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人死如灯灭
两个人正在那里安静地说着话，忽然有下人来报：“玄老太爷要见杜小娟！”
经过这一年的调理，玄老爷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说话不算利索，可是却也能够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是她在这个时候提出要见杜小娟，到底为了什么呢？
收拾了一下，换了件舒服的家常服，杜小娟在荷语的陪伴下向玄老爷的院子走去。
玄老爷的屋子静悄悄的，只有一个陌生的小丫鬟在他身边伺候着，杜小娟知道，杏叶在鹿小鹿手里扣着，她把人送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但有一点很明显，如果不是柳芽回家奔丧，那么向自己下药的也许就不是彩霞，而是被胁迫的柳芽。
正用眼睛盯着门口的玄老爷见杜小娟来了，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喜，他用眼神示意小丫鬟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杜小娟和荷语。
“我······我······我要跟你······单独····谈······谈！”玄老爷一句话分成了好几段才说完。
杜小娟冲荷语点了点头，荷语有些不放心，杜小娟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荷语出去了，临走把门关好。
玄老爷跟杜小娟谈了什么，荷语不知道。她只知道小夫人一回到竹里馆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谁都不见。
其实杜小娟这次受到的震撼真挺大的，她坐在窗前，脑海里反复着玄老爷的话：
我今天跟你讲的十分重要，事关生死，所以······
从玄老爷的谈话里，杜小娟知道了自己母亲彩霞的来历，原来自己的外婆是龙运王朝的长公主，国破时自己的母亲被家里的婆子救了出来，那婆子跟玄老爷家有亲，所以将彩霞寄养在了玄家。
玄老爷知道，这事是杀头的大罪，不敢声张，但又想投机一把，万一龙运王朝复辟了，那么自己也算作大功一件，可是没想到，自己却喜欢上了彩霞，玄老夫人不容彩霞，而彩霞对自己也无意，所以，她连夜跟早识的杜大山离开了玄家集······
从玄老爷的嘴里，杜小娟知道了这段陈年往事，她不禁感慨万千，如果不是龙运王朝灭亡，那么自己的母亲也是金枝玉叶，也不会躲到这长白山里受苦，到最后竟然枉死在了这玄家宅，玄家对她有恩，但却也是她命丧之地。
她又试着询问玄老爷自己母亲死的那天到底见了什么人，玄老爷含糊不清，但却无比确定彩霞最后见到的人应该是鹿小鹿。
杜小娟的心被狠狠地抓了一把一样疼，当现实跟自己的猜想完全契合的时候，她有的不是接近真相的喜悦，而是莫名的痛苦。
玄老爷早已经猜到鹿小鹿也是彩霞的孩子，只是没想到鹿小鹿会残忍地害了彩霞。
想到这些，杜小娟哭了，不管自己怎样很鹿小鹿，她的身上流淌着的都是跟自己相同的血液，而血浓于水，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
在那一刻，杜小娟甚至有些动摇――放过鹿小鹿。
可是随之传来的消息却让她原本动摇的决心更加坚定了，那就是柳芽回来了，柳芽还带回来一个令人伤心的消息――杏叶死了！
不用问，这自然也是鹿小鹿的杰作。
自从杜小娟怀孕之后，竹里馆水泼不进，鹿小鹿又被禁足，但不证明就断绝了她跟外界的一切联系，鹿小鹿没有办法直接对杜小娟下手，间接打击她总可以吧？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杏叶便率先遭了她的毒手。
杜小娟听了柳芽的讲述，恨得牙根痒痒，荷语听罢一边责备柳芽不该惊动了小夫人，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一边不停地愤慨叹息：难道你们不能走正途告她吗？
柳芽眼含泪水：“荷语姐姐，我们发现姐姐的时候，她已经去了，哪里有证据能指控是那个女人害了姐姐呢？明知道的事却没有办法！”
杜小娟深深地叹了口气：“柳芽，你别难过，逝者已矣，她做的一切罪孽终归会偿还的，你等着看吧！”
柳芽狠狠地点了点头：“小夫人，我信你！”
擦干了泪水，柳芽想了想：“小夫人，柳芽还有个不情之请。姐姐没了，我跟姐姐的名都起的贱，开始的时候娘说名贱好养活，现在我知道，不是那么回事，所以，请夫人为柳芽改个名字。”
杜小娟想了想：“听琴知雅意，你也算是个聪明的孩子，以后改名叫知琴吧。”
柳芽跪下来，真诚地磕了个头：“知琴谢谢小夫人起的名字，从今以后，这世界上再没有苦命的柳芽，只有忠诚于小夫人的知琴！”
从那天开始，柳芽好像长大了很多，更加的知道进退，也更加的维护杜小娟。
只是玄老爷在找杜小娟谈过这一番之后，大概是情绪波动太大了，病情进一步恶化，没过上一个月，人竟然没了。
因为杜小娟怀有身孕，玄承业虽然心里难过，但却没有允许她跟其他人一样为玄老爷送葬，她的肚子已经逐渐地大了起来，看上去有些笨拙，玄家自然没有人跟一个孕妇一般见识，包括玄老夫人。
玄老夫人也没有为玄老爷送葬，他们这对夫妻本是一对怨偶，现在他去了，她有的只是从身体到灵魂的解脱感――都会有那一步的，只是早与迟罢了！
人死如灯灭，有时候活人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给活人看的，或者为了自身的心安理得吧。
玄老夫人一天没怎么言语，只是握着佛珠转了很久。人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所有人都觉得她在玄家宅呼风唤雨，一直压玄老爷一头，可是没有人知道，她那样争争抢抢一辈子，只不过是希望他多看自己一眼，多看顾自己一点罢了。
听着外面送葬的唢呐声，杜小娟坐在竹里馆里，手里握着那她娘留下来的那个荷包。
她知道，里面的东西被人动过了手脚，她只是在等待着，等待后面发生的事，她知道，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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