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死交替
第六章生死交替
担架上躺着一个用毛巾盖着脸的男人，霞子认得那件羊皮袄是大山的，她抖擞着走过去拿开毛巾，就看到杜大山双眼紧闭，胸前好大一个血窟窿，那血已经结了痂，带着瘆人的紫黑色，而他颈子上挂着的包袱里，还有一块红底白花的小花布，那是准备给小娟做被子用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对一模一样的小银锁，上面刻着并蒂的杜鹃花。
霞子哀叫一声，便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霞子是在两个女婴的哭声中醒过来的，夏天宝和那两个青年后生都没有走，附近几个山沟里的远邻知道杜大山出事了，也都赶了过来，大家七嘴八舌地商量着杜大山的后事，那些女人便坐在霞子身边安慰着霞子。
“天宝，你大山哥到底是咋回事！”霞子苍白着脸问夏天宝。
“嫂子，啥也别说了！这兵荒马乱的能怪谁呢？大山哥今天不是去镇上了吗？不成想镇上的玄家和玉家因为矿山的事起了冲突，大山哥被流弹打中了······。等我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是不中用了！”夏天宝满脸痛苦地说道。
“玄家！玉家！”霞子嘴里呢喃着，人便昏了过去。
人七手八脚又掐人中又灌热水，总算让她醒了过来，可那泪却跟开了闸的堤坝一样，怎样也止不住。
山里人命贱，死了也就死了，不会有什么官府来验尸之类的，更何况是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呢。
有权有钱便是大爷，是皇帝。
霞子知道，杜大山这条命算是白搭进去了！原来死亡比出生更加的简单，在杜大山还沉浸在两个双生姐妹到来的喜悦中的时候，死亡竟然就这样意外来临。
在夏天宝和众位邻居的帮助下草草地埋葬了杜大山，霞子只觉得天塌了一样，偏生自己还必须冒充大个子把它顶起来，因为有两个刚来到这世界幼小的生命等待着她的哺育！
可是霞子却犯了愁，因为杜大山的死再加上营养不良的原因，自己根本没有奶水来喂养这两个孩子！
没有奶水，这是杜大山走后霞子遇到的第一个危机。
看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婴儿，霞子撩起自己的老棉袄，用手挤压着**，可是那**却如同干瘪的稻穗，带给她的依然是失望。
大的哭，小的叫，因为杜大山的离世而带来的冷清因为这两个婴儿的哭声而更加的凄凉。
霞子哄了大的顾不上小的，哄了小的却又只能看着大的啼哭而毫无办法，只急得团团转，她不禁含泪低声骂着杜大山：“死鬼！你走了，叫我怎么活！”
“嫂子！”就在霞子手忙脚乱的时候，门外的大猎狗阿黄狂吠了起来，两个风雪裹挟着的身影推开门走了进来。
来人是夏天宝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天宝兄弟！”霞子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叫道：“你们怎么来了，快坐下暖和一下！”
“嫂子！”夏天宝见霞子问，忽然面上有些为难了起来。他指了指跟来的女人：“这是鹿家嫂子！”
霞子向那女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女人跟着夏天宝也叫了声：“嫂子！”便走过来帮着霞子抱起了正在啼哭的另一个孩子。
“这孩子怎么哭的恁厉害？”夏天宝转移了话题问道。
“没有奶水！”霞子听夏天宝问不自觉地皱了眉头：“我这点奶水喂养一个都成问题，何况还是两个，再加上你大哥这事······我现在是一点奶水都没有，只能凑合着喂了她们一点糖水······”
话还没有说完，那眼泪早已又流了出来。
夏天宝跟着叹了口气：“嫂子，这样怎么能行呢！”
“天宝，去烧点热水吧！咋也不能让孩子饿着啊！”女人对夏天宝说道。
边说边从随身带着的一个包袱里拿出了两包红糖和一小袋小米。
“这咋使得呢！”霞子见女人拿出来的东西都是山里不常见的，尤其是那小米，在这个地方金贵着呢。
“有啥使不得的！总不能让孩子饿着！”鹿家嫂子爽快地说道。
没用多久，夏天宝便烧了热水，冲了杯红糖水给霞子，又用小锅熬了一点小米粥。
鹿家嫂子熟练地将粥吹凉，喂着怀里的小婴儿。
霞子也笨拙但仔细地喂着另一个。
可能是吃饱了的原因，两个孩子止住了哭声。
霞子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总算不哭了！”
鹿家嫂子趁机看了夏天宝一眼，夏天宝脸上的表情便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期期艾艾地张了口：
“嫂子，大哥去了，你有啥打算？”
“打算？”霞子疑惑地重复着夏天宝的话。
“没啥打算！就盼着能把两个孩子拉扯大，也算给他留个后！”霞子木然地说道。
“嫂子，你看现在的情况，你一个人生活都有些困难，何况还有这么小的两个娃娃，兄弟有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讲！”夏天宝试探着问道。
“天宝，你跟大山是最好的兄弟，有啥想法你就说吧！”霞子见夏天宝吞吞吐吐的，这样回答道。
“嫂子，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肯定是带不过来，我们家孩子多，也没办法拉扯你一下，鹿家嫂子和鹿大哥也是我的朋友，俩人结婚多年了一直没生养，就想抱养一个，所以······”夏天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很明白了。
“啥？你想让我把孩子送人？”霞子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起来。
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说要送人，谁能舍得呢？
夏天宝见霞子急了，急忙解释道：“嫂子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他放缓了声音继续说道：“我知道，十月怀胎，谁舍得把自己的娃娃送给别人？可是你看现在你家里的情况：杜大哥没了，你一个女人家带着两个娃娃怎么活？鹿家一直没有孩子，条件也不错，如果能把孩子放到鹿家一个，家里留一个，你的负担也轻些，杜大哥的血脉也能活命。”
听了夏天宝的话，霞子低下头陷入了沉思，她不得不承认，夏天宝说的有道理，自己一个女人确实无法养活两个一样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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