:“你他妈的自己看看是不是?”肖兰接过信纸来一看,字是写满了一页,话没有完,没有第二页。

肖兰把信纸翻过来,背面也一个字没有。从现象上看来是半截信,可肖兰的脑海里没有这半截信的印象,她记得清清楚楚还有第二页。

肖兰说:“这不对,还有一页,那第二页上面写着我回来的准确时间呢,你把第二页弄哪儿去了?”陈忠孝暴跳如雷:“你个妈的!你就写了半截信,哪儿有第二张?你还倒打一耙,说我弄丢了,我他妈的压根儿就没看到有啥第二张纸,是你在撒谎,你拿我不当人看,你心里没我,净他妈的有你家那些犊子,你要是心里有我,把我当回事儿,你就不能写半截信,你他妈的为啥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为啥耍我?”

肖兰这时候,反复地回忆了写信的情景,自己还不至于糊涂到写一半就不写了装进信封里,可是,陈忠孝只拿出一页没写完的信,这是怎么回事呢?

肖兰实在是想不起来给陈忠孝写了半截信,她就记得清清楚楚的给他写了一封完整的信,并且是自己亲自去邮局邮寄的。

肖兰说:“我没有给你写半截信,你是诬赖我,我怎么可能写半截信呢?”

陈忠孝听了肖兰的话,怒不可遏,叫道:“你他妈的放屁,你就是写了半截信,这是事实,你不是看见了吗?我就有这半截信,我也不是只拿出半截信,我怎么是诬赖你?你奶奶的,你还抵赖吗?”

肖兰也不示弱,她坚决地说:“我没有写过半截信,我也没七老八十,怎么能糊涂到这个份上?明明是你搞鬼,找茬干仗的呀。”其实,陈忠孝心里明白的很,肖兰是一封完整的信,两页,第一页是满满的字,第二页是写了多半页,上面是肖兰回家的准确时间。可是,陈忠孝就是故意整事,好和肖兰大干一架,要不,也没有理由哇。

这是为什么呢?肖兰没有和陈忠孝一起回来,陈忠孝就天天去他的姐姐家,他姐姐陈秀莲就天天地挑拨教唆陈忠孝,陈忠孝听之信之,心里早就憋着火气,而且,一天比一天地旺盛,这火气,就等着肖兰回来发泄。

陈忠孝就想了这么个办法,要打得有理似的。陈忠孝听肖兰揭穿了他的下作的伎俩和险恶的用心,不觉恼羞成怒,大骂道:“王八犊子,你放屁,我搞啥鬼,找啥茬?就是你他妈的心里没我,写了半截信,你给我老实说,为啥?”

肖兰反反复复地回忆,自己根本就没有写半截信,她清楚地记得,自己要回家了,上班的日子快到了,得回家了,虽然肖兰非常地不愿意回家了,回到家里,没有别人,只有陈忠孝一人了,儿子已经来到了牡丹江上大学了,回去只好是面对着陈忠孝,她已经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了,特别是单独和他在一个屋子里,她觉得陈忠孝没有一点儿着她喜欢的地方。

在这牡丹江,多好哇,有儿子在,还有兄弟姐妹们在,他们对自己都非常地好,给了自己无限的温暖和亲密。要是自己也能到牡丹江来工作和居住,那可是梦寐以求的好事,但肖兰知道,这是谈何容易。家里头没有一个当政的领导,不,不是没有领导,而是没有大领导,没有说了就能办任何事情的领导。尽管如此,肖兰回家了,必行的,她给陈忠孝写信是自己的决定。

所以,陈忠孝回来的时候,肖兰就没有跟他一起回来,大概,陈忠孝对此不满,但又管不了肖兰的行动,这,他不就怀恨在心吗?再者,陈忠孝是十八年里,不是和肖兰貌不合,神更离吗,这样分析,陈忠孝势必要和肖兰打架不可的。

但是,有没有理由和借口,他都会打架的,这找不找借口也是陈忠孝自己决定的,这次打架,陈忠孝就捏造一个借口的——所谓的半截信。

陈忠孝说着,就走上前来,用手狠狠地揪住肖兰的下巴壳,两眼反射出凶光,逼视着肖兰,非叫肖兰说出了一二三来不可。肖兰的下巴壳让陈忠孝揪的好疼,他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心里好像对肖兰充满了深仇大恨,都融化在力气上了,他好像要揪掉肖兰的下巴壳,他要把肖兰弄死才解心头之恨。

陈忠孝一边狠命地揪肖兰的下巴,一边凶狠地说道:“你个妈的,你给我说,为啥只给我写半截信?”肖兰的下巴被陈忠孝狠狠地揪着,无法说话。

肖兰越来越想清楚了,就是陈忠孝找茬,自己不在家,陈忠孝更是去他姐姐家了,那还不挑唆他吗?那陈忠孝还不和自己大吵大闹吗?还不找个借口吗?这有了借口,他打架,不就是有了依据更加理直气壮了吗?

肖兰挣扎着,她用双手来掰陈忠孝的手,但她掰不动,肖兰觉得自己是个被凶狠的野狼紧紧咬住的绵羊,我是无辜的,我不招惹狼,但狼也是要吃我的,我就要被吃掉了,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活,我就是要反抗,尽管我的反抗是极其微弱的。肖兰觉得,陈忠孝是太野蛮了,太狠毒了!

肖兰见掰不开陈忠孝的老虎钳子似的魔爪,急中生智,狠命地去咬陈忠孝的手,陈忠孝的手终于被肖兰咬着了,他也感到了疼痛,他就松开了手,肖兰一下子冲出门外,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