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殛

第三十五章

两人走出林子。()施展轻功,向听到的有辚辚车声的地方疾奔而去。

“你说刚过去的那些魔崽子去干什么?一个个急的跟鬼似的。”苗玉一边施展“幻狐步法”一边说。

“鬼都不知道。”张小明说,“也许魔教三十年不出江湖,坐吃山空,穷得揭不开锅了。所以一出山就瞄准天下首富,大干一票。他们如果有意染指黑道、绿林道的生意。你们黑风寨可没的混了。”

“那他们劫完沈庄,下一次可能就是天师府了。除了沈庄主外就属你爹有钱了,你可小心被他们绑了

。”苗玉反唇相讥。

“反正有你出力搭救,我倒愿意让他们绑。”

“谁稀罕救你,我倒要问问他们,出多少钱他们才肯撕票,估计这点钱我还付得出。”

“最毒莫过妇人心,古人信我不欺。”张小明咧嘴笑着。

不多时两人已来到发出辚辚车声的地方,而那车声听上去虽真切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两人一路行进在齐胸高的草丛中,这是沈庄为饲养战马种植的草场。两人尽力前望,草场却似一望无际。而车声发出处却在草场的中心。

“咦,那是什么?”当苗玉终于接近那车声,并看清景象时,却被惊呆了。

张小明仔细观瞧,却发现一块方圆二十丈的地方变成了平地,青草仿佛被一把巨型的环形刀从根部齐齐剪割,形成了一个硕大的圆圈。

圆圈的中心便是那辆麻七姑丢失的马车。苗玉先是为这辆马车和麻七姑拼命,而后麻七姑又为这辆马车和自己死缠烂打。

而今这辆马车却孤零零呆在圈子中心,忽而向前进两步,忽而又向后退两步,进进退退反复不已,仿佛有两道大刀互相拉扯一般。

“不好,马车中邪了。”苗玉纵身欲起,张小明却拉住她,在她耳边说道:“别急,先看一下再说,要不然我们也得中邪。”

“看什么?救沈小姐要紧。”苗玉挣脱张小明,纵身向那辆马车扑去,却忽然好像撞在一道无形的墙上,被反弹回来。

张小明一看那圆圈的形状和马车的情景,已知大有古怪,他伸手把苗玉接住,却发现她额头已然淤青了一大块。

“哎哟,我怎么了?”苗玉直感头昏脑胀,眼冒金星,胸烦气闷,几欲呕吐。

“你没事。”张小明号了号她的脉,“不过别再莽撞了,下一次就不会这样便宜了。”

“你看清是哪个王八羔子偷袭我吗?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就中了暗算?”苗玉一边骂着一边呼呼叫痛

“别乱骂!”张小明眼中惧意陡增,“不是人家暗算,是你自讨苦吃,没要你性命已是手下留情了。”

说着他掐断一根草用力向圈中掷去,青草没飞出多远,忽然被无声的绞成碎末,随后这碎末也消失不见。张小明脸上骇意愈增,他明白了这圆圈中的青草不是被人割去的,而是都和这根青草一样。

苗玉也看得如遇鬼魅,脸色青白,和额上那块淤伤差不多一个颜色了。

“这是什么?”苗玉哆哆嗦嗦,声音发颤地问。

“不知道,像是一种极厉害的禁制,可又不完全像,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张小明的声音也颤的厉害。

“禁制?禁制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到啊?”

“禁制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种法术。这法术也和武功一样五花八门,无奇不有,很难向你一一说清楚。不过一般禁制都是划定一个范围,禁止别人进入,只有懂得或能破解的人才能进入。他人如果想强行进入,轻则被阻拦在外,就如你一样,重则便和那根青草一样了。”

苗玉想像着自己如那根青草般被绞成碎末的样子,身子已如筛糠般瑟瑟发抖。

“别怕,”张小明把她紧紧抱住,“只要在禁制之外,就还是安全的。”

“我们是不是真的遇到妖怪了?”苗玉如婴儿般紧紧偎依在张小明胸前,身子兀自抖个不停,好像体内安了一架弹簧似的。

“好像不是妖怪,但可能比任何妖怪都可怕。”感应到苗玉的恐惧,张小明倒不怕了,他把苗玉抱在怀里,压在下面,如母鸡翼护鸡雏一般,前所未有的险恶境地倒是让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个男子汉。

感受到张小明平稳有力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苗玉也渐渐安定下来,“那沈小姐会不会已经……”

“不会的,沈小姐没事。我已经听到车里有女孩子的呼吸。这道禁制好像就是为保护她不被别人得到。”

“骗人

!你又来哄我,这么远你怎么可能听到人的呼吸?”

