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

山里的气候有一个特点,就是昼夜温差大,特别是像现在这样的秋冬季节。白天若有太阳暖烘烘地照着,感觉就会有些热,稍微一活动,就会汗流浃背,就要脱棉衣,夹衣,甚至单衣。

可一到了晚上,没了太阳的照射,气温往往要下降好几度,甚至十几度,这时就会感觉出奇的寒冷,所以山里人家里一般都有专门的房间来烤火取暖。

桔子家烤火的房间很严实,很密封,也很宽敞,整个房间可以围坐一二十人而不感觉到拥挤。房间的正中央横卧一个前方后圆的米把高的铁炉子,是用厚厚的钢板焊接而成的。

一根直径约为一饭碗粗细的由圆柱形钢管做成的之字形烟囱,三四米长的样子,一头连着炉子的尾部,一头通向屋外,可把炉子里的烟雾直接排到屋外去,这样,人在房里烤火,就不会感觉到有烟熏火燎的痛苦与不适了。

在房间的一角,还码放着一堆人把高的干柴。

桔子让我坐在火炉边,给我倒了一杯茶,说了声“老师,您坐,喝茶,我来发火。”就到外边抓了一把松树叶,放在火炉子里,麻利的点燃之后,又往火炉里丢了两块干柴,盖上炉灶门。

只听见炉灶内一阵风呼呼呼呼地刮过,窜上烟囱,接着便是轰轰隆隆的火苗跳跃声,噼噼啪啪木柴炸裂声,静静地但却是清晰地交织成一支和谐的炉火交响曲。屋内的温度一下子就升了起来。

“老师,您没喝醉吧?”桔子发完火,在我身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望着我的一张大红脸,关切的问我。

“我的脸很红,是吧?”我反问桔子。

“嗯,都红到耳朵根了。”桔子说话时还悄悄做了一个令人不易觉察的鬼脸。

“醉有很多种,”我说,“像我现在这样,一副满面红光,喜气洋洋,神采奕奕,精神焕发的样子,就是一种开心的醉,快乐的醉,清醒的醉。还有一种痛苦的醉,麻木的醉,失去理智的醉,就是呼酒买醉的那种醉,就是以酒发疯,为醉发狂,肆意挥洒自己情绪而不知道控制的那种醉……”

“老师,您的话真多。”桔子低头抿嘴一笑。也许是室内气温升高的缘故,炉火烧得很旺,室内早已是暖融融的了。或者是受了我的情绪的感染。桔子的一张脸,也早已变得红彤彤的了。

“老师,您还有过痛苦的醉啊?”桔子抬起头来,一脸灿烂的调皮的笑着问我。

“是啊,有过,那是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每每想到班上同学一场,从此将天各一方,再见面的机会,将微乎其微。有些同学也许以后终身都没有机会再见面。多年的同学友情,将很难再续。心里很是伤感的。在毕业典礼最后会餐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喝醉了。整整醉了一天一夜,那是一种很痛很痛的感觉。”

“老师,读大学很有趣是吧,大学生好让人羡慕的啊。”桔子似乎意识到不应该勾起我的痛苦回忆,便及时扭转了话题,“我有一个表哥,去年考上了大学,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他们好喜欢他,都为他感到骄傲,我爸妈也要我向他学习,争取以后也能够考上大学。”

“好啊,你有这个志向很好,现在就要努力打好基础,做好准备,功到自然成,你的目标是一定能够实现的。”

“谢谢老师的鼓励。老师,还要不要再吃一个桔子啊?”桔子忽然抬起她那张红彤彤的不胜娇羞的脸,一双火辣辣的蓄满深情的眼睛脉脉望着我,整个人似乎就要倒在我的身上。

我一时不知所措,正在我惊惶失措不知该怎么回应桔子的时候,桔子爸妈正好把饭碗菜碗收拾完毕,双双进到火坑来烤火。桔子见到她爸妈进来,立即坐直了身子,用自己的双手捧住自己的脸,把目光从我身上迅速移到了火炉子上。

随着桔子爸妈的加入,我们的话题又发生了一些转移。

桔子妈一坐下就连声对我抱歉的说着“不好意思”,“没名堂”,“家里条件差,怠慢老师了”之类的客气话。我也附和说着“感谢桔子爸妈的热情款待”,“桔子爸妈,您们太热情了,倒是让我感到不好意思了啊”之类的客气话。

桔子妈好像还想说什么,被桔子用目光制止了,桔子可能是怕我受到拘束,感到不自然吧。桔子妈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客气话了。

桔子爸则就有关学校教育教学方面的一些情况,对我做了一些询问,例如,学校在教学管理方面有没有什么新的举措呀,学校最近有没有组织什么大型考试的计划呀,学校的考试准备怎么组织呀,有没有和外校联合组考呀,学生的考试成绩有没有和外校做些横向比较呀,学校对在考试中取得优异成绩的学生有些什么奖励没有呀,等等等等。我都一一作了回答,桔子爸边听边不住地点头,感觉似乎还比较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