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酷吏
第333章酷吏
叶天不想让镇长失去信心，苦水镇是逃亡者必经的要塞，如果能够让镇长明白自己的错误，痛改前非，扶危济困，给逃亡者一条生路，立刻变成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善举。
“起来吧。”他说。
镇长摇头：“你不帮我，起来也是死，不如我就跪到死为止……”
叶天摇头：“不用跪到死，我帮你，一定帮你。”
镇长大喜过望，腾地跳起来，一把抓住了叶天的手。
“真的，如果你现在就告诉曾将军，我必须回苦水镇，他就会放过我。叶天，我只要能平安回去，一箱金子……二百两黄金，一定双手献上。”
叶天根本不关心金子，生逢乱世，有命赚钱没命花钱的事情见得太多了。
“我们这就回去。”
镇长的情绪变化很快，只要叶天答应帮他，他就等于捡回了一条命，跟在叶天身边，脚步轻快，只差欢呼雀跃。
离开大街的时候，叶天回头望了几眼。
他相信，白老太太的噩梦已经变成了现实，再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很多人觉得，前世是件很玄幻的事，但当这件事发生，就会彻底否定了自己过去坚持的想法。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即使是前世、复活这种匪夷所思的现象，也会遵循“存在即真理”的第一物理原则。
回到曾将军那里，叶天立刻感觉到，气氛大大不同。
曾将军脸上看不到一丝笑容，站在他身边的十几个人，全都**着上半身，五官相貌，如同凶神恶煞一般。
“是十二杀神。”镇长低声告诉叶天，声音颤抖，身如筛糠。
叶天点头，只要读过曾将军的传记，就知道十二杀神是什么人。
曾将军重新组建洋枪营的时候，就是依靠十二杀神，撑起了横扫战场的半边天。史料记载，这十二个人都是跟随曾将军起家的湘西异族怪客，比起那些杀人无数的刽子手，他们更胜一筹，已经超脱了生死，仿佛阎罗地府的鬼判官一样。
见到叶天，曾将军脸上毫无表情。
当然，叶天对此毫不在意，如果对方想撬开大明王的嘴，还得依靠他。
“我还以为你已经逃走了，没想到等了这么久，还是把你等到了。”
叶天淡淡地笑起来，他知道曾将军对自己不满，外面那场突如其来的冲突，让曾将军很可能对叶天的身份起了怀疑。
金陵城刚刚落到曾将军手里，他也害怕这件事有反复，更怕叶天就是敌人的奸细，埋伏在自己身边，随时都会出现危险。
镇长尴尬的笑着，陪在叶天的身边，进退两难。
他不希望叶天和曾将军之间有任何裂痕，不然的话遭罪的只是自己。
“你出去看了看，就引发了那么大的冲突，幸亏我早已经安排下人手，不然的话，只怕你也被卷进去，被敌人波及。叶天，这里是战场，不是公子王孙逍遥的繁华闹市，如果你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对于曾将军的警告，叶天只是一笑，并不回应。
他觉得曾将军已经走入了误区，以为这个城市完全在掌控之下，解决某些问题，肯定毫不费力。
“曾将军，看你的样子，大明王已经招供了？”
曾将军缓缓的摇头：“我已经找了最厉害的审讯高手来对付他，我相信，只要他还是个人，就一定能够屈服。”
叶天能够猜到，这十二个人一定会在曾将军面前表现自己，对大明王下手毫不客气。
同时他也有一种预感，大明王明知道必死，或许会坚持到底，始终保守秘密。
镇长怯生生的插话：“曾将军，刚刚叶天说过，他能让大明王开口，如果方便的话，先让他试一试，不要急着实行酷刑？”
曾将军哼了一声，冷冷的看了镇长一眼。
镇长立刻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的低下了头。
“叶天，他说的是真的吗？你能保证让大明王开口？”
叶天摇头：“我只是想试一试，你们的各种酷刑，未必能够奏效。”
那十二个人听了叶天的话，全都皱起了眉头。
如果不是曾将军在场，或许他们马上就要向叶天发难。
“叶天，你有什么好办法？说出来听听，不能笼统指责他们的手段不会奏效，我希望听到正确的答案，而不是互相攻击。”
叶天其实早就有了答案，但在这种情况下说的越少，最后成功的机会就越大。不然，各种手段错综复杂，一旦有人想从中破坏，他和大明王之间就没法仔细沟通了。
“曾将军，我答应你让大明王开口找到宝箱，现在你总算放心了吧？把大冥王交给我吧，我来处理这件事。”
曾将军皱着眉，绕着叶天转了一圈，又缓缓的踱步，始终犹豫不决。
叶天静静地等待，如果对方足够聪明，就能想通其中的关节。
十二个人之中有人开口：“你又不是专门的审讯官，怎么那么有信心？我觉得你根本就是在信口开河。”
叶天笑了，对方的指责毫无道理，他说自己能够解决问题，那就一定能够解决。
这种时候，他只要得到曾将军的同意就够了，其他人根本不必放在眼里。
曾将军沉思了很久，向叶天伸出了右手五个手指。
“给你五个时辰，就能完成这件事，对不对？”
