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欢:盛宠小蛮妻

第70章 隔断

开雪一手拔出城楼上的旗帜,毫不畏惧地站到栏上,拼命摇晃着那面旗帜,一边朝河的对面大喊;“快来人,有刺客!快把城门打开!”

“哦?活下来的是翰家?”他一出现,就被山丘上拿着望远镜的希大人看到。希大人发出阵阵冷笑,“没想到啊,大蛮王倒比腐儒还窝囊……”

这时,河对岸的翰家阵型也看到了开雪,他们没有希大人的望远镜,也能从开雪身上的服饰和身材猜出就是程总督的公子。

“到底城里发生了什么?”翰将们的心都一下提到嗓眼儿去了,刀剑唰地一下全部拔出,只待一声令下,就率领士兵强行渡河进城。可一旦渡河,就意味着撕毁修好,立刻开战。在主帅未明生死之下,有权处理此等重要事项的王副总督也不在,他们谁都不敢违背命令抢先进攻。

另一边的蛮家阵型自然也看到了这个变故。

“为何不见我们的人?难道他们已对大蛮王不利?”蛮军之中也是阵阵恐慌。要知道五蛮各族一向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只有这位蛮王能够把各种力量汇集起来,共同对抗翰人。如果他有闪失,五蛮就再无翻身之日。

所以,相比于仍旧保持克制的翰军,蛮军倒先开始了冒冒失失的渡河进攻。

一时间,冲锋号角扬起,在长长的尾音中,深藏在帐篷下的竹筏被蛮兵们快速拖了出来,滑进水面。每一只竹筏上都坐着七八个士兵,这些士兵手里也张起强弓,时刻准备与同样渡河而来的对手决一死战。

“他们已经在渡河了!”翰家这边也看得清清楚楚,“我们怎可任由他们先进城!”

于是,双方就在宽阔的河面上激烈争渡,互相对射弓箭,鲜血染红了整个水面。不少尸体浮了起来。

开雪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两边的人都会误会他的意思,反而给双方都造成了可怕的结果。他悲痛的表情让远处的希大人看得一清二楚,并难得地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这回知道绝望是何物了吧?小子,陪你老爹一起下地狱吧。”希大人轻声诅咒着,一边朝王硕立示意,“你该回去执掌兵权了……”

王硕立的脸上露出钦佩的神色,不愧是希大人,料事如神,略施小计就把数十万兵马、两个老谋深算的主帅玩弄于股掌之间。

等王硕立走后,希大人一个人留在山丘上继续欣赏这场“股掌战役”的结尾。

与上次的轻敌导致惨败不同。这一次,希大人准备周详,是胸有成竹地等待着最精彩一刻的到来。孩儿他爹是海豚

“爱娃,等这一仗完了,我就把要你捏在手心,永远也不让你逃出来……”

一想到翰蛮两家两败俱伤的下场,希大人就感到全身热血沸腾。

此时,河面之上,面朝阳光作战的翰兵显然落于下风,因为阳光刺目,弓箭手难以瞄准方向。何况蛮兵的竹筏首先下河,占据了有利地形,江面上蛮兵弓箭手的黑羽密密麻麻地射向翰兵的竹筏,翰兵甚至不得不用自己同伴的尸体来作挡掩。

一匹健马冲入翰军大营,身材魁梧的副总督王硕立如神将般从天而降,大喝:“蛮家撕毁合约,杀我主帅,我们今日必为程大人报仇!夺下此城,血洗蛮寨!”

其实大家还不知道主帅的生死,听他这么一说,倒似亲眼见到一般。即使主帅不死,眼见蛮军抢先动手,杀害己方同伴,众将士无不怒发冲冠,齐齐怒吼着冲上竹筏杀向河面。

这情形让开雪看得分明,更添焦虑。可惜父亲和大蛮王正在联手制敌,根本无暇到城头来勒制双方兵马。可他已把此刻的形势大声告诉了他们。大蛮王一边挥刀迎敌,一边朝程广信道;“姓程的,瞧见了没?你搞的啥子修好,最终还是得刀剑上见胜负!”

程广信脸容黯淡,身上血迹斑斑,沉声回应:“那是……有小人从中破坏!”

