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迹在嘉庆初年

第66章:弹指神功(搞倒冯哥没商量)

.事情就是那么个事情,情况就是那么个情况。巽字营参将王鹏林派人暗杀刘大巡抚未遂后,倒也不敢再动什么手脚,也不知道是宋二虎放出去的话,震住了王鹏林,还是刘铭祺让刺客带回去的话吓住了王鹏林。总之,他是怕的要命,怕的要死,对自己一时冲动干下刺杀巡抚大人的事,后怕不已,吃吃不好,睡睡不好,总担心自己万一哪天落在刘铭祺的手里,肯定没好果子吃。

转眼又过数日,提督大人为其老母举办隆重盛大的九十大寿如期举行,如此空前绝后规模宏大的寿庆,刘铭祺还是第一次看见,提督府内外宾客临门,喜气洋洋,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比过年还热闹。

百官们将各自带来的寿礼纷纷呈上,尽管巡抚收缴库银的更波仍未平息,百官们仍肆无忌惮地呈上贵重的贺礼,为求日后官运亨通。司仪将每个官员带来的贺礼都当众高喊一声,不知道是喊给老寿星听的,还是借机炫耀一下东家的地位,可能方方面面的因素都存在。

前来道贺的官员各自落座,按照寿宴现场司仪的安排,从二品以上的官员全部安排在首席落座,这里面当然包括两位镇总兵王世长和冯天培,提学使喻庆丰、布政使倪道传、提刑按察使汪大奎、巡抚刘铭祺,还有从京城赶来为皇帝亲送贺礼的东厂太监福公公在内,七人同坐一席。

寿宴的奢华程度自不必细说,百十来桌的满汉全席便足可说明一切。寿宴开始后,官员们吃的吃喝的喝,拉关系的忙着拉关系,套交情的更是急着套交情,林林种种不予详谈,总之一句话,在这里能看到古今**官员的一切丑态。

酒宴上的冯天培和刘铭祺更是逢场作戏,面和心不和的相互间恭维寒暄,频繁地举杯敬酒,有来有去,外人很难看出他们之间的厉害冲突,还以为两人的关系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哥们呢!

东厂来的福公公可谓是个大红人,虽然没有官爵,只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奴才而已。但是就因为如此,几位康襄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更是不敢怠慢,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手段都使绝了,净捡好听的话恭维。接连敬了数十倍酒后,喝的福公公的小脸红扑扑的,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嗲声嗲气的,说不出来的一种贱,本来太监的就是个半男半女的货,再加上福公公飘飘欲仙的醉态,至于他是男是女,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了。反正是太监,男女都一样,不男不女也无妨。

众官员你一言我一语地大套其话,只要是皇宫里的不传之秘事,能套多少是多少,图的就是个新鲜刺激。

酒酣耳热之际,王世长和刘铭祺相互间交流了一下眼『色』,不晓得是阴谋还是诡计,但从刘铭祺邪恶阴坏的眼神里,不像是在干什么好事似的。于是,王世长起身笑嘻嘻地凑到福公公的面前,屈身笑恭道:“福公公,皇上圣恩在上,特派福公公大驾光临康襄城,提督府蓬荜生辉,我等倍感荣幸,千言万语均都化融杯酒之内,下官再敬福公公一杯!”说完,举杯先干为敬。

福公公听后,眉飞『色』舞,尖声尖气地道:“哪里哪里!王总兵不必客气,新皇登基,对各位守疆大吏,常常在心头挂记,各位保国为民,功不可没。日后还请王总兵多多关照才是。”说完,兰花指一翘,细嘬一杯。

“好酒量,福公公果然是海量啊!”赞完,王世长话入正题,又道:“听说皇上此次派福公公专程来为提督大人家母祝寿,还带来了皇上亲送的一份贺礼,不知是何宝贝呀?能否相告之?”

福公公咪咪一笑,摇头晃脑地卖起了关子:“要说宝贝呀,也不是什么大宝贝!只不过此物件比较稀罕,又是皇上御用之物,所以呢!当然也是价值连城喽!”

“到底是何物?福公公快说呀!”布政使倪道传在一旁笑着催促道。这位,耳朵竖的尖尖的,恨不得摘下来递到福公公的嘴边做采访。

福公公见众人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心里更是觉得喜不自禁,笑嘻嘻地扬声道:“鼻烟壶!”