叶天笑着摇头：“不必那么长，两个时辰足够了。如果他想开口，时间长短已经变得不重要。他会成为我们的同盟，共同对付宝箱里的那些东西。”
这就是叶天作出的对基本面的判断，所有人都不想死，不愿意宝箱里的阴物污染了水源，让所有人变得寸步难行。
理解这一点，叶天就有了底气。
最起码，整个金陵城的人都会为了保卫水源而努力。
守成者刻意做的这件事，反而让曾将军和老百姓打成了一片，有了共同的敌人。
曾将军果然聪明，等他停下来，眼中就射出了欣喜的光芒。
“叶天，你的考虑完全正确，这就是我们降服这座城市的最根本原则。那就是跟老百姓走在一起，他们喜欢的我们就大力提供，他们不喜欢的我们就坚决消灭。得人心者得天下，得百姓者得金陵。”
曾将军的总结恰到好处，正好说出了叶天没有说出的话。
两个人在不知不觉之间，竟然有了惺惺相惜之意。
接下来，曾将军让那十二个人暂时退下，亲自带领着叶天，走向囚禁着大明王的地方。
“叶天，你真是很不简单，在外面经过了一场血火屠杀之后，竟然想到了这么高明的点子。我完全相信你，也愿意配合你，完成这件事。”
叶天并没有居功自傲，不曾彻底获得结果之前，他也不敢答应。
更何况，跟大明王谈论问题还是有所顾虑，生怕对方不会配合，再次节外生枝。
到了囚禁大明王的地方，曾将军停下来，拍了拍叶天的肩膀。
“如果你能达成目的，我就向上级为你请功。”
叶天摇摇头：“我只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闲云野鹤，官职就不要了，我只希望你保住这座城市，不让老百姓受苦受难。”
叶天走进了房间，看见的是借酒消愁、独斟独饮的大明王。
他坐下来，大明王头都不抬，端着酒碗大口喝酒。
“大明王，我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外面有一大堆逃亡者正被押往刑场，他们的同伴跳出来救援，却遭到了曾将军更强大的兵力围攻，现在已经全军覆没。事到如今，你没有更好的解脱办法，就是跟曾将军合作，找到宝箱。他得到功劳，你得到性命，如此而已。”
叶天只是把现在大明王面临的困境，原原本本说出来，让对方消除幻想，重新开始。
大明王摇头，醉眼朦胧看着叶天。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要不要坐下来喝一杯？我们一边喝酒一边交谈，很快就成为好朋友。”
大明王脸色绯红，已经有了七分的醉意。
这样喝下去，大明王肯定会烂醉如泥，耽误大家的时间。
叶天当然不会坐陪，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曾将军的眼神。
毫无疑问，曾将军是一名酷吏，在历史上赫赫有名，为了达成目的，不惜牺牲一切。
现在没有人能撬开大明王的嘴，他才会为了达成目标而邀请叶天。
幸运的是，叶天也明白各方人马的诉求和关系。
他的出现，为解决这件事奠定了契机。
叶天及时出手，按住了那个酒碗，阻止大明王再次把这碗酒倒进嘴里。
“现在是生死危机的紧张关头，你最好告诉我到底，想不想活下去？”
大明王苦笑起来：“我当然想活下去，但现在这种情况，曾将军要的太多，我根本无法满足他……不但想要宝箱，还想要埋在城里的所有宝藏。同时，他也给我列了一个很长的名单，让我带人把这些逃跑的高官全都抓回来，这些全都是不可完成的任务。我除了死，恐怕没有任何希望了……”
叶天笑着，把那只碗放在自己面前。
“大明王，既然你清醒的时候都解决不了，喝醉了酒就能解决吗？现在必须作出决定，你是想庸庸碌碌一生还是名声鹊起，流芳百世？”
自古至今，名利双收是所有人的目标，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不会过时。
叶天这样说，也就是抓住了对方的软肋。
“叶天，我当然是想流芳百世，而不是臭名远扬，可现在我没有办法，就算把我知道的告诉曾将军，他也觉得形同鸡肋，毫无价值，到时候免不了还是一个死。”
叶天郑重其事地望着大明王：“只要你认真配合，我保证你绝对不会死在这里。”
大明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叶天，你有这种本事，可是我怎么能相信你能把我救出去？”
这就是叶天最保密的地方，他告诉大明王可以帮忙，而大明王却不买他的账。
叶天默默的笑了，他知道，很多人都以为自己已经穷尽了对这个世界的观察，智商高过别人几十倍，能够独辟蹊径，找到突飞猛进的方法。
事实上，经过无数科学家的研究，一个人的成功不会是拔苗助长，也不是白日飞升，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一个人按部就班，踏踏实实去做。
就像现在，叶天希望大明王拿出自己的诚意，去跟曾将军合作，就算是被人讥讽为叛徒，也不要在乎，毕竟大家是为了找到解决百姓危机的方法。
“大明王，你要知道，曾将军是一名酷吏，你不说，他有十二个人等着对付你，直到把你化为粉末为止，可是现在，你有能力拯救自己，不是吗？”
