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宫帘

第三十七章 原来

“啪——”一个响亮清脆的巴掌重重煽在离落白净柔嫩的脸颊上,卫思凉狠毒的双眼紧盯着离落,只见她一个踉跄,脚底没有站稳,又或许是因两天没有进食,又被煽了一个巴掌,体力不支,她的腿脚立时感到一阵酥软,脑袋有些昏晕,卫思凉的一个巴掌让她连连后退,最终脑袋撞在了身后的床角上,一阵生疼令她不由得皱起眉头,她闭了闭眼,伸手一摸,疼痛马上传至了她的全身,她睁开眼睛,手上尽是殷红的鲜血,她的额角擦破了皮,有血从额头处渗了出来。

嫣红,刺目,她的脸色显得越加的苍白了,全身好似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浑身无力,于是,她干脆就伏在了地上,不起身。

许是离落方才的话语刺激了她面前这位冰冷美人,卫思凉才激愤地煽了她一个巴掌吧。

只见卫思凉眼眸冰冷地看着伏在地上的离落,没有同情,没有怜惜:“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妃,你懂什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是,也许我是不懂,可也不会像你一样,可怜的竟然会与自己父亲合谋,做出此等丧权辱国之行为,你就不觉得自己很可悲么,最后如若不成功,还要落得个谋反的罪名,值得吗?”离落浅浅说着,额头的疼痛反而让她变得清明。

卫思凉听着她的话,嘴角冷冷一勾,只见她不在意地说道:“你以为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你说我可怜,可在我看来,你比我要可怜百倍千倍,我进宫虽然成为贵妃,可我心中并没有那个男人,自然他无论怎么待我,我也不会去在乎,可是你,你千里迢迢从月氏而来,他却对你不闻不问,你一定很痛苦,很难受吧”

离落听她如此说,心内倏然想起了那一场婚礼,那一场她梦寐以求的婚礼,可是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所度过的那个婚宴,凄清寂寞的夜,离落便如同再一次经受那场令人心痛的夜晚,她很不愿去想起,忆起,那场婚礼对于她来说,是无法言说的一道伤痕,是想把它深深埋进心底最深处,最不愿被人知晓,亦最不愿再去揭开的,而今,卫思凉的轻描淡写,却再一次勾起了她的回忆,她心内深深抵触,不愿接受,甚至很想逃开。

“你究竟想说什么?”离落皱眉问道。

只见卫思凉缓慢蹲下身来,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离落的下颚,嘴角勾抹起不明深意的笑,然这笑意却令人丝毫没有一点暖意,她一字一句,看着离落的双眸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与之我,更加令人同情”

离落心中倏然惊起,她这话什么意思?

“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便可,不必这么拐弯抹角的”离落亦看着她,虽然语气有些虚弱,但却是坚定无比。

卫思凉一把甩过她的下颚,径自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后,又回头看了她道:“普天之下,当王者为了巩固自己的皇权地位,往往会采取一些措施,借助一方的力量来使自己的地位变得稳固而强大,洛冥越亦是如此,你以为他娶你是为何,暂且不说他对你的感情,而我所知道的,他将你从月氏娶回,不过是为了巩固他的地位权势,他登基不过短短几年,必定会采取某些手段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而你,便成了他为之利用的一颗棋子”

卫思凉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她,面上眸中皆是讽刺之意:“你说,你是不是比我更可怜呢?”

离落听她说着,眼眸逐渐变得深浓,手不自觉间攥紧,紧紧的不愿放开,她从不想,有一天竟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不过是颗棋子?是洛冥越用来巩固自己地位的棋子?那两年前,在月氏的时候,又算什么呢?离落脑中忽然忆起,他带着浩荡的队伍行进月氏,他救下自己,将自己带回王宫,不论路途遥远,他将自己带回闽越,仅仅是为了自己公主的身份么?仅仅是因为自己头顶月氏二公主的光环?仅仅是因为自己有利用价值?

呵呵,离落苦笑,笑中有着心酸苦涩之泪,没想到自己活了大半生,最后,却不停地在被人欺骗,一直在被人利用,为什么?这又是欺骗,又是一场由洛冥越亲自谱写出的一场阴谋,那他的感情呢?这既然是一场骗局,那感情是否也同样是不尽实的一场欺骗?

