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宫帘

第十二章 潭州

一束光线从窗口照射进来,眼睛隐隐感觉到一丝光亮,朦胧中,眼皮逐渐打开,光亮从窗口照射进来,微微地有些刺眼,离落有些不适应的眨了眨,又用手揉了几下,这才完完全全睁开双眸。而映入眼前的,是一张柔软的床榻,床边放有一张小圆桌,桌上摆有茶几,一盏油灯,环顾四周,意识逐渐清醒了过来,这里的摆设,以及屋子,像极了一家客栈。

“吱呀——”在她还在回想与疑惑当中,门似乎被什么人推开了。

是谁?

只见那人脚步轻盈地走向离落的床边,先是将水盆搁置好,继而坐在她的床沿处,来人似乎是既惊讶又惊喜的表情看着她,眼中噙着泪,有些抑制不住的大喊:“小姐醒了,醒了,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阿怜了”

离落则是云里雾里的,有些吃力的从榻上坐起,用手扶了扶有些混乱的脑袋,阿怜的惊呼混乱了她的思绪:“我…我怎么了?”

“自从小姐你那天受了惊吓,在马车上晕过去,就一直昏迷到现在才清醒,吓死阿怜了,还好大夫说没有大碍”。

“那天….晚上….”离落又被阿怜搅乱了思绪,那天晚上…..

“小姐,你不记得了吗?那天晚上,我们在树林里遇袭,后来皇上受了伤,你也昏迷了,你忘了?”

一经阿怜提醒,离落这才想起那晚所发生的种种,洛冥越因为救她而受伤,一想到此,她突然抓起阿怜的胳膊,使劲摇着她,紧张地问道:“对了,洛冥越呢?他、他没事吧?”

阿怜喟叹一口气,抓住离落的手,安慰道:“小姐,你别那么紧张,皇上他没事,还好我们连夜赶路,一直到昨天清晨卯时才到了这个城镇”

离落下了床,往窗边走去,打开窗子,但见集市上人来人往,吆喝不断,尽显繁华喧闹之色。

遂转过身,问道:“这是哪里?”

“这里是潭州,我们刚到这儿就找了一家客栈,我们现在住的是一家名为‘来溪’的客栈,我们到这里以后,名扬又去街镇上找了一名大夫,替你和皇上都诊治过了,大夫说小姐只是受了惊吓,又太疲累了,才会昏倒,只要好好休息一下便会无事”。

“那洛冥越呢?他怎么样了?”依旧掩饰不住心中的担忧,离落急切地问出口。

“大夫也替皇上重新包扎了伤口,大夫说,皇上的伤势并无大碍,等他清醒了,自然也就会慢慢复原”

“他还未清醒?”

“是啊,到现在还是迷迷糊糊的,无法完全清醒”

那夜,他是毫不犹豫地替她挡下那一剑的,现下一听阿怜此言,离落的心情骤然焦急万分,几乎是甩下了阿怜,便往前奔去,还未走出房门口,便被生生地拉了回来。

“小姐,你要去哪里?”

离落将拉着她手的阿怜甩开,有些嗔怨的怪道:“我当然是去找洛冥越啊,他到现在都未清醒,伤势一定很重,我要去看看他,你别拦着我啊”

不想阿怜继续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踏出房门一步:“小姐,你自己都还是个病人,哪有病人去照顾病人的”

“可我已经清醒了,身体也已经恢复了呢,你看你看”离落为了能让阿怜相信她,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些神采,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又一圈,表示自己康复的状态。

最终,阿怜还是拗不过:“好吧,小姐,我不拦着你,不过你要先把药喝了,再把饭吃了,最重要的是,你还得把衣服穿好,你看你,着急得连衣服都忘记穿好,就敢这样走出去”

“啊”离落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白色中衣,有些羞愧地看着阿怜,阿怜则是喟叹一声,便走出了房门。

入夜,离落推门而入,一眼,便见到躺在榻上之人——洛冥越。

她缓缓走至他的床榻边,见着他笔直地躺在榻上,脸上毫无一点血色,尽显苍白之态,双眸还是紧紧闭着,离落看着他,心口处隐隐泛着疼痛,他如今这样躺着,却是因为她,离落不知道如若他死了,她又该作何?尽管从前,她与他闹过许多不和,然现下,他却是用了自己性命,从刺客手中将离落救下,那么,离落心中对于他的感激之情,自是不必言说。