大明王颓然的摇头：“就算是拯救了自己，未来的方向在哪里？难道我也像其他的西部军那样奔向大渡河，奔向敦煌戈壁，开始一场毫无胜算的逃亡？我已经够了，只想在这里解决问题。”
这就是所有逃亡者的共同的想法，一路逃跑，哪里是尽头，普天之下都在曾将军这一方的控制之中，随时都能传下命令，千里追踪，再次把大明王抓回来。
叶天默默的笑了，他记得自己在某位著名禅师那里曾经得到了一种启迪。
禅师只跟他说了六个字：“打不过就投降。”
这就是人生的最高境界，世界上没有不能解决的事情，只看能不能找对方法。
或者说，禅宗里面并没有对投降做某些过度的解读，假如把目标放在活下去，就明白这六个字有多重要。
可以想象，假如逃亡者都有这种思想，逃不掉就投降，曾将军的工作就太容易达成了。
大明王无法夺回那只酒碗，抓起酒壶，嘴对嘴喝起来。
酒是穿肠毒药，叶天知道喝酒会给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除非是无法解决思想问题，才会借酒消愁。但古人也说过，借酒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
叶天等了很久，大明王才从半醉半醒当中挣脱出来，可以认真的回答问题。
他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出现宝箱和阴物？过去这些东西放在哪里？”
大明王的回答十分蹊跷：“这些宝箱，自从金田起义就有了，有时多有时少，多的时候三百多个，少的时候只有五十个，没有人知道里面放的什么，但是非常重要。在每个地方露营扎寨，都要为宝箱单独设立一个警戒区。所以我知道宝箱几乎掌控着我们这一方势力的生杀大权。我仔细观察过，上层人物很少靠近这些箱子，似乎对此有些忌惮。”
叶天立刻明白，对于放射性物质来说，自然是躲得越远越好。
上层人物封锁消息，自己刻意规避，但却没有给下层的人活下去的机会。
叶天已经设想过，这些宝箱里的阴物有超强的辐射作用，谁若靠近必死无疑。
这个年代根本没有屏蔽层，人们甚至连辐射生死的概念都不知道。
曾将军是酷吏，酷吏的目标就是为上司服务。只要满足上司的要求，一切就万事大吉。
叶天其实很厌恶这类人，他们没有思想，只想为上司尽力。
“叶天，我真的够了，你想一想，我在苦水镇落网，被镇长抓住，表面看起来，是不是很狼狈？”
叶天点点头，在他看来，的确如此。
“可是，我在水牢里想通了一切。过去，私塾先生教导我，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这老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你懂不懂？”
叶天当然明白，大明王说的，就是文人和武将最根本的归宿，一定是报效国家，彰显价值。
“想通了又该怎么办？”叶天追问。
“我想回来，回到金陵城，然后重新开始。”大明王满脸苦笑地回答。
叶天在心底哀叹了一声，比起那些坚定的逃亡者，大明王选择了另一条捷径。这条路是对是错，没有人能够验证。如果大明王死在这里，就是人类最大的损失，也是金陵提前走向衰败的主要原因。
古往今来，叛徒没有好现场。
按照大明王的想法，回来投靠曾将军，就是守城者的叛徒，必将遭到千年唾骂。
“你想当叛徒，很简单，只要向曾将军坦白一切，就成功了——”
猛地，大明王抬起头，激愤地打断了叶天的话：“胡说什么？你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当叛徒？我说的回到这里，是要做自己的主人，做自己心灵和精神的主人！”
叶天一愣，因为他没有听懂大明王的意思。
“不当叛徒，又为什么回到这里？”
“我就是要告诉曾将军，我们可以和平相处，共同建设金陵，让这座城池，最终变得傲岸无比。”
叶天轻轻甩了甩头，把繁杂思绪甩开，立刻想通了大明王的意思。
他回到金陵，要以曾将军合作方的身份出现，双方合力，对战争的遗留问题全都解决，让老百姓过上平静的生活。
到那时，他的身份地位应该是如同有免死金牌的乡绅一般，成为地方建设的控制者。
这种想法，自然非常先进，但能不能达到目标，还是要靠合作伙伴的支持。
“我认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曾将军未必肯接受你的建议。”
叶天对此，持悲观态度。
“叶天，我只是想试验一次，鼓起勇气，改变逃亡者的生活。天下之大，自然应该有我竞争发展的优势，但只有金陵城的宝箱和宝藏，才能达成我的目标。”大明王始终不肯放弃宝箱，无论上面有没有辐射力量，他都想据为己有。
叶天点头，无法再说什么。
一支势力的覆灭，直接导致很多优秀人才快速流失。或者，被捕杀一空。
这就人类的叠加损失，很多英雄人物死于战争，实在是太可惜了。
“帮帮我，做我的架桥人，怎么样？”
叶天立刻点头，他很担心，曾将军这样的酷吏，根本不给大明王讨价还价的机会，而是一言以蔽之，所有人必须一视同仁，才能彰显他的权力和地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