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左震替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喝了下去。他已经明白了。

“明天，不用去七重天了。”他蹙了一下眉，酒还真的有点烈，“一样是跳舞，七重天不如百乐门，更何况，百乐门还是英东的地盘。”

锦绣疑惑，“难道百乐门也刚好招收舞蹈学员？”

左震笑，“要是你喜欢那种称呼，也没什么不可以。不过别人都习惯叫她们是舞女。”

“舞女？！”锦绣震惊地站了起来，差点带翻了桌上的盘子。他说——七重天要的是舞女？

左震看着手里的酒杯，“百乐门是上海最有名的夜总会之一，尤其是百乐门大舞厅，是久负盛名了。在那里，至少你可以只是跳舞。”

锦绣沉默下来。百乐门！英少的百乐门……

在街上为了抢一碗饭而打架，和在百乐门当舞女，哪一个更可耻？除了剩下这一点没用的自尊心，她还有什么可卖的东西！

“舞女也分很多种，大富豪的白珍珠，七重天的玛丽安，她们是头牌，在台上跳支舞，大把的银子就收进口袋里。假如你跳得好，英东肯栽培你，成为第二个殷明珠也不是不可能。”左震向后一靠，靠进椅子里。

原来她是想靠近英东？那有什么难。他现在就可以把她送到英东的身边。

杏子sè的印花织锦旗袍，松松挽起的长发，象牙般凝滑的肌肤、星般眼眸，鲜艳红唇，在晕黄的灯光底下，美丽叫人惊艳，却又迷离而陌生。隔着镜子，她是那么美，然而又那么远，眉梢眼底，不见一丝欢喜，只有淡淡一抹误入风尘的不甘心。

“冯老板，再喝一点嘛……看你这一身汗，出去吹了风着了凉可不好，多坐一会儿怕什么啊。”

“光哥，人家特地穿这条新做的裙子，你怎么连看也不看嘛……”

锦绣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周围隐约传来的低笑窃语、撒娇耍赖、打情骂俏，一波一波地淹没她。音乐一曲接着一曲不停歇，偌大的舞池里人影重重，温热的空气里弥漫着脂粉、香水和红酒的香气。

来百乐门已经好几天了。锦绣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做纸醉金迷。百乐门，就像是黑夜中浮起的一颗明珠，四shè着奢靡的艳光，富丽堂皇，灯火通明。

锦绣刚来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宽广的大堂，两层楼般高高挑起的天花板，镶了足有上千盏明灯，墙面刻满jing美的西洋浮雕，两人合抱般粗大的通花圆柱；桌椅器皿样样jing致到极点：细麻纱桌布，闪闪发光的银杯银壶，水晶盏、鲜花篮……还有整个的乐队，一sè西装领结戴着手套的侍者，满厅衣冠楚楚的客人。

锦绣记得自己鼓足了勇气，站到英少面前的时候，他一脸惊愕的神s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