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真少爷他舅

第80章

方星泉的脚只是轻度扭伤, 医生给他喷了药包扎上,叮嘱他最近不要剧烈运动,吃食清淡些, 大概一周左右就能正常行走。

送走医生,席亭舟驻足卧室门前,眸色深深,停留一分钟左右才拧动门把手。

“药吃了吗?”席亭舟问。

方星泉晃晃手里的杯子, “刚吃。”

医生给他开了消炎药,药片比汤药容易吞咽,他轻易便吃下去了。

“嗯。”席亭舟走到床边坐下, 接过他手中杯子放到旁边柜子上。

方星泉察觉气氛有些怀疑,席亭舟似乎不大开心。

“席叔叔, 我真的没事,你放心吧。”方星泉以为他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脚, 绽开笑容道。

却不知此举适得其反, 霎时叫席亭舟心情跌落谷底。

“星泉,我们谈谈。”席亭舟神情严肃, 气势摄人。

方星泉脸上笑容僵住,他不清楚席亭舟准备和他谈什么, 但席亭舟浑身低气压昭示着不是什么好事。

他几乎本能地逃避,扯了扯嘴角说:“明天再谈好吗,我困了, 我们快点休息吧。”

席亭舟不打算轻松掀过此事, 一把抓住他手腕, 拽住正要躺下的少年, 强制对方坐好听他讲话。

手上的力道如同锁链牢牢禁锢方星泉, 外界盛传席亭舟不近人情, 可在方星泉面前,席亭舟总是温柔体贴,鲜少对他表露强势一面,正因为此,方星泉深刻认识到,今天逃不过了,无论如何席亭舟也要和他谈一谈。

收敛无谓的挣扎,方星泉重新坐直,席亭舟握住他手腕的手同时收回去,两人面对面,气氛紧张怪异。

方星泉做足心理准备,深呼吸一口,主动开口:“你想谈什么?”

无人知晓,看似主动权在握,冷静淡定的方星泉内心其实怕得要命,他像伫立于悬崖边,身体摇摇欲坠,他不清楚自己何时会掉入深渊,或许只需要一阵风,或许要等到身体麻木失去平衡,又或许脚下的岩石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断裂开。

他永远不知道意外会在哪个瞬间来临,所以他必须随时保持警惕。

搭在被子上的手心汗湿,黏糊糊的难受极了,方星泉想洗个手,现状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席亭舟漆黑的凤眸专注凝视他,“上回发烧,你是故意的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席亭舟用的是陈述句,他的语气明晃晃告诉方星泉,我手里有确凿证据。

方星泉诧异他要和自己谈的是这个。

心依然悬着的同时放松了些,幸好席亭舟识破的不是他最大那个谎言。

方星泉低下头,像个犯错误被逮到的学生,乖乖承认,“嗯,对不起,我保证没有下次。”

他以为自己好好道歉席亭舟就会原谅他,这件事也能轻松揭过,毕竟着实不是什么大事。

席亭舟听完他的道歉,并未出声,也未表态,方星泉继续保持低头的姿势,半晌没动静忍不住偷偷抬头瞄了一眼男人。

尴尬地与男人四目相对,席亭舟似乎算到他会偷看,故意守株待兔。

方星泉陡然低回头,收回视线,老实巴交把脑袋埋成鸵鸟。

“星泉,我不需要你糊弄我,我既不是你的老师也不是你的父母,要的不是你一句道歉。”席亭舟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让人与自己对视。

望进席亭舟沉黑的眸子,方星泉仿佛灵魂都在战栗,这双眼睛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以至于让他产生一种被牢牢囚禁在内的错觉。

方星泉怔怔地仰望席亭舟,迷茫而忐忑地问:“那你要什么?”

席亭舟几乎一字一顿地告诉他:“要你坦诚。”

汗湿的手遽然收紧,好似突然遭受刺激的自然反应,心脏咚咚直跳,声音大得像雷鸣,方星泉惶恐不安,试图遮掩,慌忙抬起手却不知该捂哪里。

似乎不管捂住何处都在掩耳盗铃。

席亭舟想要的,只要他有,只要他能给,他都可以拱手送上,可席亭舟偏偏找他要了个他没有的东西,他们如今的关系,全凭谎言堆砌,假如他坦诚,一切将分崩离析,等到自己功成身退,席亭舟或许可以得偿所愿。

屋内陷入长久的静默,空气凝滞不前,如同被人按下暂停键,席亭舟盯着他头顶的发旋心脏逐渐下沉,良久,叹息般开口:“很难吗?”

方星泉张不了嘴,胸口憋闷到窒息,又酸又涩,仿佛吃下一颗未成熟的果子。

“星泉,多给我点信任好吗?”席亭舟伸手抚上少年后颈,额头抵上他的额头。

“我没有。”方星泉一开口便哑了嗓子,他执拗地补充道:“我没有不信任你。”

除了你,我还能信任谁?

可这话他不敢告诉席亭舟,太过沉重的感情对寻常人而言不是蜜糖,而是□□。

席亭舟用力把人抱入怀中,心脏似被反复熬煎疼得厉害,不说就不说吧,他不愿见方星泉伤心难过,但有些事情他仍要告诫对方。

他捧起少年白净的脸,眼眸沉黑神色认真:“答应我,永远别伤害你自己。”

少年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刹那间眸中蓄满水光,他强忍下流泪的冲动,若无其事扬起笑容,“席叔叔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伤害自己。”

“你该不会误会我为了逃避晨练故意摔倒吧?”

