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霸秦末的无敌猛将

一百三十九 北门相遇

暮色时分,通往咸阳西门广场辎重营营地的主街道上,行进这一长列由各色伤兵组成的长龙,这些伤兵们,轻伤能走的互相扶持着前行,重伤的则由那些尚有余力的同袍帮忙抬着,人人皆是浑身鲜血淋漓、衣甲破碎凌乱、面色苍白憔悴,一路呻吟声竟是直达咸阳西门

秦军整整一下午的凶猛进攻,让整个咸阳城都山摇地动起來,东门的防守几乎差点被秦军完全攻破,最为危急之时,秦军甚至撞破了第一道城门,冲入了方圆半里宽敞的瓮城之中,原本死守东门的两千汉军,在秦军第一轮火力覆盖射击之时,便已伤亡惨重,好在北门、南门两处的六百汉军及时赶來增援,终于堪堪顶住了秦军攻城步卒最具威胁的第一波冲击。

然而,仅仅半个时辰之后,秦军步三师接替步二师发动了第二轮猛攻,依旧是优势火力先行覆盖,而后攻城步卒借助云梯云车,呼啸地向城头卷來,由于伤亡惨重兵力吃紧,连只是最为后勤支援的辎重营士卒们,也被董成悉数赶到城头,一番惨烈血战之后,同样伤亡不小的秦军暂时后退百步休整。

而此时,城头上仅余的不足一千汉军,几乎是人人带伤、精疲力竭,一名千长、十三名百长阵亡,余下军官亦是人人如同血人一般,连主将董成也身受两处箭伤,好在董成受伤的部位并不是要害所在,倒还能撑持着指挥作战。

要说这咸阳城内的三千汉军,对于刘邦麾下的所有汉军而言,也不可谓不精锐,他们正是刘邦亲自从精锐中军护卫中遴选出來的,然而,面对拥有如此强大优势火力以及绝对优势兵力的秦军,这些汉军们几乎是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用血肉之躯來阻挡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秦军步卒,能撑持上两三个时辰,已算是难能可贵了。

正当汉军士卒们一个个软到在城头,气喘吁吁地喘气之时,一通熟悉的战鼓轰鸣响过,一阵让汉军士卒们恐惧万分犹如梦靥般的嗡然破空声再度响起,,秦军的第三轮火力覆盖射击开始了。

“撤下城去,准备最后死战!”董成在部下的扶持下,无力地挥手下令道,他知道以眼下这些残兵肯定是无法再阻挡秦军的第三轮猛攻,咸阳城破,恐怕便是今日了:“丞相,咸阳城完了!”董成心中无声地呐喊一句,便悲戚地闭上双眼,任由部下将其搀扶到城下安全地带。

原本他与张良商议,依靠咸阳城坚固的城墙,加上这三千精锐汉军,再不济也能抵挡个几日,然而,现在董成知道他与张良都大错特错了,他们错得并不是错估了战局形势,而是远远低估了这支秦军的恐怖战力,在他们心中,秦军仍是一年前那支兵败如山倒的残军败旅,就算兵力再多于汉军,有坚固高大的咸阳城,汉军亦能阻挡些时日

就在董成已然绝望之时,城外突然传來一阵悠长的号角以及清脆的金鸣声,紧接着落在城头的那阵令汉军士卒毛骨悚然的弩箭暴雨、威力惊人的燃烧弹,便骤然停住了,而后,一阵隐约整齐沉闷的战靴踏地声便隔着城墙传了进來。

“将军,秦军退了!”一名胳膊绑着带血绷带的百长,惊喜地冲了下來高声大喊道。

“你说什么?”董成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连忙拽住那名百长急急追问道。

“秦军鸣金收兵,撤退了!”那百长不顾被董成抓得生疼的臂膀,一抹脸上血水,高声重复了句。

这下董成终于听清了,然而他仍是不敢相信这个突如其來的意外之喜,明明城破在即,秦军如何能突然撤退了,于是,董成一把拨开身前的那名百长,竟是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三步并两步地冲上城头,待他亲眼看到,成片的秦军方阵如同一道黑色潮水一般向远处退去之时,一股眩晕感袭來,董成竟是骤然软倒昏阙了过去。

秦军的“试探性”进攻便如此草草结束了,留在城头处的同袍尸体秦军无法及时运走,便只把城下的同袍遗体悉数运回大营,侥幸活下來的汉军士卒们,也开始在军官们的催促下,拖着疲惫到极点的躯壳,缓慢地清理着城头战场,因了还需准备明日守城作战所需的兵器弩箭滚木礌石等等物事,同样伤亡大半的辎重营士卒们,便汇成一条伤兵长龙,慢慢地向西门营地蠕动着。

一路上,原本那些打开屋门探头出來互相询问局势战况的咸阳秦人们,一见到这些模样吓人的汉军伤兵,连忙又纷纷缩回自己屋子,砰然地关紧了屋门,无人來慰问这些为守住咸阳城、血染战袍的汉军士卒,反而一道道院落内,竟是隐隐传出一阵阵低声欢笑,惹得汉军士卒们更是心头发凉。

在主街道旁一条小巷子内,韩青与老年躲在阴暗处冷冷地打量着这支汉军残兵:“头,我们还回辎重营吗?”老年低声问了一句道。

“回,还未找到老杨之前,不能让汉军对我们的身份起疑!”韩青略一沉吟,断然低声说道,在秦军猛攻咸阳东门的整整一个下午,他与老年两人分头在咸阳城内转悠了几圈,竟是沒有发现任何一点有关于杨坚毅斥候小队的线索痕迹,无奈之下,韩青只要决定先行回汉军辎重营,待入夜之后再度出來找寻,担任搜索敌军情报的斥候,往往要潜入敌军大本营,其藏身本事自然是毋庸置疑,只要他们不想露头出现,寻常人便断难发现他们的踪迹

