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来朕怀里

第045章 心字成缺(二)

李家三公子要成亲的消息在洛阳城好像插了翅膀一样流传开来。

早上一大早,卖菜的王大婶便颤巍巍地爬上拱桥追着自家的女儿,那女孩子视死如归仿若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委屈,居然要投河自尽!站在河边哀怨地念了几首情诗便要往下跳,还好被几个看热闹的大叔大婶扭住了,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当事人也是问不出,于是便拉过来王大婶细细盘问,王大婶吓得面如菜色,哀叹着:“造孽啊造孽啊!昨晚一听见李家公子要娶亲比死了爹妈还伤心,一大早起来发现屋里没人了,赶紧追过来,死丫头这是要殉情啊!”

众人纷纷唏嘘,好说歹说地劝着,倒是把王大婶的女儿劝回去了,这件新闻当即成为当日洛阳城的头版头条,被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流转了整个洛阳城,后面几日,更是层出不穷地传出各种版本女子为李三公子殉情的故事,男人们纷纷扼腕叹息,自己咋就没这种魅力啊!

茶楼的老板明显是个很有生意头脑的人,看现下李三公子这么红火,就撤掉了原来的什么世界名著专栏,改说起李家三公子,效果倒是很好,上到老妪,下到少女都纷纷来到茶楼,只听那说书先生面上向往,说这李公子相貌非凡,气质独特,是世上最美的男子,男人见了自成短袖,女人见了为其疯狂,就算是和尚尼姑见了也会立马还俗。

刚正说到这,却有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大喊了一声呸,众人不解回头一看,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风姿翩翩地自人群中走上台,一把推开了说书先生,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声道:“这些都是谣言,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暮羽就是个人渣!”

少年无视台下渐起的众怒,淡定地摆了摆手安抚下观众激动的情绪,转眼的功夫就发挥其编剧的巨大潜力,再加上她以假乱真的演技,只见她信誓旦旦地说:“你们都被他的外表骗了,要知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李暮羽,我跟他很熟,我们青梅竹马,开始我也跟你们一样,认为他是一个完美好男人,可是.....可是....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那一幕,我心中的梦想才破灭了!”话说到这,假装羞耻地欲言又止,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就跟委屈的小媳妇一样,顶下的妇女们显然忍不住了,纷纷催促道:“看见什么了?快说啊!”

只见那少年声音凄楚,眼中好像闪烁着泪光,“他喜欢对男人毛手毛脚,当时我才十岁,他居然连我都不放过,不仅如此,还喜欢在野外.....”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好几个俏丽女子已经惊叫连连捂住了耳朵,还有几个已经受不了刺激晕了过去,可是更加震撼的还在后头,“不要看他美美的样子,可是他经常半月不刷牙,一个月不洗头,整天板着一张脸不言不语,其实是个面瘫,最可怕的是,他经常大小便失禁耶,现在还跟个奶娃娃一样要人伺候。”

一瞬间的寂静,这可怕的寂静,所有人都被打击到了,梦想破灭是很让人伤心的,众人慢慢从这巨大地震撼中回过神来,嚎啕大哭,更有不少女子心痛地当众撕了画像。

那少年满意地一笑,拍拍手翩然而去,经过茶楼老板身边时,伸出手指推了推已经呆若木鸡的老板,道:“以后别让我听见这个人的名字!”

走到哪好像都躲不过李暮羽,到处都是李暮羽,真是受不了,杨宁岚回到茶楼的二楼,斜倚着围栏看着街上的动静,李府娶上官家的小姐似乎很隆重,这几天源源不绝已经抬东西去上官府好几次了。

因为李暮羽花名在外的关系,这桩婚事便备受瞩目,所以李府的一切风吹草动都会广为流传,这几日两家正在走婚礼的流程,婚期定在三日之后,看这么大的排场,婚礼当天必定人多眼杂,那时候自己就能混在上官府的迎亲队伍里面混进去了,来往的宾客从正门进去肯定需要请柬,唯有上官府的迎亲队伍是不用经过检查的,倒时自己稍加乔装便会混入吧。

