觊觎明月

第37章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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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湛觉得她的口吻很轻飘, 听不出是在意他知道,还是在意他不知道。

“一开始就猜过阿姨的死不正常,后来知道江家股份分割, 就觉得幕后之人不是江先生, 因为不符合利益,而他也不是为了一个女子就杀妻的恋爱脑,综合他跟江家的利益,他没必要做这种事——不管是于公的高度利益捆绑,还是于私的家庭私情,他都没必要。”

他就没有走安慰她“父爱如山”等那一套, 公事公办从利益考量。

“再后来,宏达的事我有所了解, 也查看过你的麾下企业的收购能力, 可能当时被干扰, 被秦家捷足先登,但实际上它的产业类型并不适合你当前的规划,因为你的企业多为轻型产业,不需要贸然进攻拖累资金链的重工跟房地产, 最重要的是——我认为你会比我更早看出经济市场正在转型。”

“吃下它, 犹如吃下炸弹。”

“既然它不是你的目标, 你还把它钓起来, 也不是钓江家, 那就只剩下秦家了——谁得手, 谁就是你的目标, 也是罪魁。”

江挽书并不意外他洞察到这些, 毕竟他既是天才, 也不是从零而起的草根, 他有自己的判断力。

“那你不害怕吗?”

姜湛走过来,坐在茶几上面对着她。

“你会伤害我吗?”

他静静问,像是林中无辜的小鹿,俊彦出深山,踏着青山水汽缓缓而来。

她本慵懒缩靠在沙发上,瞧着他这般,忽然想起许亦筱以前对她的提醒:他不适合你,很危险。

不怕他像秦远跟江屿如伤害你的外婆跟妈妈那样伤害你吗?

爱情,好像于秦家的女子是劫难。

江挽书沉默着倾身靠来,勾住他的脖子,下腰微塌,伏身贴着他的耳朵说:“如果我会呢?”

小鹿还不知林子外的水泽中女妖已蛰伏多时。

他们相遇的那一天,黄昏夕阳被林间交错的切割拖拽,光影斑驳脱落,被拖拽的猎物被蛊惑了,随着女妖牵引入了水。

徜徉中有□□的微响,鱼水波澜,涟漪像是沙发布料被抓曲的褶皱,一圈一圈,喘息是挣扎,屋顶的挂灯在晃动,封闭的空间是一个笼子,圈禁着他们,让他们受困于情爱之间。

床榻微塌,陷入,不断陷入,姜湛看到了雪白的脊背跟腰肢像是雪山上玉兰的根茎,冷清清,似折欲弯。

他克制着力道,唯恐让她生了忌惮,但在最缭乱时,听她逼着眼轻轻说:“她那天,接到秦远电话前还拨打了一个电话。”

“是打给我的,但我挂断了。”

那时,她正被江屿困在鉴定所,孤身面对着最难堪耻辱的境地,她心中有厌恨,所以当时想也没想就挂断了了秦怀商的电话。

结果也是那天......

姜湛身体倏然僵直,因感受到了她身体的颤动跟痛苦,在那巅峰,她沉浸在最极致的快感跟痛苦中,笑着告诉他:“其实选苏牧云结婚,也不全然因为他是秦远派来监视我的棋子,我不需要这种棋路,但我还是选了他,大概是想看看自己会不会走她的老路,如果是,那就好了.....”

也就说,她曾病态到纵容自己去尝试爱上苏牧云,然后被背叛,被伤害,也许也会死在某种绝境中...

这是她预设给自己的下场。

她希望自己得到报应。

可是苏牧云没能做到,她那么冷静,竟无法爱上任何人...那现在呢?

“我是你的下一个人选吗?”

姜湛轻轻问。

“是。”

她的回答比刀锋还冷酷。

姜湛低声紧紧抱住他,低头在她颈间落下泪来,“你就当我生气了吧,江挽书,但我选择跟你同归于尽。”

他不能说自己是单纯的难过,为她的自我伤害而难过,那多脆弱。

她怎么会喜欢一个过于脆弱的人。

江挽书被重重压进被褥之中,每一寸神经都被这人间极致的欲感拖拽道巅峰,手掌忍不住按住他的肩头,微微喘息着,手指往边上,抚住他的颈部,摸到上面的喉骨。

听到了他微妙的喘息。

“其实你也查到了吧。”

姜湛堵住她的嘴。

查到什么呢,是她在背后设计把他的身世戳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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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后。

姜湛抱着她,抵着她的脖颈低声说:“你是想看看我是否会如你一样在绝境里面堕落徘徊。”

“为什么不觉得我是单纯的恶意?那一幕,于你并不友好”

“你不是,在那时,等我成年接受苏家股份,到时候更难收场,不管你初心是什么,结果是替我终结了错误而荒唐的人生。”

而他的身份,本来就没有所谓“温和”的戳破方式。

错就是错。

是非公道,他心里有数。

姜湛闭着眼,在困倦中说:“我不信别人,我只信自己的判断,你以前说过,聪明的人多偏执,你如此偏执,不能反过来要求我不那么偏执。”

“所以,不要试着去驱赶我,疏远我,让我如同电视剧里的那些角色一样因为各种原因而离开你。”

“除非你是真的不要我。”

“如果你非要把主动权交给我,那对于我而言,没有再比失去你更严重的事,我这人,其实也很会盘算。”

“所以...”

