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魁

三十九:县试考场

三十九 县试考场

十日前听贤台下听淳于钺讲法,李不琢只知道内壮境更进一步必须催逼内,点燃神火,却不知具体如何进行。

此时圣音入耳,却如一点火星,聚于六阳魁首,照破蒙昧,将成燎原之势。

李不琢凝神去听,隐约的圣人传道之音却消失了,转头环视一圈,七座圣人泥像高冠长衣,神态威严,在烟气中面目隐约,却没了乍见时的神韵。

这时候边上有人闷哼一声,直愣愣晕倒过去,便有两个皂衣迅速进来将他抬走。李不琢看向七座铜鼎,引动内运转的八成是这香,这香对内壮境炼气士修行有助益,内太弱的却虚不受补。

还未开始答题,法家金印和七圣像这两关便刷下了部分考生。

过圣堂,一条直道通向北侧高台,永安县灵官余景山穿云头乌皮靴,腰扣革带,黑色灵官服前摆绣有旋龟图案,正背着手,用目光巡睃考场。高台上座姜太川穿赤色禄存图大学士正服,腰挂玉笏,不时与旁边玄衣裳的白益说着话。

李不琢一出圣堂,白益眼睛略微扫过便移开,并没多余的表情。

考场极大,是露天建造,考试的地方,就是简陋考棚下的一张方桌,一把圆凳,考棚角落里还放着个马桶,若有考生实在内急,可以就地解决。

李不琢暗暗期望身边考试的兄弟没人吃坏肚子,不然一旦落座开考,就不得离开考棚半步,一熏就是一整天,所以说考县试除了看功底,也要运气,这倒不完全是落第考生的酸话。

李不琢在前一百位进来,运气不差,能提前占个好位置。考场西面阴潮,东面干燥暖和一些,这时进来的考生大多坐在东面靠后的考棚里。

至于为什么都靠后坐着谁想坐前边被主考姜大学士和直狱神将白大人盯着答一整天的题啊?

去东侧考棚靠后处找个位置?

不好,县试考卷并不糊名,眼下前排位置没人,现在坐过去也许能给姜太川留个好印象。

李不琢于是大大方方走到主考台下最前排的考棚中坐下,闭目养神,等待发题。

高台上白益看着李不琢,忽然说:“此子如何?”

“有几分胆色。”姜太川道:“这就是你看中的人?”

“不错。”白益点头。

“哦?”

姜太川知道白益四年前便把道门相术《水镜观》修至大成,又机缘巧合得了佛门相术秘诀《少室六门》,看人相面自有一套,便转头细细打量李不琢,点头道:“气定神闲,看来他已胸有成竹,确实不错。对了,白兄可听说了昨日沧州传来的捷报?”

白益收回目光:“冯鹰率一千二百人马灭玄股国九千大军,昨日冯御史上表司天宫为他请功,圣人大悦,封冯鹰平候,连升八级,官拜左禁神咤司杀君,此事过不了两日就要传遍幽州了,我当然知道。”

姜太川道:“以冯鹰的才能,在边关委屈了十年,也该是回中土的时候了,当年白兄和冯鹰的因一时口角便如同寇仇,如今十年过去,想必他心中也没了怨恨,待冯鹰回幽州时,白兄可愿与我一同前去道贺?”

白益微微一笑,却是摇头:“他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才好,我何必上门去讨不痛快。”

…………

考场里众考生见到李不琢胆大包天坐在第一排,惹得主考官和主监投以青眼,登时有人有些嫉妒,心想考场这么多位子,偏要矫揉造作的去坐第一排哗众取宠。有人暗暗后悔不该胆怯,一开场便落后于人了。

白游见到李不琢却佩服得一拍桌子:“李兄不愧是我辈楷模啊。”

“考场内不许喧哗!”巡场官兵冲着白游低喝。

最前排的李不琢闭目养神,对后面的事一无所知,只在默念着清静经,让心情平静下来。

数日前白游与姜太川各拿出一篇奇经秘诀的事已传遍新封上下城,李不琢对这两篇秘诀志在必得。

寻常人纵使考过县试,成为炼气士,拥有了童子身份,也只能接触打通十二正经的法门,这样修成小周天圆满,根基就远不如打通了奇经的炼气士。

打通后溪、列缺二脉的炼气士,内浑厚远胜寻常炼气士数倍,而打通公孙、临泣二脉的炼气士,则身轻如燕,敏捷如风,能一苇渡江。

更重要的是小周天圆满炼气士冲击大周天时,内越浑厚,能成就的根基也越扎实,世家高门子弟至少都会练通一条奇经,而那几位崭露头角的寒门天才,也无不是年轻时有大机缘,得到了奇经法门。

李不琢若修炼小周天时能得到这两篇秘诀,根基就能雄厚数番,不然纵使县试中第,前途也远比不上天生有世家底蕴的炼气士。

“据说县望之族中,也不一定有奇经法门传承,白家是玄门大族,传承四百年之久,出过宗师七十二人,也只有两篇家传奇经法门,能打通四条奇经,这不一定是白家的全部底蕴,但对我来说,奇经法门可望而不可及,错过这次县试魁首,往后十年都难有接触到的机会。”

这时候千余名考生皆已入场,虽然都保持肃静,可偶尔的咳嗽声、桌椅拖地声也让考场渐渐嘈杂起来,巡场官兵走动也愈加频繁。

李不琢睁眼舒了口气,左右看去,考棚墙壁遮挡着,看不到其他人的模样,心想:“不知何文运与符膺坐在何处?以这二人的心性和才学,应该不会坐在靠后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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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当魁首,就要胜过这考场中其余千人,幽州虽然太平,纷争却比沧州更多。落马坡神童,圣人徒孙……若魁首落在他们二人头上,自然是一路坦途,若我能踩着这二人上位,他们的名声又会反加在我身上。”

“何文运一年前就能单挑三位道童子,符膺是圣人徒孙,更胜何文运,但我有梦中读书的神通,通读小道藏,更涉猎杂学与纵横家典籍,何尝不能争胜!”

李不琢取出听潮石砚台滴入清水,静静磨墨,动作一丝不苟。

片刻后,台上姜太川目光巡梭考场一圈,朗声道:“巳时已至,发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