“不骗你,我真的听到了。”

“那你怎么能听得出是女孩子的呼吸?”苗玉忽然没来由的醋意大发,狠狠在张小明胸前掐了一把。

“别闹。”张小明痛得出声,“这个节骨眼儿,千万别闹,真要出人命的。”

“我偏闹,大不了和你死在这里。”苗玉又使劲拧了一把。

“天哪!”张小明在心里叫道,忍痛不敢出声。

“你这个小**贼,小色鬼,还有脸在我面前充正经,假撇清,这会儿露出原形了吧。”

“大和尚,你既破不了本座的禁制,就让开路吧。”

忽然天空中滚过一道疾雷般的人声,隆隆震耳,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欧阳教主,我破不了你的禁制,可你也休想前进半步。老衲愿陪你在这里耗上一两百年,权当修行了。”又一道声音从空中响起,却是平和安祥。

“果然是欧阳教主!”张小明仿佛被那道滚雷似的声音击中了,刹那间浑身骨节散了架,先前所凝聚的勇气和胆气一时间无影无踪。他奋起最后一点力气,好像要做临死前最后一件事,吻住了苗玉的嘴唇,眼神里却是恐惧和惊骇。这大概也是有史以来最凄惨、最恐怖的一吻了。

苗玉并未明白“欧阳教主”是什么意思,但张小明的眼神和瘫软的身体却令她明白了比任何恐怖事物都更加恐怖。张小明这一吻也没让她感到任何情意,反而感到一桶冰水从头顶灌下,直到脚底。

“大和尚,佛家首戒贪,嗔、痴,”那道滚雷似的声音说道:“你和我抢夺这辆马车是‘贪’,你拦路不让本座通过是‘嗔’,既无取胜之望仍一意孤行是‘痴’。枉你修行三百年,却处处犯戒。难怪你不能成佛作祖。”

“欧阳教主,任你巧言如簧,怎奈老衲心如木石,古井无波,你还是省省你的说辞吧,你那些能蛊惑你手下教众的话对老衲而言等同砖石瓦砾。”后面的声音并不响亮,却似从每个地方发出,虽无赫赫之威,却如春日清风般直透人的心田。

“这人是谁?少林寺的方丈吗?”说来也怪,张小明吓的失神落魄后,苗玉反而快速恢复过来,她知道可能是那被称为“大和尚”的声音祛除了自己心中的恐怖

“不是,”张小明也慢慢回复胆气,“南北少林的方丈都无此修为。”其实他也不过是瞬间失控,就和平时最怕鬼的人突然间在夜里真撞上了鬼一样。

“三百年的修行?”苗玉仔细揣想着,“武林中好像没有这样的人啊?”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有种预感,这只是个开始,以后我们不知道、也预料不到的事怕是要层出不穷了。”

“这可够头痛的,”苗玉说:“不过我们今天可能要埋骨此处了,就让别人去头痛吧。”

“‘宁见阎王,不见欧阳’,这是武林中三十年前人人皆知的谚语,三十年后却让我们两人第一个见到,真是何幸如之。”既知必死无疑,张小明也不再畏惧了,翻身仰躺在草丛上,干脆等起死来。

空中好半天再没有声音响起,张小明这时才发现另一个怪异现象:先前赶往这里时:乌云漫卷,狂风走石。一到这里后,却是一丝风也没有,仿佛狂风也被这该死的禁制搅碎了。仰面向天,却发现乌云也凝固在天上,四周也寂静的可怕,似乎没有任何物事处于动的状态,死寂一片。

“他们好像不在了,是不是走了?”苗玉挺身便欲坐起。

“躺着别动,”张小明伸手按住了她,“我能感觉到他们,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左右非死不可,为什么非得躺着不动?不动就能活命吗?”

“不动也活不了,可是躺着死比较舒服些。我们又不是和尚,为什么要坐着死?”

“好吧,也许你说得对,躺着死会比较舒服,至少不会很辛苦。”苗玉索性四肢摊开成一个大字,全身放松,摆出一副要全身心享受死亡的样子。

“大和尚,”滚雷似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一个出家人,却和本座争夺一个未出阁的少女,不怕触犯色戒吗?你如果真想尝尝女人的滋味,本座可以送你几十个美貌如花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