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宫帘

第四十七章 发难

正对视间,门外,想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皇上,臣有要事相商”门外传来裴将军沧桑沙哑的声音。

洛冥越定定望着离落,目光中透着坚定,直到裴将军的声音响在门外,洛冥越才回过神来,对着面前微微颤抖的离落,面无表情的,轻声说道:“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便径自开了门,走了出去。

离落这才放松下来,轻启脚步,一步一步走向榻前,坐落下来。

离落心中,逐渐泛起的苦涩与哀愁,水眸逐渐变得莹润与晶莹。

“裴将军,有何消息?”洛冥越进到房中,眼神锐利,急急地询问。

裴将军一脸的肃穆与认真,他捋了捋自己苍白的胡须,严肃地说道:“此次,月氏发难,来势凶猛,看来这一仗是在所难免”。

“可是,我们的二十万大军在与东胡对抗之时,早已损失了十万有余,一半的军队损失在战场,如果月氏这时候来犯,恐怕我军会难以招架”

裴将军继续说着,严肃认真的脸上,逐渐浮上阴霾与担忧,苍老的面容上紧紧皱着的双眉已代表了他此刻的焦急不安的心情。

“那我们原先驻扎在安都的军队有多少?”洛冥越淡淡问出口。

裴将军略略思考了一下,说道:“最初,皇上要微臣在安都秘密训练的那一支军队,因为是秘密训练,自然不能太过张扬,所以那时候微臣只秘密培训了五万军队,可是加上我们先前与东胡一战,损兵折将之后,将士们的士气早已削弱,还能用的上的军队,最多只剩下五万,如果加在一起最多只有十万,微臣担心以如今这样的局势,会无法抵御月氏的来势汹汹”

“别担心,裴将军,越是这样的境况,我们便越容易取胜”洛冥越面上平静,丝毫没有表现出一丝紧张。

“皇上的意思?”裴将军紧皱双眉,看着面前的俊朗之人,他心中泛着疑惑。

洛冥越却轻摇起折扇,他并没有表现出焦急或者不安,反而倒是一脸的平静与镇定,丝毫不为此紧张,他的眼眸逐渐发着光亮,逐渐变得犀利与锐利,面容上则是浮现出一丝狡黠与得意的笑容。

谁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连裴将军都甚为奇怪,刚结束与东胡之间的战役,军队中剩下的已然是不能再与月氏相互抗衡了,况且此次,月氏似乎是有备而来,看来他们的野心已不言而喻了。

原本,洛冥越想利用离落,借用月氏的兵马,从而使得自己可以不损一兵一卒,一举两得,这样既可以救出离落,又能战胜东胡,将其收服,如今,洛冥越万万没有想到,月氏非但没有派兵出征东胡,而今,却带着千军万马,前来讨伐闽越,洛冥越心中明了,这月氏大概是想坐收渔翁之利了,月氏以为洛冥越此次即便战胜并且收服了东胡,即便是这样,但几天的厮杀,洛冥越到底是伤亡惨重,损兵折将了许多,这将士大概早已在先前的战场上,失却了锐气与锋利,如今定是一盘散沙,月氏便是想等这一刻,想等的就是这一天。

其实洛冥越也早就明白,月氏早有如此打算,为了能保持两国交好,不引发战乱,因此,两年前他才会前去月氏娶回离落,一来,有离落在自己手中,月氏便会有所顾忌,便不会轻易出兵,二来,又可以以月氏作为身后强有力的后盾,给与自己巩固皇权。

只是,作为王者,一个野心勃勃的洛冥越,也早有打算将其收服,他自然有这样的心思,可是,却不曾想过,竟是在这个时候,月氏反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然而,他也着实不明白,为何在面对离落被挟持之时,月氏反而会无动于衷,没有做出任何的表示,而如今,却突然派兵前来呢?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洛冥越眼中有着深深的不解之意,他的双眉阴鸷而蹙然,他不明白。

这几年,月氏不断在加强自己的兵力,如今,老丈人终于做好了准备,要向自己发难了么?呵呵,洛冥越嘴角微微往上一翘,以为这样做,就可以打败了我?以为我们闽越是这么轻易就可以被打败的么?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输的,不会这么轻易认输的,岳父大人,你想跟我斗,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洛冥越心中想着,幽黑的深眸中也越渐展现了锋利与阴鸷。

当然,这一消息,自然也已传进了离落的耳中。

当她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心中除了惊异,除了惊慌,除了害怕,除了满心的讶异与失措,她实在想不出还能用什么样的心情,用什么样的态度来接受或者看待眼前的这一切。