他伸手用柔软的手指捂住她的眼。

“睡觉吧,江挽书,你值得一夜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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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外的花感受到了夜色的降临,又沐浴到了晨光的柔软。

江挽书陷入了那长久的梦境,每次觉得痛苦欲惊醒的时候,总有两只手把她抓住,拽进了那场公馆外的小雨,拽进云南多彩斑斓的田野仙境,拽进阳台暖光沐浴,低头瞧见拾谷捡麦的院落...瞧见水杉洱海旁,那个少年郎穿着破烂鞋子慢悠悠踩着板车走远,却又回头朝她笑....

她在想,也许她真的如姜湛希望的那样不那么恶意。

她也许也是在自我救赎。

想找那个男孩,让他救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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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秦氏宗祠,江挽书站在高耸的牌位前,给秦怀商跟外婆上了香,低声说:“我走出来了,希望你们也能走出来,如果足够幸运,我给你们当妈妈也行...”

她说着,听到外面门口有闷笑声,她微窘,轻咳了一声,“外面那个不是好人,你们有空就托梦给他,让他别那么忙...万一头秃了,我给你们换个更好的女婿。”

外面那人这才安静了。

江挽书笑着低头轻磕了下牌位,然后转身,双手托着大肚子被走进来的姜湛搀扶着走出去,堂前辉耀,沐浴在两人身上,偶尔夹杂两人的说话声。

轻声细语,笑意潺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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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秦远本家那些人四零八落,不是这些年横行霸道犯了错被清算,就是得罪人,如今失了庇护被报复,人丁凋零,残存的也怕惹事,基本都远遁逃离海外。

此前看着偌大繁荣的家族,转眼就败了。

起初,圈子里无人不忌惮江挽书的手段跟心计,褒贬不一,有老派的端着道德操守指指点点,但当她执掌江秦两家资源,以及整合自己继承自秦怀商的产业,三方资源配合,产业链互相补足,达成了各个项目,蒸蒸日上,顺便也帮陈婉成功离婚,带着儿子脱离了苏家,当然也拿到了应得的庞大利益,至少让苏呈不至于失去他应得的一切......庞然大物如斯,这些人也只剩下了瑟瑟发抖,不敢言语,而无数阿谀奉承者众。

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而资本的世界更加□□裸。

不过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有卫慎跟卫家还是坚持江挽书是自家孩子,嘴嗨得很,连性子冷清端庄的卫漪都在外宣称姐妹...后来还真认了江挽书的孩子,当其他干妈。

而江屿碍于人在国外,这般猖狂的人,每次都吃了哑巴亏,也算是遭了报应。

江屿知道自己的罪证在哪,也知道当初秦怀商的那一个电话被谁挂断,他知道自己的罪,所以对江家人宣称自我放逐十年,结果两年后听说江挽书生了一对双胞胎孙女,当时就坐不住了,正想打脸“偷渡”回去,就被江老爷子提醒并且还晒照炫耀...

倒是江临这小子有良心,汇报了下情况,然后也晒照炫耀...

他赶紧在卫慎那狗东西联系他之前换了手机号...

其实,最初于江家人而言,姜湛就算拿到了世界顶级的学术奖,站在顶端,于江挽书也不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这人背后挂着那么一个生父,江家不能容忍未来家主所生的孩子将来喊这样的人爷爷...万一将来希望江挽书的一个孩子走官途呢,万一有其他为国贡献的志向呢,这不是把路子走窄了吗?

所以江家人当初特别纠结,哪怕是老爷子也有些迟疑,甚至提出“去父留子不结婚”这样的骚操作,还好姜湛乖觉,抢先给出了完美选择。

“入赘?”江老爷子爷子当初表情有点复杂。

江二伯也有点懵。

彼时姜湛已在国际声名大噪,前途远大,连国家都考虑为他开后门(父辈有罪,他不能入某些部门)。

“是啊,户口迁出来,孩子挂你们家,然后婚前定财产协议...合同我都列好了。”

“至于姜隆,他最近欠了一笔钱,跑到缅甸去了,估计很久很久都回不来了。”

姜湛微微一笑,没说姜隆在企图回到老家找姜母赡养的时候就被他给安排了。

江二伯低头喝茶,暗想:这两人倒也是天生一对,俩夫妻手段都够狠够强。

江老爷子肯定调查过姜隆的事,本来他介意的也不是这个人,而是他背后挂的罪名,他为子孙后代算计已成了习惯,眼看着跟江挽书交班完成,对俩重孙女也忍不住盘算起来,当然不愿意有瑕疵。

现在看姜湛如此上道,倒也满意。

“那就早点办...然后尽快把孩子名字取了。”

可以说当他看穿江挽书选定姜湛的时候,他就连两人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两人都聪明,都长得好看,虽说总有父母基因曲线巅峰后代基因滑铁卢的说法,但他觉得自家重孙就是不一样,肯定能让江家更上一层楼!

在场几人心知肚明,这老爷子就是想赶在江屿面前自己掌握取名大权——他跟大儿子斗了这多年,老了老了才扳回一局,也算出了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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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冬日的晨光暖洋洋,穿着高领米白毛衣的江挽书趴在阳台上,看着下面跟奶奶一起捡豆子的两个女儿,姜湛连脚上的泥还没洗就耐心教导两人辨认谷物。

姜母擦着围巾出来喊江挽书下来吃饭,一边让守着她多年终于如愿跟她结婚的秦刚把菜炒一炒...

“俩宝贝来吃饭饭咯,姜湛!你个臭小子还不洗脚,脏不脏,别带坏乖宝贝...”

嬉闹中,江挽书笑着回屋准备下楼,转头瞧见墙上的电视正播放着姜湛在世界巅峰领奖,而她在台下笑的一幕...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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