三日之期很快便到了,这场全城瞩目的婚礼如众人预料中一样豪华隆重,豪华的迎亲轿辇从上官府出发,沿着洛阳护城河走过每一条大街小巷,沿下喜糖喜钱,更是有文人墨客登高俯瞰绘下轿辇经过的情景,两岸杨柳依依,八抬轿子稳稳而过,一阵风吹起红纱轿帘来,朦朦胧胧间好像看到了新娘艳若桃李的娇容,上官瑛是洛阳城数一数二的大美女,倒也不负众望地跟李暮羽算得上是佳偶天成。

比起周围愤恨的女子目光,那些男子却是心里松了一口气,听闻这几日不管是锦绣坊还是胭脂坊的生意都忽然好起来,一下子拥入了很多男子来买礼物向心爱的女子表白,男子们纷纷感叹恨李公结婚太晚,自己心碎太早。

这场令人瞩目的婚礼,没有人能注意到细枝末节的变化,杨宁岚穿着一身最简单的女子服饰,在迎亲队伍到了李府的时候混在了上官府的下人们中蒙混进去了,在门口的时候她没有看到李暮羽,但是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很快就会看见他了。

高朋满座,红幡飘荡,往来庆贺不绝,笙歌声声不绝于耳,整座李府似乎沉浸在歌的海洋里,这天李暮羽很平静,很快乐,一改往日的深沉冷淡,对一应来宾的敬酒都一一接受,觞筹交错,美酒流光间,饮下那一杯杯美酒,好像什么都放松了都忘记了,可是为什么心里面却是越来越清晰地浮现那个人的脸,那个人的笑,那个人冰冷的背影,心在一点点地沉溺,他晃了晃头,强迫自己不要想。

酒过三巡之后,众人推着他要去闹洞房,他三言两语地打发了兴致勃勃要闹洞房的人,一个人走向新房。

三月的夜风温柔的拂过脸庞,空气里带着清新宜人的桃花香气,一朵朵粉嫩的花朵好像一只只温柔的手捧着月光,今夜月朗星稀,是难得的良辰美景,他一个人走过一条条回廊,李府上下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走廊上一条条红色纱幔随着风轻柔飘动,在眼前轻轻一撩,那人的身影便忽然在那一片红纱里出现,简单的水碧衣裳,半挽的长发,周身没有任何装饰,面容好像冰雕般美丽,安静地站在走廊尽头,好像一场镜花水月,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脚步渐渐地变慢,心里有一瞬间的欣喜,连自己都没有任何的力气去阻挡住这种翻涌而至的欣喜,心里有什么缓缓地碎裂,他走进她,伸出手刚想把她拥进怀里,那人却将冰冷的匕首插进自己胸口,他还是迟钝地感觉不到一丝的痛,那缓缓徜徉开的喜悦,化成眼中的柔情,他第一次笑得这么温柔入骨,定定看向她冰冷的面容,仿佛不这样做就不能平伏他此刻繁杂的心思,他这样望着她,目光深邃而明亮,“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杨宁岚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紧握住匕首的手却没有松开半分,她看着他,目光怨恨,声音轻柔质问道:“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杀了我娘亲!”

李暮羽眼神稍微涣散,一丝疑云闪过,但是转瞬却是一笑,执着道:“如果不能让你爱上我,那么就让你恨我,恨我你还能记住我。”他好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成为她生命中一个过客。

“你个疯子!”她手上用力,刀又深入了一些,血流潺潺,温热的血液让人头脑昏涨,他微微倾身,手指抚上她眼角的泪,是的,他是疯子,如果不是疯子,为什么要这么痛苦?他柔柔地唤道:“岚儿。”眼神缱绻。

杨宁岚一惊,向后退了两步,顺带着拔出了匕首,她震惊地看着他眼中的深情,难以置信地看着,整个人都好像呆住了,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手间一紧,李暮羽握住她的手,快速地在两人手腕上缠了一条红绸,笑容苍白脆弱,“这样,你就跑不掉了,这次,我不会放你走了。”

风拂过轻纱,自背后带着风扑在身上,杨宁岚身体簌簌颤抖着,手上站着温热的血液,一把推开李暮羽,想解开手间的红绸,身上忽然一重,他软软地倒在自己身上,闭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她解开红绸,踩到了地上的血液,脚也有些软软的,不知道为什么,连回头都不敢回,就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