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能不嫁吗
雷雨过后的大地有浓重的湿气，丝丝缕缕地散发着泥土的芬芳。比·奇·中··网·首·发
云凤在硕大的木桶里享受着暖和的水浴。
这是桂府中一个昔日蛮将的府邸，虽然值钱的家当早就在战乱中被掠夺一空，不过留下的这个谁也搬不动的木桶，却成为她的乐趣地。
细雨打在青瓦檐头，如乐曲般清脆动听。室内水雾缭绕，玉石般的手臂在柔和地摇曳出各种美妙的形态。
拇指和食指捏成扁形，其余三指张开，犹如孔雀仰首。哗啦，哗啦，木桶里的水一波一波地往外满溢，涟漪微荡处，黑湿的长发轻轻甩动。
咚咚。咚咚。
有物轻敲着窗台。
云凤一笑，“进来罢。我想死你了！”
窗台被瞬间撞开，急不可耐地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来。巨大的身躯压得窗棂都咔咔作响小花吐着长舌游到木桶下，顾不得水是热的，急着就想钻到桶里和云凤嬉闹。
“瞧你，满身是泥！”云凤话虽嗔怪，却哈哈大笑，抱起它的脑袋就蹭。
小花长长的身子绕了木桶一圈，把沉沉的脑袋搁在她肩膀上，怎么也舍不得下来。云凤很快就坚持不住，皱眉道，“你又重多了！”
经过了一年多时间，小花的身躯更为惊人。以它这个身段，一口就能把云凤吞下，也不费什么功夫。
云凤好不容易才把小花的脑袋放好，正要伸手拿衣服，外面就传来万水的惊呼声。
“公主！公主！朝廷的宣旨太监要来了！让奴婢伺候你穿衣吧！”
云凤还来不及警告，万水就自己开门闯进来了。小花从来没见过万水，猛地瞧见有人闯来，蛇身唰地一下蹿到云凤前面，蛇头高高扬起，尖利的牙齿示威般裂开。
屋里水雾浓厚，刚开始万水还没看清楚前面有什么，突然，一张吐着猩红舌头、尖牙满布、淌着垂涎的巨嘴猛地探在自己脑袋前，她眼前瞬间黑暗。
“小花！别吓唬她！”云凤顾不上披上衣服就扼紧小花的脖子。
小花已经把万水的脑袋都吞在咽喉眼里了，听见云凤声色俱厉的训示，赶紧用力扭动着身躯，乖乖把万水的脑袋给吐出来。
森蚺的吞咽系统特别发达，吞进去的力量异常巨大，但吐出来就十分吃力。所以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万水给呕吐出来。不过可怜的万水这时已经被腥臭的蛇涎给糊了一脸，昏迷过去。
云凤赶紧用水替万水洗净眼耳口鼻，收拾了半天，万水还没醒来。金娣就已经赶来了。
金娣也没见过小花。虽然早知道云凤有驱使蛇类的异能，却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巨大的森蚺，连她也吓得脸色大变，连连朝外退去。
“姑姑别怕，它是小花，从小就是我的朋友！”云凤拍拍小花的脑袋，“现在它可威风啦，是整个蛮疆的蛇王了！”
小花仿佛明白她的话，昂起硕大的蛇头，嘶嘶作响，神态傲然。
“还有蛛皇呢？”云凤蹙着眉，惆怅地问，“我都回来几个月了，怎么你们不来找我？”
金娣看见那条巨大的森蚺在云凤脚下缠了好几圈，好让她直接坐在它软绵绵的躯体上，没听到蛇开口说话，却听到云凤自言自语地道：“它怕出来惹起世人不安啊……唉，可我好想它，也好想你们！”
金娣听士兵们说过，在贵霜城外那一战，云凤率领巨蛛和森蚺逆转战局，使雪军赢得了绝地反击战。那巨大的红色蜘蛛，想必就是蛛皇。
她走到云凤身边，柔声安慰道：“公主，你别伤心了，那种异兽还是少出现在世人眼里好。异兽凶猛，但人心更险恶。奇货可居，还不知会被利用成什么样。对它不利，对公主也不利……”
云凤神态颓然，环着小花的脑袋不住磨蹭，“姑姑，我晓得的。就像库玛利传说，明明是神降福祉于王族，却被扭曲成那样子。我……我其实……很害怕……”
“害怕什么？”金娣一边用棉巾替她把头发弄干，一边帮她穿上准备已久的盛装。
那是一袭华贵的绣衣。出自南越国能匠之手，织锦上绣着精巧绝伦的云彩，片片不同形态，裙摆下是凤凰七彩斑斓的尾羽。正正彰显了她的名字和尊贵。
云凤拢着眉没有说话，怔怔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锦衣玉服，光彩照人。
金娣瞧着也赞叹道：“公主，你太美了。”
云凤对身上的盛装并没多大的兴奋，显得心事重重，忽然捏着金娣的手问：“姑姑，我能不嫁吗？”
金娣瞪大眼：“为什么？”
云凤摇摇头，樱唇紧闭，不肯吐出一个字。
金娣一笑，“公主，大家都在等着呢。”
于是，云凤就这么茫然地被她牵引着走出庭院。外面香案摆起，张灯结彩，早就准备好迎接仪式。雪军所有的将领都身穿戎装地威风凛凛地列在院内。雪帅倒是一身便装，也不特意修饰，高大挺拔的身躯、冷峻沉稳的风度已足以教整个大翰的女子痴迷。
“不错。”当云凤来到他面前时，他挽起她的手，淡淡地说了一句。笑容清新，任谁都看得出他的喜悦。
可云凤一声不吭，心不在焉地垂着头，双手不住地扯着自己的绣衣。“好重，不舒服……”她呢喃着道。
金娣以为她只是太过紧张，也没有在意。看着雪帅和她的背影，俨然一双璧人，心中亦欢喜无限。雪军将领们也赞叹着云凤的美貌。
只有雪帅执着云凤的手，感到戚戚然的寒冷一片，便轻拢着她的腰肢，温言道，“只不过是个仪式而已。你不是老盼着它来吗？如今它真的来了，你倒是……不愿意嫁给我？”他俯下身逼视着她，语气温和，眼神却如剑芒锐利。
云凤低低地答：“我……我可不可以……不嫁？嗯，雪……疼！”
她感觉自己指尖被他狠狠地捏着，皓腕被他控得死死的。他的手铁钳般稳牢，不容她一丝反抗。她畏惧地抬头瞧了他一眼，发现他神情其实也很紧张。
而且是从未见过的紧张。
即使他要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出阵前也未有过如此紧张。
他双眉浓重地拧成一团，眼眸中闪烁着火光。焰气冲天，灼得三界众生俱成焦土。
此乃天魔盛怒之相。
日月无光，山河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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