“鼻烟壶?”众人愕然道。兴奋激动的心情像是被冷水泼了一下,忽然僵住了,鼻烟壶算什么宝贝呀?皇上也太抠了点了吧!皇宫里的珍奇异宝不舍的送,怎么就送这么一个连老百姓家都有一个两个的普通物件。

众官心中所疑,的确如此,鼻烟壶并不是什么多稀罕的物件,而是专门用来盛放鼻烟的小口大肚、便于随身携带的器物。早在燃吸型香烟流行以前,人们大多吸鼻烟,它是一种由晾晒烟经过发酵粉碎后再调以中『药』和天然香精炮制而成的粉状烟末。使用时以手指沾少许鼻烟吸入鼻中,能起到醒脑提神、通窍避疫的作用。鼻烟自明万历年间由欧洲传入中国后先在宫廷王府中得到应用,到了清代已在社会上广泛流行。早期欧洲用装饰精美的金属小盒盛装鼻烟,由于在使用时鼻烟极易撒出并且香味极易散失,我国烟民便用装『药』的小『药』瓶取而代之。及至雍正、乾隆时期,由于达官显贵们争奇斗胜、夸豪显富,各种精美绝伦的鼻烟壶便应运而生,并且成为人们显示身份和馈赠亲友的时髦物品。一般来说,鼻烟壶按材质分为瓷质、玻璃、玛瑙、玉质、金属质等很多种,其中玻璃、瓷质、玛瑙质地最为普遍。

众人心里一阵唏嘘,不过表面上却不敢有半个小瞧。虽然是个不值钱的鼻烟壶,但也要看是谁送的,当今皇上嘉庆送的,就算是送一泡屎,你都不敢说他是一泡屎,而要把它形容成稀世珍宝般珍贵。

城府极深的王世长笑容不改,频频笑道:“皇上心细如针,肯定是知晓提督大人家母一辈子奢烟好酒,所以才特意赐送此物,以便时常铭记圣恩。”

福公公点了点头,见众人脸『色』骤变,不由得笑了笑,又高调扬声道:“皇上确有此意,所以才派奴才我千里迢迢前来护送这份宣元翡翠鼻烟壶来为提督大人的家母贺寿,并祝愿老太太福如东海日月昌明。”

话音落地,现场突然发生了异常的变化,只听“哗啦”一声,布政使倪道传手里的酒杯倏然落地,整个人差点没凸噜到桌子底下,众人皆『露』出满面震惊之『色』。

鼻烟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不过“宣元翡翠鼻烟壶”那可是件价值连城的稀有之物。据传“宣元翡翠鼻烟壶”是西藏喇嘛进贡给大清朝康熙帝的极品翡翠,经过能工巧匠们七七四十九道工序,精心打磨而成。

宣元翡翠鼻烟壶,晶莹纯净,毫无瑕疵,可随着天气的阴阳变化而不停循环变化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堪称绝世之宝。不说别的,这件稀罕物是出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价值何止百万两黄金。

宣元翡翠鼻烟壶深受康熙的青睐,被视为皇家的御用之物,不但康熙喜欢,连雍正,乾隆,也将其视为奇珍异宝中的极品。当时能工巧匠们一共给康熙帝打磨出四件宣元翡翠鼻烟壶,后来三件却不知所踪。此物虽然珍贵无比,但如今的皇上嘉庆并不喜烟,并没把它当件多珍奇的宝贝来看待,便糊里糊涂地派福公公送来给提督的老娘做贺礼。

闻听福所言后,众人一片惊诧。

布政使倪道传心里一阵嘀咕:“我地娘呀!皇上出手可真阔绰啊!以后,我要是能当上总督,也要给家中的老母办九十大寿,到时候说不定皇上同样随手送我个宣元翡翠鼻烟壶什么的,我可就发大发啦!”

先不说众人如何羡慕不已。这时,只见四处招呼百官吃喝的葛尔泰正装模作样地搀扶着他的老母缓步向众人走来,亲自到各桌敬酒,以示谢意。

老太太满鬓霜白,走起路来已显得颤颤巍巍力不从心,不过,从浮现在眉梢眼角的喜气看,老太太今日可算是神清气爽,精神头十足。

来到席前,笑容满面地招呼道:“有劳各位官人来府上为老身贺寿,招待不周,请多多包涵酒不够上酒,菜不够上菜,千万要吃好喝好才行。小儿日后还仰仗各位大人提拔重用,老身在这里有礼了!”说完,老太太便要屈身作揖。

看来老太太人虽高龄长寿,不过还是显得有些糊涂,竟以为在座的各位大人是些比自己儿子官位还高的朝廷命官,竟然借机说起了奉承话。

站在一旁的王世长赶忙搀扶住她,躬身苦笑道:“老人家千万不可行礼,我等都是提督大人的属官,以后啊!还仰仗提督大人提拔重用才是。”

众人纷纷躬身施礼,点头称是。

王世长又笑呵呵地道:“老人家您长命百岁,福禄双全,连当今皇帝都记挂着您,你看,还派来了宫里的福公公专程给您贺寿来啦!”

