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瓣莲

第十一章 狼王的妃子

也许巫炀和玥都没有发现。但在旁人看来,两人是越kao越近,感觉越来越亲密。

伤痊愈后,玥开始带着巫炀在冰原四处游览,一天,他们来到一块足有两三层楼高的巨大冰块前。

“这是什么?”巫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玥浅浅一笑:“你看,上面映出什么来了?”

“没有啊。”巫炀依言照做,却什么都没发现:“一个大冰块,能映出什么来?”

“你根本没有好好在看。”玥指着冰面,有些娇嗔的意思,“仔细点,看久一点。”

巫炀无奈,只好站定了,静下心来,定定地看着。

几分钟后,冰上还是什么都没有,他不禁回头道:“到底能看到什么?还要多久?”

“嘘,别说话。”玥将手指竖在唇上,做个噤声的手势,“就要出来了。”

果然,就在巫炀将头转回去的时候。冰面渐渐变得平滑如镜,慢慢显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来,但这个身影并不是巫炀的,而是曲线窈窕,似乎,是个女人。

“这……”巫炀十分惊讶,再次回头看向玥。

玥仍旧浅笑着,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冰块。

冰面上的人影已经十分清晰——穿一袭白色长裙,银光闪闪的长发一直垂到脚跟,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浅蓝的眼珠,不是玥,又会是谁?

巫炀看得目瞪口呆,试着做了几个动作,见镜中人并没有随之而动,又退后两步,这次,镜中人倒是动起来,也离得远些了。玥慢慢走过去并排站好,冰面上,慢慢显现出巫炀的样子来。

“怎么回事?”巫炀更显诧异,几乎不敢相信。

“心缘鉴。”玥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柔,“让你看到心中所想之人,心中有谁,镜中自己的形象便会化成谁。”

这再明显不过的话,说得巫炀一怔。盯着冰面上的玥,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心缘鉴,原来这就是心缘鉴。”耳边,只听到流霞喃喃的自语声。

“这雪妖是存心带巫炀到那里,想看看他心中有谁的吧。”梓芸照例是要幸灾乐祸的,“真可惜,鉴中映出的不是狐狸精。”

而在解释完冰块是什么后,一向没什么表情的玥竟显得有些羞涩,低下头别向一边,再不好意思看向巫炀或那心缘鉴。

两人就这样呆呆地站着,气氛顿时尴尬无比,最后,玥终于抬起头,偷偷瞄一眼巫炀,轻轻吓住下嘴唇,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深深吸口气,拉住了巫炀的手。

尽管表面上波澜不惊,但从巫炀一动不敢动的样子就能看出,他心里肯定是惊涛骇浪。玥脸上浮起一片浅浅的粉红,同样浑身僵硬。

又过半晌。气氛已尴尬到了极点,就在玥的下唇越咬越紧,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就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巫炀的手突地往回一拉,将玥紧紧拥在了怀里。

“郎情妾意,真是甜mi啊。”梓芸呵呵一笑,站起身走到我们头顶的位置,看看我,又看看流霞,“你们两个,感觉如何?”

说实话,看到这一幕,我觉得心里很堵很难受,仔细想想,倒不是因为看到他们俩的亲昵,而是又回忆起了玥临死前的情景,那眼神里深切的悲哀、眷恋和不舍。

流霞应该是不曾正面遇见过玥,也像是没有听到梓芸的嘲弄,兀自看着天花板上的镜子发呆,嘴里念着一些谁也听不清的话。

梓芸看自己的话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不禁面带不满,轻踢了流霞一脚:“喂,看到了吧,人家心里没你,从前喜欢雪妖,现在又对人类感兴趣了。”

“那你呢?你喜欢的那个人,心里也没有你吧?”流霞仿佛猛地清醒,不紧不慢地反问一句。“不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梓芸显然是被戳到痛处,一愣之后,狠狠一脚踢在流霞脸上:“骚狐狸,你如果真的着急转世投胎,我这就成全了你。”

“好啊。”流霞丝毫不显害怕,“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诡隐,杀了她,杀了她!”梓芸气急败坏地叫起来。

“芸妃息怒,大刑官的命令中,并没有指示要杀流霞。”诡隐的话很恭敬,语气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倨傲。

“大刑官?他算什么东西?”梓芸愈加恼怒,“他还不是得听王的话?”