她微叹一口气,坐在床沿,缓慢抬起左手,轻抚上他的脸颊,刚挺的鼻梁,墨黑的眉,瘦削的脸庞,无一点红润之气,就连那薄翼的唇瓣也苍白了血色。

离落不禁深深皱起双眉,嘴唇紧抿,心头有些蓦然地一疼一紧,他终究是为她受的伤,心中纵然还未放下过去种种,然现下却对他有无限的感激之情。

“快点醒过来吧”

轻轻一语,像是对他说的,却更像是自言自语。离落在心中替他祈祷着,紧紧握着他的手,这一刻,只希望他能安然无恙地,赶快醒过来。

翌日,离落是被阿怜叫醒的,惺忪地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竟趴在床沿边睡着了,一觉醒来,躺在榻上之人依旧安然熟睡,呼吸平稳,一呼一吸,都紧紧牵动着她的心,离落有些失落地看着他,这一夜,他仍旧未清醒过来。

“小姐,擦擦脸吧,我给你带来些清淡的粥,喝一点吧”

阿怜在离落的身旁服侍,离落微微淡然地朝她一笑,接过她递来的方巾,梳洗过后,便坐于桌边喝起粥来。

正吃到一半,耳边似乎听到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水,水,我要喝水”

离落当即放下粥碗,转过头便往床边看去。

是洛冥越的声音,是他想要喝水,这么说,他开始有知觉有反应了。

心念当即一转,离落从桌上拿起一盏茶杯,倒进一杯水,便送往床榻边,阿怜同她一起将洛冥越扶起,离落则细心地喂给他水,一杯下肚,他似乎逐渐有了一些意识,缓缓睁开眼眸,离落着急得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可他却依旧连一丝反应都未有。

终于,他再次沉沉入睡。

而后的几天,离落连着照顾了他几日,帮他换药,包扎,终于他有了一些反应,渐渐地,意识也开始变为清晰。

终于在一日的清晨,离落正欲去他房内照看,刚走至他房门口,还未进入房内,那扇门就被打开了。

端着药碗的她傻傻地站在门外,看着门内的那个人,一袭白色中衣,墨色般的头发散散披于肩上,尽管此时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相较于之前,已然有所好转。

洛冥越醒了,他真的清醒了,他背上的那处伤,明显伤得比较严重,不过经过这几日的调养,他终于清醒好转了过来,离落带着欣喜之色,走入他房内,将药碗放于桌边,微微抬起双眸对他道:“你、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不知为何,离落一见到他,一紧张便莫名的变成了结巴。

只见他一句话未说,便笔直地朝她走近,在离落毫无防备的状态下,两手重重抓起她的双肩,双眸紧紧凝视,从喉间发出低沉暗哑之声:“无事,你呢?你没事吧?那刺客有没有伤到你?”

他的状态把离落吓了一跳,一连的问句离落竟不知要如何作答,有些怔忡地望着他,扑闪了几下黑眸,断续道:“我…我很好,我没事,倒是你,那夜,你被那名黑衣人伤到,你真的,真的没事了吗?”

洛冥越许是看到她无事了,便缓慢放下抓着她肩膀的两手,举步走至床边,将衣服如数穿好,看他的神色,这些天的修养,到底是有了起色,看来,他应该是无太大事宜了,离落心中不免放心了许多。

“你看我现在不是醒了吗?”他依旧如沐般的笑着,那样优雅。

离落将药碗端至他面前,示意他喝下,他看了她一眼,便拿起药碗将药一口喝下。

离落将药碗递了过来,拿在手中,不停地转着,眼眸流转,嘴唇一张一合,想要开口问,却到底难以问出口,在心内辗转反复,终于还是决定向他开口。

“你那天为什么要救我?”声音是轻若的,细微地连她自己都有些恍惚。

眼神是往下的,并未直视他,但离落却深刻感受到他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正逐渐靠近,一步一步,越走越近。

直到他已挺直地站在她面前,离落这才惊觉自己的心在此时竟如小鹿般,砰砰跳动,如激荡的湖水一样不平静。

他就这样站在她面前,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望着刚毅如斯的他,离落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

离落看着他,他竟温柔地对她笑了起来:“如若那天,我不救你,现在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还帮我送药照顾我吗?”

“可你,不也因为我而受伤了吗?”盈盈水瞳,轻声细语,无不担忧着他的伤势。

“比起你,我的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他看着她,唇齿轻扬,依旧笑得如三月的春风,让人顿生暖意,离落也凝眸看他,眼神一刻都不敢流转,她静静望着他,空气中忽然多出些暧昧的情愫,教人看得一直要沉沦下去,好一会儿,离落才恍过神来,正欲说什么,门不知被谁打开了,从屋外闯进来一人,一转身看,竟是名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