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后倾国

第五十章 满怀情意

甫入宁康宫正门,便见院子里已经跪满了人,秦如晨一时有些无措,便在那里站住,幸而皇后身边的太监曹全远远瞧见,弯着腰迎上来:“太子妃,您快里边请吧。”

秦如晨点点头,跟在曹全身后进了大殿,却见各宫嫔妃俱跪在神位之下,默默祷告,皇后沐手焚香,后背挺得笔直,跪于香案前,默默祷告。

绿婷将秦如晨扶到自己的位置上,秦如晨赶紧撩裙跪下,双手合于胸前,诚心祷告。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皇后转过头来,淡淡扫了一眼殿中之人:“外面的情形如何了?”

“启禀皇后,西衡宫的火势非但不退,反而越来越炽烈,宫中流言蜚语,都说是上苍震怒,故降此灾!”

“胡说八道!”皇后一脸冷怒,伸手指着宫女:“立即去给本宫彻查,看看是哪些嘴碎的在背后嚼舌根子,拉出去通通杖毙!’

大殿里瞬间一片死寂,好半晌才有宫妃言辞婉柔地道:“皇后娘娘息怒,纵然奴才们该教训,但这里毕竟是宁康宫,大家都在祝福,皇后娘娘是不是……”

皇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仪,赶紧平静心绪:“静妃说得对,刚刚本宫失态了,传本宫的话下去,宫人们一概不许背地里胡乱议论,否则全都打发到辛者库去服苦役!”

“是。”太监领命而去,皇后略松一口气,这才转过头,跪在香案前继续祈福。

西衡宫的大火足足烧了两天,才被一场大雨烧灭,秦如晨和所有妃嫔,也在宁康宫中跪了两天,当她站起身来时,双腿已经麻木地失去知觉。

“太子妃。”绿婷将她扶起来,眸中难掩心痛,秦如晨怕她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故此握紧她的手,朝她摇头:“本宫不要紧,只要出去走走就好。”

踏出宁康宫的刹那,刺目的阳光洒下来,让秦如晨不由得阖上了眼。

仅仅只是一夜的功夫,她却觉得自己似乎老了很多。

及至上了辇轿,秦如晨方才微微吐出口气来,太监们不敢大意,抬着她一路匆匆直奔太子宫的方向而去。

刚过东平门,辇轿却忽然停了下来,秦如晨撩起纱帘,却见戚云墨站在墙边,眸含忧色地望着她,因顾忌着左右有人,秦如晨并不敢和他拾话,只略略点头,便伸手拍拍轿栏,太监会意,立即起轿。

“皇子。”齐海近前,轻声提醒道:“咱们快走吧。”

戚云墨这才收回目光,带着齐海朝自己的紫云殿而去,实则脑海里一直挂念着秦如晨,尤其是想起她那张苍白瘦削的脸,心里只觉得堵得慌。

“齐海。”戚云墨停下脚步:“呆会儿你抽个空,去太子宫瞅瞅。”

齐海却并没有答应,而是思忖好片刻才道:“四皇子,论理,有些话不是奴才该说的,奴才也不能说,可是四皇子,那太子宫……四皇子就不能少往来吗?”

“你这奴才!”四皇子霍地转头,目光凛冽地瞪着他:“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背后非议主上!”

“奴才不敢!”齐海扑通跪地,连连叩头:“奴才只是觉得,宫中人人都为求自保,那太子妃……毕竟是太子的正妻,哪里要四皇子忧心?”

“是啊。”戚云墨凄然一笑:“哪里轮得到我担心?只是我见到她,便每每忍不住。”

“四皇子。”齐海看他良久,才道:“皇子倘若如此,不如,奴才去看看。”

“你去?”戚云墨却像什么都了然于胸:“你去了又怎样?回来肯定不会跟我说实话,倘若看见她好,不会同我提起,看见她不好,更不会同我说,想必你心里时时刻刻,都只盼我远着她些吧?”

“皇子既然明白,奴才又何须多言?宫中繁花似锦,皇子可以钟情于任何一个人,又何必苦苦恋着她?”

“你去吧。”戚云墨摆手,独自走到桌边,摁着桌子,两眼看着前方发直。

还记得那日风中一舞,心为卿倾,他原本也没有那种非分之想,一亲芳泽,只是,只是不管怎么也忘不掉,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齐海说得没错,再这样下去也毫无意义,还不如……

“墨儿,你说什么?”

皇后仰躺在凤榻中,手里端着杯子,用杯盖慢慢地撇去水上浮沫。

“齐禀母后,云墨想去宫外走走。”

“去宫外?”皇后慢慢地坐起身来:“这个时候?”

“是。”戚云墨双眼视地:“孩儿想过了,宫中有母后,有皇兄,想来,多墨儿一个,或者少一个,原本也无甚分别。”

“是啊。”皇后点头,眼里却含着几许忧色:“确实无甚分别,既如此,你便独自一人离去,只是一件,不要惊动宫人之中即可。”

“是。母后。”

出得慈清宫,戚云墨不禁长长地嘘了口气,以前他只觉得这皇宫金碧辉煌,乃是天下最繁华的所在,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却已经心生厌倦。

独自一人离去,到处走走,也好。

穿过一条甬道,却看见太子宫围墙上翠竹吟吟,戚云墨心中微动,情不自禁地走到宫门前,抬手想要叩门,却几次三番放下。

宫中礼制,向来严于男女之防,他纵然见着那人,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现在唯有盼着能远远望见一眼。

如是三番,戚云墨来去徘徊,终不知该如何,想要离开,心里却难受。

却听太子宫宫门吱呀一声打开,却是绿婷走了出来,戚云墨一看,心里不禁暖意融融。

“四皇子?”绿婷也吃了一惊,随即过来向戚云墨见礼:“皇子何故在此处?”

“你,太子妃还好吗?”

绿婷眉心微结,面现愁容。

“皇兄又难为她了?”

“倒不是。”绿婷仔细忖度,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有什么话,不便同旁人说,难道我也是要瞒着的吗?”

“不瞒皇子,太子妃近日烦忧,实为太子之故……奴婢只是一个微贱下人,原也不明白这些——前番太子妃出宫遇刺,御宴上饮下有毒的香茶,都是因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