说罢,韩青与老年寻了个机会,趁这些汉军伤兵们不注意之时,闪身混入这一条伤兵长龙里,各自装模作样地扶起一位汉军伤兵來,因了他们两本來就有伤在身,所以无需任何可以掩饰装扮,就让周围的汉军伤兵误认为他们也刚刚参加了东门那场惨烈的攻防作战。

回到西门附近的营地后,汉军伤兵们一个个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手里拿着军需官发來的面饼干肉,刚刚咬了半口便脑袋一歪,呼噜噜地大睡过去了,一时间,营地内到处是浓浓血腥汗臭味,以及那连绵成片、粗重如雷的鼾声。

韩青两人也是奔波了一下午,同样疲惫不堪,接过发來的面饼干肉,三口两口匆匆狼吞虎咽下去之后,便歪头靠在军帐边上睡了过去。

子夜时分,整座咸阳城沉浸在一片幽谷般的寂静之中,除了王城里的点点星火以及四面城头高高挂起的硕大军灯外,其余城区便是黑森森一片,竟是异常冷清,幽静空旷的街道上,偶尔也会响起一串凌乱而无力的战靴踏地声,那是一两队被军官们从营帐里赶出來、疲惫不堪的汉军巡逻队。

“醒醒老年!”老年流着哈喇子做着香甜的美梦,突然被韩青摇醒道:“我们该活动活动了!”老年口中应了声,揉了揉兀自沉重的双眼,便起身跟着韩青迷迷糊糊地悄声出了营地。

“老规矩,你我分头行事,这次你搜索南面半城,我搜索北面半城,天亮之前,无论是否找到老杨他们,都必须先來这里碰头,而后暂且回汉军营地,明白吗?”两人來到主街道上,韩青低声叮嘱一句道。

“明白,头!”老年微微打了个哈欠说道,说罢,两人便分道扬镳,各自闪入南北走向的两条小巷子内。

韩青先是沿着西门通向北门的巷道,一路慢慢搜索前进,时不时停下來留心查看四下各条小巷暗道内是否有异常动静,在偌大咸阳城内,要寻找几个秦军斥候,韩青唯一的寄望,便是能够遇到外出打探情报的斥候队员,否则,若想要每一处仔细搜索,那便无异于大海捞针,加上时间限制,对于韩青两人而言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韩青來到王城北门出口附近,正犹豫着是否要进入王城查看一番之时,忽然街道尽头传來一串铿锵的战靴踏地声,韩青心下一惊,连忙闪身躲入道旁一条幽暗小巷之中

韩青刚刚藏定身形,一队汉军巡逻队便举着火把隆隆开了过去。虽然那些汉军士卒们个个无精打采的,但要是被他们发现了踪影,仍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韩青微微舒了口气,正要抬脚继续前行之时,却突然发现与自己隔着街道的对面小巷内闪过一道黑影,那黑影动作迅捷无声,人形模样,看情形决然不会是深夜出沒的野猫等动物,韩青心下一动,连忙悄声快跑两步,紧紧跟了上前。

那黑影似乎并沒有发现自己已经被人跟踪了,一路沿着幽黑深邃的小巷七拐八绕地來到了一处小院前,回头张望,见身后沒人,那黑影便猛地一纵身翻入院内,韩青连忙滑步跟到墙角,侧耳仔细凝听院内动静,便听得,院内突兀传來一串有节奏的敲门声,而后似乎是屋门应声而开,隐隐几声模糊低语,屋门便又吱呀合上,院中便再无动静。

韩青犹豫片刻,便纵身悄悄翻过院墙,落入院内之后,便向那间亮着灯火的小屋偷偷摸了过去,刚刚靠近那扇窗户,韩青正想附耳偷听屋内人的低声交谈,忽然间“嘎查”一声,一柄带着寒芒的匕首径直捅破窗户,擦着韩青鼻尖划过。

异变突起,韩青惊出一身冷汗,连忙闪身后退了几步,还未喘过气來,韩青便听得院内脚步声四起,背后骤然袭來两股劲风。虽然未曾转身细看,韩青却知道定是强敌來袭,來不及多想一个侧翻,便翻到院中,尚未站稳脚跟,一柄带着暗红血色光芒的短剑如毒蛇一般袭來,直奔韩青左胸要害。

慌乱之中,韩青连忙不顾狼狈地着地一滚,这才堪堪避过那柄短剑锋芒,然而,前方随即又出现两柄短剑,竟是紧盯着韩青下脚处,封杀过來。

“生擒此人!”眼见着已经退无可避,韩青心下一沉,咬牙便欲与那两名黑衣人拼个鱼死网破,便在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來,那两柄短剑竟是改刺为拍:“啪啪”两声击中韩青双膝关节处,韩青闷哼一声栽倒在地,那两柄短剑便顺势架在他的脖颈之处。

“老杨,是你吗?”韩青却不顾自己跟前的危急处境,竟是张口高呼一声道。

“你是?”一道魁梧的身影应身闪道韩青跟前,一支火把也随之亮了起來,待看清韩青脸庞之时,那身影竟是惊讶地低呼一句道:“覃老弟,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