“是的,芸妃。”诡隐态度依旧,“但若大刑官没有提及,我也不敢擅自做主,况且,大王也一样并未提及。”

梓芸闻言冷笑道:“你听大刑官,对不对?”

“是。”诡隐的回答不带一点犹豫。

“大刑官听大王的,对不对?”梓芸再问。

“是。”诡隐再答。

“那你知不知道。大王听我的?”梓芸也变得倨傲。

诡隐不出声了,但很明显能感觉到,她并不服气。

“不知道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大王听我的。”梓芸深吸一口气,止不住的声音发颤,“所以,现在你也必须听我的,不敢擅自做主不要紧,我替你做主。”

紧接着,手指着流霞。咬牙切齿地说:“杀了她,我命令你立刻杀了她!”

“没用的。”沈天晖在旁边开口了,“哪怕你是狼王的妃子,也是命令不了她的。”

梓芸听了这话,蓦地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也许是看到诡隐的确不像听话的样子,才幽幽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狼王的妃子?”

“诡隐称呼你为芸妃,还提到大刑官,事情很明显了,不是吗?”沈天晖说。

“你们知道大刑官?”梓芸一挑眉,随即醒悟过来,“对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知道并不奇怪。”

“我怎么早没想到,原来是那个老色狼的老婆,我还以为是我在什么时候杀了你的全家,自己又忘记了呢。”流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嘿嘿嘿地笑起来,“不过,在怪我之前,好好照照镜子吧,毕竟是个人类,用再多再珍贵的药,涂再好再厚重的粉,也盖不住你满脸的皱纹。”

“胡说!”梓芸下意识地抚了下自己的脸,一脚踩在流霞手上,还转着圈碾了碾,“天晖刚才说了,我和从前比,并没有什么变化。”

流霞疼得吸口凉气,却还是在笑:“看看你的脸,你的身材,也难怪狼王会来找我,清淡的菜,刚开始还不错,到后来就觉得实在没有味道。”

“住嘴。住嘴!”梓芸几乎咬断了牙,“诡隐,你不用动手,快把青沧刺给我,我要亲手结果了她。”

“诡隐怎么可能听你的?要青沧刺?做梦去吧!”流霞嗤之以鼻道,“对付人类,你可以,但要杀了我,是非要诡隐帮忙不可的。你瞒得了其他人,却瞒不了我,我知道你对自己做了些什么,如果没有那药,别说打倒沈天晖,更别提要布这迷魂阵,就是想维持现在的容貌,恐怕都很困难吧?”

停了下,见梓芸没搭话,又说:“你以为,有了狼王的帮助,就能与他寿命相当,长相厮守,永享荣华富贵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你这辈子都别想,照现在这样下去,到最后,你充其量不过是个半人半妖的怪物。”

我脑中忽然闪出“人妖”二字,也知道很不合时宜,但仍然觉得忍俊不禁,要是能动,怕是早就笑出来了。

沈天晖则完全不客气,“噗嗤”一声,道出了我的内心独白。

梓芸气得额上青筋暴起,啪啪几下,一人给了两三个耳光,还觉得不解恨,又连踢好几脚,才瞪一眼一动不动的诡隐,抬头又去看天花板上镜子里的情景了。

那里正是个晴朗的夜晚,一轮明月高悬,两人坐在小雪丘上,玥将头kao在巫炀肩上,用奇怪的语言,轻轻哼唱着一首歌。

“知道唱的什么吗?”曲毕,玥问道。

巫炀摇摇头:“你们的话,可比鲛人的还要难懂。”

“这是首我们一族代代相传的歌,背后,还有一个传说,是关于心缘鉴的由来。”玥轻叹口气,说,“很久很久以前,一个雪妖爱上了一个人类小伙,于是化成人形,跑到人间界与小伙成亲。可人类的寿命毕竟短暂,她想尽一切办法,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伙一点一点衰老,最后死在她怀里。”

“那她必定非常伤心。”巫炀也随之一声轻叹。

“是的,伤心欲绝。”玥接口道,“雪妖回到冰原后,终日以泪洗面,也许是她的悲伤打动了大神,有一天,一块巨大的冰块从天而降,正落在她面前,她细细端详片刻,发现映在冰面上的自己的样子,竟变成了她日思夜想的人。”

顿了顿,又说:“其实,在很小的时候,族中老人就将这个传说告诉我们了,为的是想劝诫,尽量不要与外族通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我想你是听到过的。”

巫炀看来并不以为然,但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