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霸秦末的无敌猛将

四十二 侥幸大胜

又一个夜晚來临,震天的喊杀声似乎还隐隐回荡在白村上空,黑沉沉的夜色掩盖了白日里在此地上演的那场惨烈血战的种种迹象,连地上的血色也看不清了。

秦军与戎狄两军将士的尸体早已被清理出村外,荒芜的郊野上新起了两座大坟,一座修的整肃庄重,一块丈余高的大墓碑上书写着“白村之战秦军牺牲烈士之墓”,石碑上的这几个大字似是用鲜血渲染上去的,在浓浓夜色里显得黑红可怖,另一座虽然大上几倍,但明显可以看出是草率挖建的,鼓起的坟堆跟前,只用一块数尺高的小木板刻着几个模糊的小字“一千戎狄兵葬身之地”。

沉沉夜幕下,冷清了许多日的白村四处重新亮起了依稀的灯火,三三两两地点落在一些尚算完好的院落里头,灯影交错间,在白日厮杀最为激烈、乃至土黄色地面被染成褐红色的村里主街道上,一个人影正孤零零地徘徊着,瘦削的身材、高昂着的头颅,隐约可辨正是秦帝国最后一位上将军林弈,在寒风料峭中,林弈一人踽踽独行,思绪在这一片难得而又绵绵的宁静中,悠悠展开。

白日里那场恶战,着实可谓是惊心动魄,在遭遇戎狄兵的骤然袭击下,留守白村的第八步兵连已经尽了最大努力,逐街逐屋地拼死抵抗,百余名重甲步卒足足阵亡了七十九名,幸存下來的二十余名甲士也是人人带伤,连迫不得已拿起长剑参加战斗的皇族公子们也牺牲了九人、负伤十余人。

若不是林弈带着秦军骑兵在最后关头及时赶到,这些步卒甲士连同所有皇族成员便难逃全军覆沒的下场,想到这里,心下残留着的余悸让林弈情不自禁地一个激灵:“真是侥幸,若是再晚到半步,后果真不敢想!”林弈心下喃喃念叨着,又想起那位名叫仇鸿叶的步卒连长。

这位仇连长到现在还因伤势过重、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主力秦军能够及时赶回救援,也多亏了他能临危不乱,积极组织手下仅有的这百余名甲士,利用白村地形优势节节抵抗來袭的戎狄骑兵,迟滞了敌军的进攻锋芒,为主力回援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此人可算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得力战将,若能康复过來,日后可担当重任!”林弈心中如此想着,接着林弈又想起救出雪玉等人后,那一幕令自己有些不知所措、尴尬不已却又有些温馨的画面。

却说林弈匆匆赶到正在皇族藏身的院落前,还未來得及问清战况,那名仇连长便伤重昏迷过去了,林弈无奈只好问旁边一位正在拿剑狠剁已经被砍倒在地的戎狄兵的秦军甲士,那名甲士正杀得兴起,冷不丁被林弈一拍肩膀,竟是猛地一甩臂膀,顺势挥着短剑砍向林弈

林弈当时吓了一大跳,连忙侧身一闪,一面大声喝道:“这位弟兄,我是上将军林弈!”

“上将军!”这名浑身是血的甲士喃喃念叨着这三个字,片刻之后,红彤彤可怖的双眼终于褪去血色,依稀看清跟前人影确是上将军林弈之后,这甲士这才慌忙躬身拱手连声歉然道:“上将军恕罪,属下该死!”

“沒关系,快告诉我其他皇族成员都在哪里!”林弈摆摆手示意无妨,扫了一眼院内那些软倒在地上、手里撑持着长剑、气喘吁吁的皇族公子们,焦急地问那甲士道。

“在那间堂屋内!”甲士抬手一指那间木门闭合的严严实实的大屋说道。

林弈点点头,又请拍了拍那甲士肩膀指着那些正沿着村道慌乱向村外逃窜的戎狄兵说道:“戎狄兵退了,该歇歇了兄弟!”说罢,便赶紧大步朝那大屋走去,在他身后,哐啷一声轻响,那名甲士短剑掉落地上,眼中竟是一片潮润,口中喃喃自语道:“敌兵退了,敌兵退了!”

林弈來到那屋门前,手上一搭门板一使劲,那木门却是纹丝不动,附耳在门上又听不到门后的动静,林弈一着急,反身后退几步,飞起一大脚便踹向木门,砰然一声大响,木门应声被踹开,林弈在木屑纷飞间堪堪闪身站定,还未看清屋内情景,左右两边便闪出两把闪着寒芒的短剑,交叉砍向林弈。

说时迟那时快,林弈來不及多想,本能地一个后仰,让那两把短剑在离自己头顶几寸的上空划过:“上将军!”一名甲士惊讶的低呼声随之传进林弈耳中:“快住手,是上将军!”惊讶声音随即变成了带着喜悦而急促的话语,那两把短剑随之撤开。

林弈缓过气來重新站定,这才看清跟前站着三名铠甲破碎不堪、手持短剑的秦军甲士:“上将军恕罪,属下等不知是您进屋,所以……”为首的一名甲士领着身后两人拱手歉然道,三张疲惫不堪、烟尘满面的脸上竟是涨得一片通红。

“无妨,雪……”林弈摆摆手正想问雪玉公主等人在哪里,却又瞥见甲士身后有一大片妇女儿童蜷缩在厅中,互相依偎着,人人脸庞还残留着惊恐万分的神情,这些人赫然便是剩余的皇族公主们以及若干名侍女下人

林弈看见雪玉与皇后两人抱着皇子也在其中。虽然看样子疲惫不堪但却是安然无恙,心下的石头轰然落地,连忙拨开甲士快步走到雪玉等人跟前,挥剑入鞘躬身拱手道:“皇后娘娘、诸位公主殿下,末将救驾來迟,让诸位受惊了,请皇后娘娘及诸位公主恕罪!”

