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392：一架换一架

两架铠武将，似乎已经失去了力量，但当成明星冲近时，其中一个还是先一步挣扎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迎向了成明星，同时，身子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还想玩这招？”成明星大吼一声，飞扑了过去，锋利的野战刀，先斩断了铠武将的右臂，再将它的头砍飞了出去，然后，在成明星的吼声中，灰熊机甲双臂连挥，将铠武将生生地分了尸。

“你再起来一个给哥看看！”成明星大吼着。

没有动静，那架被分尸的铠武将再没有通过震动，来重新恢复原状，它彻底歇菜了。

成明星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这种东西并不是无敌的，只要全力攻击，一样可以杀死它们。

没等他反额头的汗珠擦去，在灵魂的大吼中，另一架铠武将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从坑中一跃而起，六条触手疯狂地挥舞，向灰熊机甲攻来。

“真是难缠！”成明星哼了一声，急忙竖起双臂防御。

剧烈的撞击中，一阵微弱的震动传来，成明星的脸色一变。

但已经晚了，在那六条触手的击打下，灰熊机甲的双臂如同破铜烂铁一样，四下飞散，很快就成了无臂机甲，那厚实的护罩上，也是伤痕累累，驾驶舱被挤压得有些变形。

那六条触手也不好过，在震动中，它们虽然打坏了灰熊机甲，但自己也开始碎裂，最终全部碎散。失去了触手的铠武将，挥动着双臂，扑向了灰熊机甲，坚硬的拳头狠狠砸在护罩上，砸得护罩好一阵抖动。

“这王八蛋！”成明星怒吼一声，启动了护罩弹射装置，厚实的护罩一下弹飞出去，将其上的铠武将也撞得飞了出去。

成明星自驾驶舱中一跃而出，已经被这些难缠家伙激怒了的他，环顾左右，看到破损的灰熊机甲手臂，便冲了上去，一把抱起，大叫着冲向了挣扎站起的铠武将，用手臂前端的锋利野战刀，猛地斩掉了铠武将的头。

刀光再闪，数次之后，这一架铠武将也被分尸。

火光，映红了成明星的脸，这个表情狞厉如杀神的年轻人，缓缓地站直了身子，将野战刀猛地插入身旁地面，冲着躲在远处看他的人大吼：“仙竹门的人听着！你们做什么事，我都可以不管，你们如何对我，我都可以一笑也之，但，你们如果真的要当云苏的叛徒，我成明星一定会将你们连根拔起，彻底毁灭！全云苏人，都不会放过你们！”

“成明星！”远处，迟浮南忍不住惊叫起来。他似乎承受不住打击，连连向后退去，直到有几个门人将他扶住。

门人们在呼唤着他，叫师叔祖的、叫师叔的都有，但他充耳不闻。

蓦然间，他突然大笑了起来：“天意，天意！当初我为何会将这样一个天才弃置一旁？不，他不是天才，他是仙才、神才、不世之才！迟浮南，枉你一辈子高傲，目空四海眼空一切，到头来……到头来你看看吧，你当初曾有机会得到这样的人才，可你呢？你错了！”

他的脑海中又出现了那时的一幕，一个少年，急着要同他一起走，急着成为名扬国内的他的弟子。那少年太心急了，心急到没有看到同门们的情义，没有想到做人的根本。

而那时，他是如此满意地看着那少年的表现。

那时，还有一个少年，站在一旁，说不上坚定，也说不上坚强，更说不上优秀。那少年只是一个奇怪的小将师，拥有奇怪的兵卒，说不上是人才还是怪客，他曾想多看少年几眼，多了解他一些，但因为少年那固执而愚蠢的选择，让他对这少年十分不屑。

现在，当初的少年就站在他眼前不远处，用神一般的力量，摧毁了西土大陆的钢铁怪物，而他，堂堂迟浮南，却只能静静地看着，根本不敢上前与那少年对抗！

看着七零八落的两架铠武将，成明星长出了一口气。

两架灰熊机甲，换了两架铠武将的命。

对于只有三十九架灰熊机甲的成明星来说，这损失不可谓不大。好在，他手里还有苏空城当初赠的复生玉菱，只用正常时间的一半，就可以重造这两架机甲，而且只消耗初造时力量的三分之一。

但很不乐观。

西土大陆有多少这样的“铠武将”？又有多少那样的“铠武神”？

如果他们的这些钢铁怪物，都是以“铠武”命名，而“神”或“将”之类的来定义级别的话，“神”与“将”之间还有没有其它级别？“将”之下又会不会有其它级别？

成明星越想越觉得前景很不乐观。

如果云苏这边不能齐心对敌，而是有一部分人为了个人利益而出卖自己的故国、自己所在的大陆，那么，情况将变得更糟。所以他决定，不论如何，要给这些人一个教训，要让他们明白，做叛徒的代价将是生命。

