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军师

第四十六章 细雨似伤身(二)

“小姐,怎地这么晚才回来?身上都湿透了!快进来。”乔言刚刚到憩然居的门外,就被丫鬟萍儿和黄莺一起连拉带拽的拖进屋子。

无奈小印子一直抓着她的一条胳膊,她是想顺从的跟着她们进屋也是不能,只得被她俩拽的踉踉跄跄。

等到她们七手八脚将她的湿衣服换下,重新穿上一套崭新的棉袍,萍儿才舒了口气的拍着手笑:“还好三小姐不在,不然我可又要挨骂了。”

乔言朝她笑笑,对着小印子说“不去换衣服么?”

小印子点点头,自己出去了。

她掩住嘴角轻笑,要说狼狈,小印子比自己倒是狼狈十分,谁叫他刚才替自己当风来的?这会儿全身都是水,他刚刚走过去的地面上尚且有清晰的水渍脚印……

还有黄莺追随的纠缠目光……

乔言再次轻笑起来,接过萍儿泡好的姜茶,“别忘了给小印子盛一碗,黄莺记得给他端过去。”

黄莺一愣,点点头。

里间屋里帘拢一挑,一个须发飘飘的道人走出来,和他身上庄重的衣衫装扮不符的,是他一脸戏谑和不正经的表情。

乔言咽了口唾沫,手指点着他的胡子,“真真难看的要死。”

道人嘿嘿一笑,直接将手指托在她的下巴上,轻佻的一笑:“嘿,小娘子,何不与贫道来个合欢双修?”

“呵呵”萍儿在旁边已是忍俊不禁,而黄莺则骇然的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道士,惊诧的瞧她和乔言轻浮的举止。

乔言眉毛动也不动的拍掉他作祟的手掌,不客气的推了一把:“哪里来的野道士,萍儿揍他!”

“哎呀,小姐,奴婢才不敢嘞。”萍儿掩着嘴角笑得喘不上气,对着道士说“您也好歹正经点吧。”

乔言瞥了眼傻在一旁的黄莺,道士却早已先了她一步,身形一晃便到了她的近前。

黄莺被他突然的动作唬了一跳,下意识的翻掌相迎,然而……

然而他的单手已经钳住她的脖颈,拇指压在她的大经脉上,顿时压迫感和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压的黄莺脸色白了几分。

他的身上明明没有兵器,也还是带着和乔言说话时残留的笑意,而他的一对眼睛却是放出了两道迫人的杀气!

他开口在她面前,带着十二分的倨傲,看着她却是对着乔言发问,“就这么放着她不管了?”

乔言慢悠悠的说:“杀了她……梁筠那里不好交代。”她站起身,挪到她俩身前,看着黄莺越发惨白的脸颊,莞尔一笑,伸手拿开道士钳制她的手掌,“何况我早说过,我留在身边的人都是相信的,你又何必吓她?”

道士阴冷着一张脸,带着刚才的残存笑意,在黄莺眼里看来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他的一只手就将他送到了鬼门关前,而她却连事情的原委都没有搞清楚。

死了也是冤死鬼,黄莺默默从他的掌心滑出来,单膝跪倒,对着乔言却并不看她,只是单纯的望着地面,似乎要把眼珠钉进去一样,目不转睛。

“奴婢黄莺见过虚鼎真人。”

她说的是黄莺,她说的是奴婢,她说的是虚鼎真人。乔言淡淡的看了眼地上的人,对着道士挑眉道:“一来就喊打喊杀,不能让我清静几天么?”

见她发怒,道士赶紧赔笑,方才一身的紧张和杀气全数退去,笑呵呵的凑过去说:“贫道知错,少傅卿不要介怀。”

“才没生气,”乔言转脸看她,正经的说“找你来可有大事。”

“唔,是梁枫的事儿?”

“今日连雨,南方诸县怕是撑不了几天,照着这个雨势发展,没多久那个川布县就要大难临头了。”她幽幽一叹,坐回椅子上:“可惜,可惜满朝文武竟是没有一个人上书进谏,要防洪修堤坝,南郡啊……”

“你倒关心起南郡的事儿来了?几时转了性子?”

“不关心也不成啊,晓,这次咱们的成败就靠这场及时雨了。”乔言勾起含义不明的笑意,看得道士一惊一乍的叫唤:“你这妮子好大胆子了,连老天你都敢算计?”

