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

阿奴

旧爱 阿奴

众人皆知沐王爷这是寻茬立威,也无人愿意为孟烨说情,至于王枫,更是冷眼旁观,恨不得沐王爷能罚个五十军棍。

沐王爷眯起眼,喝令左右:“拖下去!”

就在前院寻一个角落,两个兵士告一声“得罪了”,就轮流将军棍往孟烨身上招呼。

沐王爷只听得木棍一声声打在肉身上的闷响,悠然看着座下众人。

三十下完毕,没听到孟烨一声哼哼,兵士架着孟烨前来复命。

沐王爷见他半垂着眼,双脚无力拖在地上,衣襟湿透,想那后背大约已是皮开肉绽,挥挥手,让人把孟烨拖走,对众人笑道:“传令下去,每人赏二十两,先记账上,回京后领赏。”

众人大呼王爷圣明。

沐王爷一笑,他赏罚分明,自然再圣明不过。

午膳时,孟烨没有出现,沐王爷决定亲自去问候。

孟烨脾气过硬,适当总要哄一哄。驯马不就是这样?打个巴掌给个糖,做主子的,必须要让臣下又畏惧又心怀感念。

孟烨果然趴在**,赤着背,正艰难地给自己上药。

沐王爷站在门口看在眼里,心道,这孟烨倒也是条汉子,打板子的时候一声没吭,上药的时候也不劳别人动手。

敲了敲门,孟烨扭头见是他,也不行礼,只管转回头继续给自己上药。

沐王爷让小厮把饭菜放在桌上,自己扯了张凳子坐在床边。

孟烨一边擦着药,随口道:“请王爷恕孟烨有伤在身,不能行礼。”

言辞毫无恭敬。

沐王爷不以为意,往他背上看去,果见血肉模糊,一条条血印鲜明,后心那个地方,还有一个箭孔。

沐王爷笑道:“本王想着你大概还未用饭,就让厨房给你准备了几样小菜。”

孟烨便撑着坐起来:“王爷费心了。”

沐王爷忙按住他,缓缓问道:“本王罚你,你心中可是怨着本王?”

孟烨又重新坐好,漫不经心道:“王爷高兴就好。”

沐王爷只道孟烨是故作嘴硬,微微一笑,又道:“你可知本王为何罚你?”

孟烨睨了他一眼:“不听军令。”

沐王爷道:“你错了。”

孟烨疑惑看他,沐王爷了然一笑,起身踱步:“你是本王近侍,负责本王安危,那种时候自然不能轻易离开本王身边。本王并不是罚你这个。”

沐王爷弯下腰,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孟烨背上的箭伤。

孟烨被冰凉的指尖激得一颤。

透凉如水的话音在孟烨头顶响起:“你为什么没有避开那只箭?以你的伸身手,避开那只箭应该绰绰有余。”

孟烨没有想到沐王爷竟是问这个,沉默了一会儿道:“属下当时见那箭就要射中王爷,情急之下来不及多想,只凭本能用身体去挡。”

“孟烨!本王罚的,就是你背上的伤!”那声音陡然严厉,“你给本王听好了,本王今日就与你说清楚。只要你尽心尽力为本王办事,你要本王做的事,日后本王若能办到,自会为你办到。本王最恨……”沐王爷凑近孟烨耳边,“……别人以人情要挟本王。”

沐王爷冷笑道:“孟烨,你的苦肉计对本王没有用。你是本王侍卫,为本王挡箭是你分内之事,亦是你武艺不精所造成。本王并不欠你什么,赏你三个月俸禄已经天大的恩典。你可记好了!”

“苦肉计?”孟烨忽觉嘴里一甜,一口血吐在枕上。他用手擦了擦嘴角,侧头对沐王爷轻轻一笑:“原来王爷的命,就值孟烨三个月俸禄。”

“你!”沐王爷冷眼看着孟烨枕上的血渍,淡然道:“你错了,那三个月的俸禄,不过是本王体恤你,特地赏赐你的伤药钱。”

见孟烨敛了笑,沐王爷这才觉得话说得过了,暗恼自己怎么对着孟烨竟是失了分寸,半天才费力平复下怒气,和蔼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本王不打扰你养伤了。”

送沐王爷离开,孟烨点起灯,朝窗边衣柜墙角说道:“出来吧。”墙角忽然就出现一个青衣小童,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手里捧着一个五寸高的白玉细颈瓶,玉色通透,甚至隐约可见瓶中装了六分满的**。

孟烨坐回**,那小童便跟过来,从瓶中倒出药液在孟烨背上伤口涂抹。

“道君何必真的让箭头刺进背里。”小童皱眉埋怨。

孟烨闭上眼:“多嘴。”

小童瘪瘪嘴:“道君——您还是把真相告诉那个什么王爷吧,他怎么能这样对您!你们可是……”

“阿奴——”孟烨沉下声。

那小童依旧说个不停:“您不说,他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呢。今天是让您挨板子,过几天,说不定就让您滚油锅了……”

孟烨瞥他一眼:“阿奴,掌嘴。”

那小童终于闭嘴,抬眼觑了觑孟烨,不甘不愿地在自己脸颊拍了一下。

“家里都还好吗?”孟烨问。

小童语气有些闷闷的:“恩,一切安好。道君放心。”

“过一段时间,他会到家里做客,你们准备一下。”

“哦。”小童点点头,又道,“道君别怪阿奴多嘴,这个沐王爷阴险多疑,跟那个……差太远了……”

“本座累了。你回去把家里的竹叶都擦干净迎接客人。”孟烨道。

阿奴瞪圆了眼:“又、又擦竹叶……”

孟烨“恩?”了一声,阿奴又揪着衣角委屈道:“……好吧……”说着便又往那墙角挪去。

孟烨道:“他生在帝王家,原本就可怜,你不要怪他。”

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别人听。

阿奴愣愣听着,勉强应了一声“是——”,担忧地看了孟烨半晌,终于化作一阵青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