所以，他必须说出方才那番话。

环顾四周，已经没办法再找到维因真了，成明星叹了口气。这次失败了，下次将很难成功，这家伙如此聪明，一定会找一个自己想不到的地方藏起来，继续掀起风雨。

今天到些为止，维因真，别让我发现你露出尾巴，不然我一定会立刻杀了你！

收起了已经残损，正在冒着烟的灰熊机甲，成明星打算当着这些人的面，调出架漩涡直升机，然后用机载的火箭弹，把仙竹门的会所变成一片焦土，让他们明白当叛徒要付出什么代价。但他刚收起机甲，一声大吼便从不远处传来：“成明星，仙竹门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他一怔：还有这么不知死活的人？还是说这人的本事大到不怕自己方才展现出的力量？有趣！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地注视着那一边。在火光和灯光映照下，一个白须白发的老人缓步走来。看他的表情，那是相当激动了，以至于面容都有些扭曲。

“迟浮南？”成明星看清了老人的脸后，愕然地自语。

记忆，如电光闪烁，一下跳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天，神妙门遇到了空前的大危机，一个强大的敌人降临，要损害神妙门的尊严。

那一天，这位老人出现了，他给了成明星一个机会：在危险时刻抛弃朋友，抛弃收留了自己的神妙门，跟他走，寻求更高的地位、更大的成就。

然后，苏云笛和云河月随他走了。

他留了下来，心中充满了痛苦、屈辱与愤怒。

“还记得老夫吗？”迟浮南在成明星对面站定，白须白发，在夜风中飞舞。

他知道成明星厉害，厉害到了他无法理解的程度。但他必须站出来。

因为他是天音国江湖第一将师，这个名号是神圣的，是不可被玷污的。而如果在这一夜里，在这个由他镇守的地方，他没出手，只是静静地看着敌人来，敌人走，这名号就将变得一钱不值。

他必须出来，必须与成明星一战，哪怕是死。

“天音国，江湖第一将师。”成明星看着他，说话一字一顿。“当日你曾说过，过几天，我会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我从来没后悔过。你呢？”

迟浮南的身子颤抖起来。

苏云笛是个好苗子，学习将神术的速度快得惊人，这一度让迟浮南感到高兴。但当苏云笛利用与他的关系，和仙竹门的门主蔡振锋搭上了关系，并成了蔡玉颜的情郎后，苏云笛对老人就开始不冷不热。

而当苏云笛拥有了四大势力为靠山后，更是不怎么理老人了。

这小子确实是天才，天才到用很短的时间，就学通了老人的将神术心得，老人的本领已经被他榨干，而榨干后，他做的事是疏远老人。

因为，蔡振锋也不喜欢这个辈份太高，处处能钳制自己的老家伙。

迟浮南明白，自己是收了个白眼儿狼的弟子，这是他的痛。但他不说，别人不说，也就混得过去了。

成明星又提起这事，提起这事，他的心就流血，他就愤怒。

“成明星，别以为你造出了这些个奇怪的东西，就可以称霸天下！”迟浮南怒气冲冲地叫着，“老夫要让你明白，老夫被称为天音江湖第一将师，并不是浪得虚名！”

成明星叹了口气：“何必呢？我知道你在仙竹门内辈份虽高，但并不担任任何重要职务，和西土人勾结这事，十有八九没你的事。你何必为了别人出来担这个责任？”

“师父，让我们来！”

叫声中，十几个年轻人冲了上来，成明星搭眼一扫，这群人穿着打扮不一，有的极是华丽，有的极是简朴，上面还有补丁，但，都非常年轻，最大的一个看上去，也不过是十七八岁而已，最小的一个，好像也就考步城那么大。

这些……应该是他新收的弟子吧？

成明星看着这位老人，突然替他觉得悲哀。显然，这是一个爱才的老人，他为了能得到将神术的天才学徒，不惜派出大量的将师，卧底到各大门派中，连神妙门这样的乡下小派，他也没放过，为的，就是能得到最好的学生。

他是一个热爱自己门派的人，他培养的人才，显然都会输送给仙竹门，让它永远稳坐天音第一的交椅。然而他的门派却干出遗臭万年的事来，让这交椅变成了恶名的交椅。

失败的人，但，却拥有这些忠心的学徒。这些少年都看到了自己方才展现的力量，还敢冲上来，只能说明……迟浮南不是一个坏人。

只不过是一个面对别人时，有点无情，又有点自私的普通人罢了。而这个普通人，显然又被苏云笛这家伙打击过。

他真的很可怜。

“算了，迟老爷子，咱们还是别打了。”成明星摇了摇头，“不论胜败，对你来说，结局都已经注定。仙竹门将遗臭万年――除非西土人占领了云苏大陆，并将云苏人全部杀光。”

迟浮南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刹那间，面容好像苍老了许多。他笑了，笑得眼中流出泪来。成明星看到他的眼神，知道那笑的真实面目，其实是哭。

“那么，至少请你成全我这微不足道的一点虚名吧……”老人沉声说，“至少，迟浮南不是贪生怕死，湮没于岁月中，而是敢于与强敌一战，死于战火中的。”

刹那间，虎符之门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