“这是天意!翰蛮两家都必须战下去!”大蛮王的臂上也受了一刀,血流如注,他改由左手持刀,威力顿减。一道黑影朝他颈项缠来,原是一条倒刺鞭,被它勒住脖子非死不可。他的左手刀不够灵活,眼看便要遭殃,忽然背后骤然伸出一柄利剑,一挑一削,去了鞭梢。

他知道这是“仇敌”程广信所为,正想说句什么,却听见背后程广信“啊”地一声惨叫。

因为助大蛮王一臂之力,程广信被对方的钩子搭到肩上,那钩子顺势一扯,他背上的一大块血肉就这么生生被扯下来。

“爹!”开雪整个人都呆了。他的父亲,平常儒雅、守礼、克制、慈爱的父亲,鲜血淋漓,背后的骨头竟赫然露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大蛮王看到程广信眼中的一抹期求。

然而下一瞬间,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位翰家总督栽倒在自己的脚下。

不知为何,敌人的死没有让他感到一丝兴奋。相反,倒有无穷的悲凉。他大吼着朝举刀向魔家杀手冲去,可是这帮杀手却对望了一眼,勉强留下两个人抗衡,其他人竟施展轻功跳下城楼,翻上马背逃跑了。我家男神日更万字

“杀、杀!”当杀红了眼的大蛮王把那两个杀手的头都砍了下来时,城门被撞开了。首先冲进来的是蛮家的兵士。

“蛮王!蛮王!”蛮将发现了在城楼上的大蛮王,眼看着满地的“土司”尸体,还有倒在血泊中的程广信,他们自以为想明白了所有事,纷纷举起武器大声欢呼:“程狗腿子死了!翰家败了!蛮王胜了!”

大蛮王手中的长刀“啪”地掉在地上,他看着地上敌人的尸体,还有趴在上面痛哭的小孩,整个人都在发愣。

“爹!爹!程哥哥呢?”在蛮军中冲出一个女孩子来,正是云凤。她当然看到了刚才城楼上开雪的身影,所以不顾其他人的阻拦,自己潜入河中游了过来。

大蛮王不知如何回答她。

云凤冲上城楼,一眼就看到趴在血淋淋的尸体上的开雪他全身都是血,抱着父亲的尸体,眼神却寒冷如冰。

“爹,你杀了程……”云凤吓得抓住大蛮王的手尖声问。

“云凤……”大蛮王目光不定,却决定什么都不说,“总之,你不能过去!”

“我要过去!我要陪着程哥哥!我喜欢他,就算死也不会离开他!”云凤痛哭着向开雪跑去,却被大蛮王一手制住,“你身上有绝蛊,你过去就会死!”

“我俩就死在一块好了!”云凤拼命挣扎,到底抵不过父亲的臂力,被扯下城楼。

这时,城门外杀声大作,翰军也渡河成功,与蛮军展开了肉搏战。

一个蛮将看到了开雪,像捡到了宝物般欢喜,“这是程狗腿子的儿子,把他推到前面去,让翰狗们看看他们两父子的下场!”他一手拿住了开雪的肩膀,开雪没有一点反抗,就像是力量耗尽地任由他把自己拖开。然而当他再次要像拖行一件垃圾般把程广信的尸体拖走时,开雪手腕暴然推出一道雪光。

蛮将的颈子断了。

血喷在开雪的头顶,滴滴答答,粘粘稠稠地落下。

血光下,这少年只剩下一双冰冷的双眸,冷酷如冰雪。覆盖在他身上的血污,犹如孽世红莲,焚起苍生之火。

他拖着父亲的长剑,一步步走下城楼。每一步,都浸满了浓厚的鲜血。每一步,都是森森的血印。你好,陆先森

城下两军正在激烈交锋。

大蛮王没有一句解释,只扯着云凤朝一只竹筏走去。他的身后就有好几个翰兵被他的守卫砍翻。

云凤拼命想挣开他的手腕,大蛮王手臂受了重伤,如今被她出力扯痛,实在受不住,便有些懊恼地把她扔在河滩上。云凤小小的身体像一只可怜的小猫,浑身被浸在不深不浅的水中,小脸上、发辫上都是河沙泥泞,却连滚带爬地向河岸上跑。

开雪看见她向自己跑来。

她的脸上流着眼泪。

她的眉毛一如第一次见面那般英气逼人。

她说过会永远把他当朋友。也曾定下一生一世在一起的誓约。

一根黑羽的箭穿胸而过,她呆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地朝开雪伸出洁白的手指。随后伏倒在翰蛮两家士兵的尸体上。

“云凤!”

在开雪撕心裂肺的叫声中,大地突然震动。

这一次,是河面上突然涌起了巨大的波浪。

谁也没见过,平静如镜的河面上竟然能扬起高山般的波浪,似乎有不明的巨物在河底不停搅动。河面像煮粥般,鱼虾不停地从水底跃出,翻滚,又掉下去。河中心,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

一个比城楼还高的波浪悍然拍来。交战双方的士兵都被突如其来的大浪击打得不知所措。

这时,开雪看见,在巨浪的深处,有一道暗青色的墙。

就像当日在石壁下目睹的奇迹一样。那是云凤口里说的“那伽龙王”。

他甚至能够清晰看到,墙身就是一块块鳞甲。但是没有看见龙头,也没有龙尾。凡人不配见识到神圣。

腥血被冲刷到岸上,连沙子都成了红色。

巨浪退后,河面上全是飘浮的尸体。一层层的,遮住了整个河面。

然而,没有云凤。

他与云凤的单纯美好岁月,从此隔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