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 十七

我无力的躺在地面，浑身没有一丝知觉，眼前一片昏暗，只有屋顶缝隙渗入的一丝光亮，勉强能看到近处的模样。

四周弥漫着呻吟之声，我转头向左望去，一张麻木扭曲的脸，两眼灰暗，毫无生机，只剩胸口微微起伏，证明此刻尚算活着。

向下望去，他那两条裤管，空空如也，瘪在地面，或许，这便是几日后的自己，绝望却无可奈何。

这时，听到两人脚步停到我面前，我慌忙回过头来，与来人对视一眼，那二人瞧了一眼，转头走到他的身边，用手指探向他鼻前，只听一人说道：

“这个快不行了，先处理掉！”

黑暗中，两条胳膊迅速被人架起，一闪而过，我仿佛见到他上扬的嘴角，灰暗的双眼散闪过最后一丝光亮，没有惊恐，只是解脱……

血腥混着腐烂的味道，挤满这间屋子。

我好恨！恨自己为何要轻易听信他人，来到这“桃源乡”。

我好恨！恨那引路之人，想必此刻他正在何处大快朵颐。

我好恨！恨那侵略家乡的金人，若不是他们，自己又岂会背井离乡躲避战乱。

我好恨！恨上苍不公，为何要有征战，为何受难的总是平民百姓。

只感觉，熊熊业火，从胸中窜起，倘若还能发出声音，我定要骂上三日三夜，倘若还能移动半分，我定要将杀光此处之人，食肉饮血。

可眼下，只能麻木的睁着双眼，望着周围，黑暗中，遍地残缺的身躯，一股恐惧袭来，湮灭了那刚刚燃起的烈火，绝望、无奈，重新占据心头……

突然，打斗声传入耳内，让我又燃起一丝活下去的希望，我奋力扯着嗓子，想要呼救，可不管如何努力，却喊不出半个字，我拼命扭动着尚有感觉的后背，向门口移动，可不管如何使劲，却还是原地不动。

屋内响起阵阵呜咽，躁动不安，这时，一道光亮闪过，木门作响，应是有人推门而入，轻盈的脚步来到我身前，我奋力的梗起脖子向前望去。

仙女般的身影，虽看不到她的面容，仅仅这曼妙的身影，已让我痴痴如醉，忘记一切痛苦。

活下去！三字在脑中疯狂的响起，我拼命的想挪动嘴角，露出笑容，却只见一把长刀直直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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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无痕收起长刀，望着眼前四肢尽失之人最后那笑容，心中五味杂陈，为时已晚，只能帮他早早解脱。

眼前这间破屋之内，零零散散躺着七八人，有些四肢全无，有些失去双腿，不停地呜咽声中，才发现，众人皆已被割掉舌头，他神色凝重，送人一一上路，头也不回，走出了屋子。

战争，不论结果如何，天下苍生都要为其付出代价，不论胜者是何人，百姓永远都是输家！

这人吃人的情形，柳无痕已不想再见，可那烽烟一起，谁又能保证这惨状不再重演？

二人放火将此处房屋尽数点燃，柳无痕飞身一刀将写着“桃源乡”三字的牌匾斩断，便驾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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