皇后冯氏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一旁的雪玉脸色瞬间由最初的惊慌变成惊喜,接着眼眶一红珠泪便顺着俊美的脸庞潺潺流下,在众人还在愣怔之中,雪玉竟是猛然起身,一把抱住林弈坚实宽厚的肩膀,莹莹哭泣起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虽然身穿布衣但却依旧清丽动人的雪玉,毫不避讳林弈一身腥臭血污,附在林弈肩头轻声哭述着。

“公主,公主,我,你……”被雪玉突然抱住的林弈,远比受到敌军意外突袭还要惊慌失措,瘦削淡黄的脸竟是涨的通红,徒劳地张着双臂任由雪玉抱着自己,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副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说道,他怎么也想不到,素來端庄稳重的雪玉,竟会在众人跟前做出如此举动,一时之间脑中亦是一片空白。

在雪玉身后的皇后等人,在经历了最初的错愕之后,随即也露出会心的微笑,有些稍年轻点的公主还在那忍不住地掩嘴偷笑,而雪玉却好似浑然不觉地,依旧紧紧抱着林弈,似乎生怕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林弈似的,从最初的见面到现在这一时刻,雪玉心中对林弈的爱意愈发地浓烈。

在白村保卫战进行的最激烈的时刻,护卫的步卒几乎要全军覆沒之时,雪玉一面镇定地安慰这惊恐万分的这些皇族女性成员,一面在心下默默祈祷林弈快些赶回來救出自己这些人,在皇后及其他皇族公主心里,雪玉一直是坚强而又睿智,便如同她们的主心骨一般。

然而,在林弈破门而入的那一刻,雪玉见到那个痴痴念想的身影,强自装出的坚强外表瞬间被心中一直掩盖着的脆弱猛然击垮,终于不顾一切地扑到林弈怀中,仿佛只有抱着虽然不算高壮但却如标枪一般挺立的林弈,雪玉心中才能得到片刻安宁,原本脆弱的身心才能得到一个坚实安全的避风港。

渐渐地,屋内众人都静了下來,看着雪玉紧紧抱着林弈忘情地哭泣着,那低低的抽泣声,让众人在此刻也恍然明白了,看似坚强的雪玉其实也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儿身,也需要有人來保护來关爱,皇后等人看向雪玉的眼神中,慢慢由有些吃惊的笑意变成了柔柔的羡慕与怜惜。

这时,屋外的喊杀声再度传入林弈耳中,让林弈跳的有些急乱的心慢慢平静下來:“公主放心,有末将在,定保你们安然无恙

!”林弈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轻轻拍了拍雪玉肩膀轻声安慰道:“末将还得到外面处理战局,公主你……”

雪玉闻言这才松开林弈,举袖擦了擦粉泪,恢复了一贯的微笑对林弈道:“将军见谅,雪玉失态了,将军去忙吧!这里有雪玉在就行!”

“那末将先行告辞了!”林弈望着雪玉哭得有些通红的双眼,心下不禁又涌起一阵怜惜之情,然而耳畔的喊杀声却提醒他,外面的战斗仍沒结束,所以终是一狠心拱手告别,转身之际,看见先前那三名甲士正意味深长地笑嘻嘻望着自己,林弈佯装微怒地呵斥一句道:“笑什么笑,好生守护好皇后及各位公主,但有差池老子第一个要了你们的脑袋!”说罢,这才大步走出堂屋。

回想起雪玉抱着自己之时,那一片柔情蜜意,原本一心只在战场功业的林弈,嘴角竟是不自主地流出一丝笑意來,或许,这是数日血腥鏖战以來,唯一值得林弈好好回味的感觉吧!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是林弈这样想在乱世之中成就自己一番功业的雄才大略之士。

走着想着,叮当一声轻响,林弈的牛皮战靴踢到一支残留在地上的弓箭,林弈俯身捡起那支犹自带着血腥味的弓箭,思绪立马又回到整个战局的筹划上。

白日里,因了村口骑兵连人数太少,竟让不少戎狄残兵趁乱突出了白村,好在这些戎狄兵们闷头只想讨回临时的老巢县城,在路上恰好遭遇带着步兵连以及老秦人赶來增援的郑浩等秦军,便被追上來的秦军骑兵与郑浩等步兵联手包了饺子,全数斩首。

随郑浩等人赶來的那些老秦人,正是刚刚被林弈等人从郿县县城里救出來的那些,当他们听到戎狄兵偷袭白村留守的秦军及赢氏皇族成员之时,所有老少纷纷嗷嗷叫着要跟着秦军一起救援白村,郑浩劝阻不过,只好下令一个步兵连随行护卫这些老秦人,随即全军杀回白村。

令林弈欣慰的是,这些老秦人中有不少是戎狄兵从白村抓走的,小白杉的母亲便在其中,望着幼小的白杉与母亲重新团聚,这些经历血战的秦军将士们心中多少有了些藉慰,而至此秦军与所有老秦人全数撤出郿县县城,驻扎在这个多灾多难的小村庄里。

接下來自己该怎么走,是否继续朝西百里之外的雍城挺进,还是改向别的方向撤离,林弈望向黑沉沉夜空的眼神深邃而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