“我怎么可能那么傻,要是真想以受伤作为借口,假装一下就好了,干嘛非得挨痛呢,眼见着快开学了,不是耽误事嘛。”

方星泉的辩解确实充满道理,假如没有上次纪鑫升学宴,故意把自己弄发烧的前科,席亭舟兴许会相信。

这回席亭舟没证据,上回却是证据确凿,方星泉那么讨厌运动仍然可以坚持跑完十公里,崴一下脚算得了什么。

席亭舟静静听他说完,抚拍少年瘦削的背脊,轻声安慰:“没关系,不用着急。”

今晚的席亭舟异常温柔且包容,他低头在方星泉额头落下一吻,“我给你时间,等你愿意告诉我那天。”

方星泉小扇子似的睫毛快速眨动,按捺住涌上眼眶的热泪,眼睫一片潮湿,视线模糊成大片大片色块。

席亭舟轻拍他后背,听他隐忍的哽咽,胸口跟着喘不上气,嘴唇一下一下触碰方星泉额头,“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不必掩藏情绪,如果在我怀里都不能放肆宣泄情绪,你还想上哪儿哭去?”

略显强势的话莫名给了方星泉极大的满足感。

席亭舟,他的太阳,他愿意追逐他的光辉,愿意为他而死。

哭完后,积郁胸口的憋闷之气消散大半,方星泉洗了澡回来,内心的感动在一碗黑黢黢的药面前烟消云散。

“要不是我特意点了下药包数量,险些让你逃过去。”席亭舟睨他一眼,方星泉心虚地摸摸鼻子。

太阴险了,席亭舟居然要点数。

方星泉站在桌子前,双眼无神地盯着药碗,半分钟后好奇地问:“我刚刚吃了西药,再喝中药会不会有影响啊?要不我明天再喝?”

席亭舟扣住他手腕,把人摁进沙发里,自己挡在外面,大有不喝完不许走的架势,“我问过医生,不影响,放心喝。”

方星泉:“……”

气氛再度僵持,半点不复刚才的浓情蜜意,你侬我侬。

“我喂你。”席亭舟作势要行动,方星泉眼疾手快按住他的手。

“我自己来!”

方星泉立马端起碗,被人灌药和自己掌握药量,他必然选择后者。

假如席亭舟听得到方星泉的心声,肯定想把进度条拉回去,问问方星泉,说好信任我呢?

喝完整碗药,方星泉五官拧到一块儿,口中苦味令他反胃。

为席亭舟死,可以,为席亭舟喝药,不行!

太苦了!

“啊。”席亭舟拉开抽屉愣在原地。

方星等待他的糖果救急,席亭舟转头残忍告诉他:“糖吃完了,我把冯秘书新买的落公司了。”

方星泉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溜圆,仿若震惊的小动物, “呜呜呜!”

他情绪激动地指了指自己嘴巴,口中发出不明所以的哼哼声。

席亭舟通过他的动作加性格推测他估计在表达:“那你还催我吃药!”

“抱歉。”席亭舟鲜少心虚,“我去楼下看看有没有甜的东西。”

方星泉捶胸顿足:“呜呜呜!”来不及了!

这回席亭舟显然没猜出他在说什么,方星泉恶从心中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席亭舟面前,垫脚揪住他衣领亲了上去。

浓郁的苦涩味仿佛化在水里,眨眼便弥散开,席亭舟尝到了叫方星泉头疼的苦味,确实很苦,不仅苦还有点辣,像放了生姜,末了隐隐透出一丝酸,像某种食物坏掉后的酸味,总之味道不大美妙,无怪方星泉那样排斥。

方星泉报复性的吻,成功让席亭舟同他一样面如菜色,两人双双站在洗手池前刷牙,愣是比平时多折腾半小时,口腔里怪异的味道终于消失。

神清气爽躺下,方星泉放了杯水在床头柜上,习惯性做好漱口水味道退去,药味返上来的准备,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席亭舟,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

“席叔叔,我关灯了。”

“嗯。”席亭舟把手机放一边,闭上眼睛。

房间陷入黑暗,估摸十分钟后,方星泉瞧见席亭舟睁开了眼睛。

十五分钟后,席亭舟眉头紧皱。

二十分钟后,席亭舟掀开被子打算倒杯水喝。

“席叔叔,喝水吗?”方星泉打开台灯递上一杯温水。

席亭舟看清少年脸上藏不住的笑,还有什么不明白,“你故意不告诉我?”

方星泉耸耸肩,一脸无辜:“你也没问我呀。”

席亭舟接过水杯连喝几口,顺手放到自己这边,方星泉难以置信,猛地扑上去,“你幼不幼稚?”

“没点大人样,把水还给我!”

席亭舟揽住他的腰,气定神闲把人圈进怀里,“想喝找我要。”

被人禁锢一整晚没挪过窝,并非他不想挪,而是现实条件不允许,既叫不醒席亭舟,也掰不动箍住他的双臂,方星泉以为自己要苦死,连做梦都在寻找水源。

清晨的阳光照入屋内,风吹动窗帘,方星泉掬起一捧水欣喜若狂地喝进嘴里,入口竟变成了一嘴沙子,他使劲呸呸呸,嘴里又干又苦。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张俊美的面容映入眼帘,方星泉渐渐意识到自己方才在做梦,松了一口气,视线越过男人肩头,昨晚剩下大半杯的水不知何时一滴不剩。

既然他没喝过,那么只能是席亭舟喝的。

方星泉大受打击,灵魂出窍,一口咬上熟睡中人的嘴巴。

他宣布,他的太阳落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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