笑,她的脸上还是泛着温吞的笑意,却是带了不少的张狂,隐隐有傲然之气显现,她抖了抖袖子,挥出一道华美的弧线,笑容款款:“我不算计他,他便来算计我,这老天永远没有公道可言。”

“好吧,说说你的计划。”道士挨着她坐下,拿起茶盏,黄莺利索的过来给他添水,道士抬眼看她,没说话。

“雨水连日,道路肯定泥泞难行,励王虽是急脾气也无可奈何,只能延期进京,所以在这里就有了我们的时间,你看。”她说着从旁边抄起一卷画轴,展开是一副精致的地图,上面描描画画的尽是山峦水系,建筑城郭。

她纤细的手指停在一处:“按这些人的脚力看,他们三天以后会到达这里,大概在傍晚以后的时辰,会入住周围最近的一家驿站,到时候,就叫秦筝自己看着办吧,务必要知道那东西到底藏在哪里。”

“就三天?”道士摸摸胡须,“不见得够用了。”

“不,足够了,因为……”乔言又开始那种深渊般又寒冷的笑容,“因为明儿早上,励王爷就会因腹痛不止而歇下人马,整休待发。”

“腹痛不止?你又怎知?”

不止是她,连同萍儿和黄莺,以及刚刚回来的小印子都愣了一愣。

“呵呵,你忘了他临行前来过我这里,我只是悄悄送了他一点东西。”

“哎?他又没有在你这里吃喝,你下药下在哪里?”道士越发惊奇的望着她,问。

“在我这里吃喝之后才发病,我不是自己给自己惹麻烦么?”乔言娇嗔似的说了一句,那神态的慵懒叫道士一呆,似乎看到了那个从前貌似出尘仙子的林夕……

“啊?难道你给他下了巴豆?”道士掩嘴惊呼。

乔言眉头略皱:“巴豆?你想励王归天么?”

“一点大青叶的粉末而已,掸在他的袖管里了。”她说的漫不经心。

道士不依不饶的发问:“他就那么乖的不换衣服就吃饭了?”

“哎,”乔言再次叹气,好像是在说他怎么这么不争气一样,好心的解释道:“你忘了?他那天从我这里离开,可是赶着要去慕王爷那里告辞,励王善饮,慕王肯定要有美酒相赠,明白了么?”

道士张着嘴,傻在那儿,半晌才呆呆的说一句:“好厉害的手段!以后从你这里走,我死也要换衣服!”

乔言似乎心情特别好,挑逗似的往他身边一蹭,点着他的胸襟:“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就不是给你添了点东西?”

“哇!”道士见鬼似的怪叫起来,往后退。

一众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萍儿更是笑得直擦眼泪,“好了,好了,快走吧,时间耽误够久了。”

道士渐渐收回笑意,看着乔言说:“我就只找东西这么简单?剩下的呢?”

“剩下的?”乔言扬手,手指间多了一封信,递给她“交给三娘,剩下的自然是给她做咯。”

目送道士的身影快速离开,小印子耳朵微微颤动,他出声提醒:“小姐,有人来了。”

“咦?今天来的人还真是不少”乔言坐回心爱的圈椅之中,手指慢慢在椅背上敲着,叠起双腿,懒懒的说“你们猜会是谁来?猜对有赏啊。”

难得她有好兴致,小印子看着她有丝笑意从眼底传出,重新换了杯热茶递给她。

萍儿很积极的回答说,“奴婢猜是某位大人。”

“你这丫头真会讨巧,这里来的可不都是大人?”乔言笑出声,转脸问黄莺“你说呢?”

黄莺堪堪将目光从倒水的小印子身上移开,咽了咽唾沫,“奴婢,奴婢不知道。”

“小姐已经知道是谁来了?”萍儿好奇的站到门口,往外张望。

“我也猜不到,所以才叫你们猜的。”乔言摇了摇头,很正经的说。

小印子眼里的笑意彻底溢了出来,荡漾了一脸的柔情。

萍儿娇嗔似的回头看着乔言,跺跺脚:“小姐真是,爱耍弄人。”

乔言一脸无辜的说:“我是真不知道。”

而黄莺此时却在暗暗佩服小印子的耳力,除了他,这屋里会武功的人还有两个,而她和萍儿却是谁都没有听到有人靠近的声响。并且,此时,站在门口遥望的萍儿还没看到那来客的人影……

这是怎么样的功力才能到达的境界?她带着佩服的眼光看着他,而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椅子里正无甚可做的乔言身上。她和他差的太远,立场根本就是敌对,再说,他也不曾知道,自己早就在几年前的一次江湖争斗中对他芳心暗许……

只是这些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万事只得皆休。想着想着,她的眸光开始黯淡下去,方才那两团簇簇跳动的火焰渐渐平息。

他与她又是一段说不清楚的纠葛了吧,乔言默默将这一幕收进眼底,在胸臆里发出一声悲凉的叹息。

爱与被爱都是一种无尽藏的纠缠,藤蔓的两端的都被牢牢的束缚,不得解脱……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门外的萍儿发出一声惊呼,“小姐,是慕王殿下来了!”

慕王?乔言噌的抬头,惊诧的讶问:“这么快就找上门兴师问罪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