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线神兵

第九十八章 唐克

酒旗招展,安阳城最繁华的街道上,一家酒肆内坐着几桌酒客,每桌都是三五人围坐一起,言谈甚欢,唯有东北角的一张桌子只有一个人,但这个人的桌子上却摆着七八个空酒壶,手里还提着一壶酒在往嘴里倒。

桌子上除了酒壶竟然没有一样下酒菜,连花生米都没有一碟,这样的酒客在哪里都不常见,但这家酒肆里面的酒客以及小二似乎都已经习以为常。那人喝完了一壶酒,醉眼惺忪地抬起头来,喝了一声:“小二,再来两壶酒。”

话音未落,突然桌子上便多了两壶酒,那人嘀咕了一句:“这次来得倒快。”也没看周围,提起一壶酒便往嘴里灌去,只灌了两口便停了下来,疑惑地道:“咦?味道不对,这……这是凤凰陈酒!”

他说完这句话惊得站了起来,这家酒肆是断然不可能有凤凰陈酒的,因为这里是西楚,凤凰陈酒产自北秦凤凰城,能弄到凤凰陈酒的都是西楚的达官贵人,寻常酒肆哪里可能搞到如此珍贵的凤凰陈酒。就算有,他也喝不起,这一壶凤凰陈酒可抵他之前喝的那种酒上百壶了。

“先生放心饮用,这酒绝无问题。”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他急忙回头看了一眼,对方是一名身高七尺,身着黄色锦袍的中年人,体态有些臃肿,微微地笑着,显出一副贵气来。中年人身后还站着两名身材魁梧的随从,一看就是以一敌十的好手。

“阁下是?”

“朕……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生是谁?”

“我?哈哈哈……阁下当真好笑,你我既不相识,为何却无缘无故请我喝酒?还是如此珍贵的凤凰陈酒。”

“这凤凰陈酒对于我来说,也算不得珍贵。请你喝酒只是为了确认你的身份。”

“原来如此,有酒就行。在下唐克,多谢陛下赐酒!”唐克鞠了一躬,然后提起酒壶慢慢品味起来,那贵气的中年人闻言顿时大吃一惊,随后便露出敬佩的神色,不由地带了几分敬意地道:“先生怎知我的身份?”

唐克饮了一口气,“啊”地长长出了口气,似乎浑身都爽到了极点,然后才道:“好酒!陛下,刚才那一个朕字虽然转得极快,但在下耳目聪敏,也听在了耳里,当时还疑心自己听错了,但随后陛下又说凤凰陈酒于你也算不得珍贵,在西楚敢说这句话的,除了当今天子只怕再也无人了。”

“先生果然厉害!只是这般推断已经足以让朕亲来相邀!”皇帝佩服地道。唐克笑了笑,又贪婪地喝了几口酒,仿佛入口的都是琼浆玉液一般,竟似舍不得饮尽,总想留存一些,待明日再细细一品。嗜酒如此的人倒也罕见得很,倘若这人是个粗豪的汉子倒也罢了,偏生这唐克生就一副男人女相,长得俊美非凡,他回头之时连西楚皇帝都呆立当场,幸好他开口的声音却充满阳刚味道,总算让人能够辨得出他的性别。

一个俊美如此的人竟也是个好酒之徒,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唐克低着头,丝毫没有因为面前站立着的是一位帝王而感到卑微,也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尊敬,只是缓缓地道:“邀我作甚?我一个酒鬼罢了,有何用?”

“先生怎能妄自菲薄,朕诚心相邀,希望先生可以帮助西楚度过难关,朕愿拜你为元帅大将军,统率三军。倘若能够退敌,朕当以侯爵封赏!”皇帝躬下身来,十分尊敬地道,语气也十分诚恳。

唐克没有抬头,细长的头发掩在脸颊上,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突然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北秦兵到哪里了?”

西楚皇帝不禁大喜,以为唐克是答应了,急忙道:“不出三日便可兵临城下!”唐克用手一拨长发,露出俊美无暇的脸庞,冷冷地道:“三日?那便还有时间,陛下再送我十壶凤凰陈酒,第三日我自会领兵退敌!”