离落伏在地上,虽然什么也没有说,然面上表现出的,却总能令人心痛与疼惜。

眼中噙着泪,纵然心中明了,但她依旧选择逃避,抬头,冲着卫思凉大声喊道:“你说谎,这不可能,你在骗我对不对,你一定是在骗我”

卫思凉看着这样的离落,不由得大声笑起来,声音带着悲凉:“你看看你自己,多么可悲,心里明明清楚,却一味地在这自欺欺人,你说,我为何要骗你,我只不过是道出了那些你最不愿意,最不想接受,也最不想知道的事实罢了,洛冥越是什么人,历来王者都是残酷无心,能利用一个人来替他巩固自己的皇权地位,他为何不做,你以为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下自己至高无上的尊严么”

面对卫思凉的种种话语,离落无法应对,此时,她的心中很乱,极其的乱,也许正如卫思凉说的,她不愿去接受这样的事实,即便她心中早已知道,早有察觉,但,她宁愿选择将自己麻痹,将自己关进很深很深的心底,她也从不大胆接受与承认。

卫思凉却好像一点都不想放过她,继续咄咄逼人:“其实你心中早就明了了,只是你自己不愿去接受,不愿去想罢了,因为你害怕,你害怕你所想的会变成事实,你害怕他利用了你,你害怕他一点都不喜欢你,你害怕这些都变成真的,所以你根本就是在逃避,逃避这个事实,逃避你自己,因为你胆小,你弱懦,你根本不敢去面对…….”

“住口,别说了,你别再说了…….”离落紧紧抱着头,显得异常痛苦,她只顾自己在一边哭喊,叫嚷,泪水纷涌而出,沾湿了面容,沾染了衣袖,也许卫思凉说的是对的,纵然心中早已明了,但因为害怕,因为懦弱,她不愿意去想,更不愿意去接受,原本,她以为这次的出宫能改变很多,能让自己不再受煎熬,她以为自己能够走出两年前的那段阴影,却原来,她只是一直沉浸,沉浸在自己所幻想出的感情中。

世间也许就是这样,有些事,往往想要逃避,躲避,甚至排斥时,总会有人在不经意间,戳破你的谎言,直面你的内心,将你所害怕的,所在意的全数暴露无疑,这大概就是离落一直不想面对,一直都在逃避的吧,每每想起两年前在月氏的种种,她本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再那么在意了,却还是,过不了自己的这一关。

卫思凉冷哼一声,冷颜看着她,继续说道:“我可以不再说,但即使我不说,你也未必能直面你自己的内心吧”

她看着离落,继续轻描淡写道:“顺便告诉你,知道两年前的那场大婚,他为何不来么?”

离落停止了哭泣,眼神定定地看着卫思凉,等待着答案,这也是她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而如今,面前的这个人就能替她解开,这长久以来困扰自己的疑问么?

她眼眸一动不动,静静看着卫思凉。

只见她依旧带着寒意的笑,说道:“那是因为,他忌惮我爹在朝中的势力,两年前,他不过是刚刚失去了先帝,一个悲悯可怜的太子而已,先帝薨逝,洛冥越便以太子的身份,登基为王,成为闽越国新一代君王,然而,他不过是初出茅庐,光有头顶的君王之称,而并无真正的实权能力,而父亲在朝中也是极有威望,极富影响力的,几乎所有大臣都不敢违抗他,个个臣服在他脚下,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势力,就更不用说,后来,父亲便以摄政王的身份开始辅助洛冥越”

“你们真正的目的是想控制他,让他为你们办事,成为你们的傀儡皇帝吧”离落缓缓道出。

卫思凉视线一转,幽幽看向她:“起初,洛冥越很是听我父亲的话,父亲说什么,他便做什么,直到后来,他竟亲自前往月氏,将你带了回来,父亲便知,洛冥越已经不再我们的掌控之中了,于是,父亲便有了自立为王的念想,所以你们大婚的晚上,父亲要我不管以什么办法都要将他留住,那一晚,父亲也在我的寝宫,目的就是为了警告洛冥越,也许是那一晚父亲若有若无的警告之意起了作用,洛冥越在之后竟对你不闻不问,将你放置一边”

离落心中一颤,她立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凉贵妃,双眸紧然蹙起,道:“原来,是你们,所以大婚的晚上他才会……”

“是,这一切都是我们做的,可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洛冥越在之后的日子里,却竟然想方设法地想除掉我们,原来之前,他肯听命于我爹,不过都是在暗中计划着,他暗地里将所有兵符从各个将军的手中调回,秘密派人前去每个官员的府邸,试探他们是否肯放弃跟随我爹,转而为他效力,如若不然,洛冥越不是随便寻个理由将他们处置,便就是将他们贬职去偏远之地,再不能回来,他做的这一切,无不比任何人都要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