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龙吟赋
“是吗？”秦如晨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你只管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罢，至于外面，想来自有人打理。”
“是。”
接下来几夜，戚庭华再未踏足栖云阁，秦如晨一个人，倒是觉得日子十分逍遥，每日里不是观棋，便是插花，偶尔做做女红。
这日晚间，她觉得有些累乏，便躺上软榻，刚欲歇息小片刻，绿婷领着个嬷嬷走进来。
“启禀太子妃，明日皇上在宏安殿大排御宴，为陈国皇子接风洗尘，这是皇后特地命织衣坊做的礼服，太子妃赶紧试试，看哪里不合适，便命针织宫女裁剪去。”
“多谢嬷嬷。”秦如晨起身，接了漆盘，搁在桌上。
绿婷撩开漆盘上的绸布，仔细看着那料子，惊喜叫道：“太子妃，这可都是一等一的苏绣，千金难求一尺呢。”
“你且拿起来，替我穿戴了。”
绿婷依言，拿起一件外袍，先替秦如晨穿好，仔细捋平她身上的褶子：“太子妃，您快细瞧瞧。”
秦如晨转头，但见镜中自己杨柳腰身，芙蓉面庞，果是娇艳动人。
“如果四皇子看见……”绿婷突然冒出一句，话未说完，立即被秦如晨狠狠瞪了一眼，她立即噤声。
“收起来罢。”秦如晨很快脱掉礼服，放回盘子里——再美又如何，终究挽不回那个人的心。
钟磬之声大作，数十名宫人簇拥着帝后，从宏元殿横穿广场，缓步走进宏安殿，其后是各宫有品位的妃嫔，皆盛装以待，再则是皇亲贵胄，武重臣。
秦如晨垂首低眸，跟着一众宫妃前行，鱼贯入殿，默然落座。
“有请陈国皇子！”
随着一阵宏扬的钟磬之声，两名男子徐步进殿，直至丹墀下。
“陈国皇子敏淳，拜见戚皇，戚皇万岁。”
“陈国皇子敏湛，拜见戚皇，戚皇万岁。”
“赐座。”
殿中数百人众的目光，皆落到二人身上，但见其中一人年貌较小，另一名却是青春正盛，皆长得采飞扬，俊逸不凡。
“外间都说陈国皇子乃天下间一等一的美男，我素来不曾信，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年轻嫔妃们以袖掩唇，窃窃私语，戚洪一声咳嗽，顿时满殿静寂。
“二位皇子远道来我戚国皇都，未知一路之上，观感如何？”
“戚国国泰民安，物富民丰，远我贫瘠小国能比。”
戚皇拈须而笑，难掩得意：“两位皇子远道而来，实属不易，便在我国中小住，如何？”
“多谢戚皇盛情，我兄弟二人求之不得。”
年长的皇子声音清越，中气充沛，且举止落落大方，让人心中暗生欣慕之意。
戚皇拍掌，两队舞姬旋转而进，顿时满殿彩袖飞扬，暗香轻传。
舞至一半，陈国皇子突兀起身：“此舞虽美，却无乐相随，岂不乏味？敏淳不才，愿殿前一曲，以和今日之兴。”
戚皇点头而笑：“甚好，甚好，来人，且取琴来。”
“不必。”陈敏淳摆手：“刚好敏淳的行囊中便有一架古琴，可命人取来。”
“取陈国皇子琴来。”
戚皇吩咐下去，没片刻功夫，果然两名宫女抬着张桌案缓缓入殿，置于陈敏淳面前。
慢整衣衫，陈敏淳起身，绕到桌后，盘膝而坐，十指轻拂琴弦，一串乐声自指尖溢出。
“龙吟赋？”秦如晨略吃一惊，不禁轻语出声。
那边厢陈敏淳却似听到，竟抬头朝她的方向瞧了眼。
殿上众人只觉琴声有如澎湃海潮，鼓荡胸怀，竟让人生出一种碧波万顷，一望无涯之感。
突然，琴声骤变，曲调高扬，有如一条金龙从辽阔大海里直冲上九天云霄，御风千里，长啸不已，良久方歇。
“好！”
坐于上首的司徒将军率先喝彩，其余人等也纷纷相和，唯有秦如晨，始终在留意戚洪的脸色，却见他眉心深锁，显然有些不悦。
陈敏淳奏罢，仍旧端然而坐。
“敏淳皇子这一曲，似乎有未尽之意……”边上的翰林学士李逸细细品味一番后言道。
“确实。”陈敏淳抬头，目光灼灼：“这位大人果然高见，此曲只奏了上半阙。”
“既如此，为何不奏下半阙？”
“相传此曲乃一位世外高人所著，上半阙流于陈国，而这下半阙嘛……”
他的言语，将所有人的兴趣都勾了起来。
“下半曲如何？”
“下半曲，据说却是在，戚国国中。”
此言一出，顿时满殿哗然。
“《龙吟赋》在我国中，如何朕从未听闻？”
陈敏淳卓然而立，风姿焕然，显然根本没有将满殿人放在眼中，那份傲气，端地是教人震动。
殿上众臣均是窃窃私语，暗揣自己是不是孤陋寡闻，竟不识《龙吟赋》为何。
皇帝沉吟半晌，因召殿前乐工询问：“卿家可知《龙吟赋》？”
乐工面色惶恐，曲膝跪地：“小臣确是听闻过，只这《龙吟赋》乃上古名曲，曲谱失传已久。”
“如此说来，连你都不会奏了？”
乐工头上冷汗涔涔。
“出去罢。”皇帝颇显不耐，挥手令乐工离去，环顾四周：“我朝人才济济，可有人会这《龙吟赋》的下半阙？”
殿中一阵寂然，陈敏淳唇边浮起得意的笑。
“你不是，对乐理十分精通吗？”戚庭华凑到秦如晨，轻轻耳语。
“太子。”皇后眼尖，隔着席见小夫妻二人低语，故而出声：“你们二人在那里说些什么？”
“没有。”
陈敏淳也朝两人的方向看过来，忽然朗声大笑：“早在国中，便闻戚国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孰料一曲《龙吟赋》……”
“《龙吟赋》如何？”一个清越女子之音响起，立即引得所有人关注，但见席间站一名年轻女子，妆容淡，眉不画而弯，唇不染而朱。
“敢问这位是？”陈敏淳立于席上，抱拳相问。
“本宫乃太子正妃。”秦如晨语声轻柔。
“太子妃？”她这一举动，引来无数人瞩目，要知太子妃身份之尊贵，只在皇后之下，况日后太子若是登基，一国之后，那便是祟隆无限。
“原来，是太子妃，敏淳唐突。”
“敏淳皇子所奏《龙吟赋》，乃是世间绝响，本宫不才，试奏一曲于庭前，不过本宫惯用的瑶琴却不在这里，未知是否能借用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