“好好,朕便回宫等候先生消息,元帅印绶朕自会派人给先生送来,先生今夜可入住元帅府,朕会着人带先生前去。那么,朕便不打扰先生饮酒了。”皇帝大喜过望,说完便径直出了酒肆,身后两名随从犹如两尊面无表情的雕塑一般,也跟着走了出去。

唐克扭头看了一眼皇帝的背影,然后冷笑两声,自语道:“终究还是知道我的本事了,看来这次只能使用闪光诀和雷暴诀了。封侯么?也有点意思!三日后且去看看那北秦皇帝有何本事,竟能一个月灭掉东胡!”

第二日,北秦大军已经进入安阳境内,距离安阳城已经不远,这一路上占据了西楚大小十几座城池,总算逼近了敌人的帝都。军中人人都是战意高涨,有种报仇雪恨的快意,可是当了中午,天气骤变,竟然下起了滂沱大雨,导致行军速度变得极慢。去往安阳的道路虽然修得齐整,但却是从山中经过,大雨冲刷之下,山坡上的泥土滑下来,将地面上弄得泥泞不堪,马匹行走湿滑,偏偏倒倒,犹如醉酒一般。将士们无奈,只得下马将马蹄上裹了碎布,总算不容易打滑,但行走速度却依然缓慢。

江雨寒坐在马上,大雨来时,防备不及,一袭龙袍淋得透湿,虽然立马有人立了华伞在头顶,但冷风吹来依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随行的宫女急忙去后军找了件大氂回来给江雨寒披上,这才觉得暖和了不少。

原本一众大臣都反对江雨寒御驾亲征的,但江雨寒在宫里待得实在烦闷透了,于是搬出被抛尸荒野的先帝来堵大臣们的嘴,他道:“朕的皇父所受的屈辱难道各位都忘了么?作为儿子,替父报仇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朕必定要手刃仇人,方解朕心头之恨!”

此话一出,众位大臣无言以对,只得同意皇帝御驾亲征,但国内的精锐尽出,所有大将全部带走,为的就是如果出现意外能够保全皇帝性命。因为北秦如今已经没有皇室血统,皇帝又无子嗣,一旦出了意外,国内必将重新变得混乱起来。

江雨寒眼巴巴地看着大雨,心里有些后悔亲征,这雨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才会停,这山谷道路泥泞,两边山体又不牢靠,时不时地有滚石松动落下,吓得士兵们纷纷闪避,退伍时常出现**,变得歪歪扭扭,犹如一条游动的长龙。

“王禩何在?”江雨寒有些心烦地叫道,“老奴在……”立马有一声如同女人般的声音响起,便见到一个太监飞快地从后面跑上来,到了江雨寒的身边便放缓了步子慢慢行走,恭敬地道:“皇上有何吩咐?”

“去把鲜于恪叫来!”江雨寒道,太监应了一声遵旨,然后急忙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方跑去,全然不顾脚下泥泞,显然是故意在皇帝面前表忠心。江雨寒不禁觉得好笑,心里的烦闷也少了些。

大雨成雾,越下越大,仿佛永无止尽一般,士兵们的盔甲上闪着晶莹的水珠,胸前的护心镜上一颗颗水滴汇成细流缓缓地流下来,落在地上的脚印当中,荡开一圈涟漪。虽然浑身透湿,但士兵们还是坚持行军,没人停下来休息,只是举旗的士兵有些无精打采,犹如霜打了的茄子,旌旗也浸了水,无法飘扬,皱巴巴地垂在一起。

不多时鲜于恪从路边策马奔了转来,马肚子上已经是糊满了赤色的泥土,鲜于恪的腿上也是污泥点点。他翻身下马,也不管地上的泥水,直接就单膝跪了下去,道:“微臣参见皇上!”

“起来……平身!朕不是说过凡遇战事,可免君臣之礼!你是朕的心腹大将,无须多礼,以后来见朕,只需要站着行礼便行了。”江雨寒道。

鲜于恪闻言不禁大受感动,尤其是那句你是朕的心腹大将,他一个东胡人,对于中原人来讲便是异族,但却被皇帝视作心腹大将,叫他怎能不感动。他觉得自己是遇到了明主,日后必当忠心不二,以报这份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