这些即将会在她面前发生,那些战场上的血雨腥风,那些厮杀流血,那些滔天的杀虐,她不敢去想,更不敢去相信自己的父亲,竟然会出兵讨伐闽越,不管是谁,从心里,她不希望任何一方受到伤害,不希望疼爱自己的爹爹出任何事,更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子民妻离子散,失去家园,失去家中的父兄姐妹,或者失去父母亲人,同时,她也并不想见到,洛冥越有任何的伤害,这两个都是自己最在乎的人,尽管,她很快便会离开他,离开这一片生活了两年的大地,离开这里所熟悉的一切,所生活过的一切。

曾经,她在这里的所有喜怒哀乐,所有悲喜苦泪,她相信,她走以后,会慢慢忘却,然而,她并不愿意在自己还未走之前,就看到一片惨烈的杀戮,她讨厌杀戮,讨厌血腥,更加讨厌死亡。

离落急得在房中踱着步子,来来回回,已经不下十几次了,心中焦急万分,拼命的想着对策,然而越是着急,心中便也越加慌乱无措。

闽越永定元年七月

那一天,大漠的风卷着沙尘,强烈的风沙,席卷而来,带起阵阵沙土尘埃,令城脚下的马儿不停的嘶叫。

城脚下,千军万马,大批战士,浩浩荡荡,声势浩大,一望无际的沙漠中,那些月氏的将士整齐英武地站在城脚之下,每个士兵的手中,皆拿着一柄长长的刀戟,将士们,更是气势浩然,所向披靡。

安都城楼上,号角吹奏,旌旗飘扬,风起云涌,洛冥越站在上面,还是当日的那一件白羽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上面,早已没有了当日暗红的血迹,没有了当日令人恐惧骇然的殷殷血迹,此时的洛冥越,迎风站在城楼之上,英姿飒爽,英武豪气,墨黑的头发被高高挽起,梳成一个高高的英冠,气宇轩昂,气度不凡,而全身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眼眸含着冷毅,这一次,他要全力以赴,他对自己说。

洛冥越对着城脚下的月氏王,大声而沉稳着说道:“岳父大人,您这次发兵寓意为何啊?女婿我有哪里做得不好,让您用这般架势来对待呢?”

看似玩笑的话语,然而,城脚下,骑在战马上的月氏王却并不觉得这有多好笑,反而,面容上呈现的却是严肃木然,令人丝毫不得靠近半分,这样的架势,带着危险,带着峥嵘,气势恢宏。

“废话少说,我们两国各自心知肚明,今日我带兵前来讨伐闽越,我自是知道,你们的兵力不足,自东胡一战后,就只剩下那些残兵败将,更是不堪一击,不过,你也别怪我在这时候趁人之危。面对敌人,一旦心慈手软,最后惨败的就会是自己,想来,你我同是身为王者,我想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月氏王虽说有些年纪,披在肩头的头发也越渐苍白,然而,说话间,却显得中气十足,骑在战马上的身姿,也显得稳健有力,如今还能带兵上阵杀敌,丝毫看不出他已是年老之躯。

这一点,倒让洛冥越很是佩服。

“哈哈哈,岳父大人真是说笑了,虽然我国之前与东胡是大战过一场,显然,兵力有些耗损,但是对付岳父大人这样的小国,我闽越还不足以为俱,岳父大人还是应该担心一下自己吧,不然到时候,我怕您这把老骨头可是挡不了这战场上的残酷血腥啊”

洛冥越语气淡然地说着,面上有着明显的桀骜,与对自己的自信之意。

“哼,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在战场杀敌的时候,想必你还没出生吧,狂妄自大的小子,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你闽越国如此不惧怕我们月氏,那么,一切就战场上见分晓吧”。

月氏王说出这话,已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见他挥动着手中长长的刀戟,那刀戟发着毅然肃穆的寒光,与他身上的金色铠甲,同时在阳光下,发着凛冽杀气。

洛冥越也丝毫不甘趋弱,只见他站在城楼上,嘴角缓慢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诡异的笑容。

只见他双手一挥,厚重的城门立时被人缓慢而郑重的打开。

城门一点一点被打开,十万大军,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整装待发,身姿挺拔,雄赳气昂,给人以无往不胜之感,这是洛冥越的军队,依然由裴将军带兵,尽管只有十万,却依旧威武雄壮。

当这十万大军,踏着整齐的步子,出了城门,身后厚重的城门又被缓慢地关了起来。

月氏王的眸子映出一些惊讶,他原以为经过与东胡的那一场大战,洛冥越的兵力一定只剩下那些残兵损将,今日一见,连他都没想到,洛冥越竟然还有这么气势磅礴的队伍,他从心里,不禁对城楼上的那个人有一丝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