老太太一喜,笑着朝福公公施礼道:“烦劳福公公替老身给皇上带个好,老身我每日吃斋念佛,祈盼佛主保佑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福公公连忙起身还礼道:“一定一定!”

老太太招呼几句后,转身欲走,站在一旁的王世长趁机拱了拱手,笑道:“老人家,下官有个不情之请,能否……”

老太太遁住脚,望着王世长神态有异,话吐了一半,又收回半句,让人诧异难猜,不由得笑道:“说吧,说吧!大人有话直说无妨!”

王世长这才接着道出心中之念:“老人家能否将皇上赏赐的宣元翡翠鼻烟壶,让下官一睹真容,也好开开眼界,饱饱眼福呢?”

话一落地,布政使倪道传,提刑按察使汪大奎,镇总兵冯天培,包括刘铭祺和喻庆丰等都纷纷拱手,一表借睹宣元翡翠鼻烟壶的庐山真面目。

“原来是想看看皇上给老身送的贺礼呀!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好说好说,儿呀!请几位大人一同到礼房共赏。”老太太极为和蔼地笑道,毫无半点为难之『色』,欣然应允。

“是,儿马上便带他们去。”提督葛尔泰躬身遵命道,转身又对老太太身后跟随的两个女仆吩咐道:“扶老太太进内堂休息!”

老太太在两个奴仆的搀扶下离去以后,葛尔泰转身又得意地炫耀道:“幸得家母寿辰之日,皇上亲赐宣元翡翠鼻烟壶,更显皇恩浩『荡』。各位大人,所谓物以稀为贵,即是稀世珍品,就请各位大人随我一同前去鉴赏。”

满脸堆笑的众人们连声道谢,兴高采烈地跟在提督大人的屁股后面朝礼房遁去。

礼房分内外两间,门口均有重兵把守,外间大概有三百多公尺的面积内,各种各样的丰厚礼品堆得满满腾腾,显得有些杂『乱』。内间的面积相对小了些,大多存放着较贵重的贺礼,刚一进门,便能闻到一股股飘散在房内的铜臭之味,令人嗤之以鼻。

估计房中的贺礼少说也得值个千八百万两银子。提学使喻庆丰曾经说过,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国家要想彻底地根治官员**贪污的行径,还得从源头查起,一杀到底才行。眼下,刘铭祺千方百计地借刀杀掉冯天培这条大鱼,已然达到了权利的极限,再想对葛尔泰这样的土皇帝动刀,恐怕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刘铭祺暗自思量,尾随众人进了礼房内间。葛尔泰屈身从礼房一侧的书柜下的一个暗格子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黄丝绸包裹的匣子,起身稳稳地端放在一旁的木桌上,众人随即围拢上前观看。

葛尔泰不慌不忙地解开一层又一层黄丝绸带后,又轻轻地揭开紫檀木匣上盖,小心谨慎地掀开紫檀木匣内层的丝绸锦缎,当揭开最后一层时,一道异光闪动,只见宣元翡翠鼻烟壶通体炫着红霓的亮光,晶莹剔透。葛尔泰忙搓了搓手掌,忍不住将宣元翡翠鼻烟壶擎在手中,随着手掌的温度升高,不到片刻功夫,宣元翡翠鼻烟壶的颜『色』渐渐地转换成碧蓝『色』,芒光四『射』,大放异彩。

众人嚯的一声,甚是惊诧,啧啧称奇。

正当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赞不绝口时,王世长不知是吃了什么不和胃口的东西还是其他原因,竟然哎呦一声,半捂着肚子,苦着脸朝提督大人拱了拱手,急道:“不好,下官内急,稍等片刻,下官去去就来!”说完,转身急忙朝房外小跑而去。

“懒驴上磨屎『尿』多!”冯天培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趁机挖讽道。

“由他去吧!”葛尔泰哼了一声,继续把玩他手中的宣元翡翠鼻烟壶。众人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歪着脑袋侧着身,左看看不够,右看也看不够,稀罕物件,难免让人贪欲蓬生,不由得想伸手『摸』上一『摸』,亲身体会一下此物的精妙之处。

“大人,此物能否让下官把玩一下?”刘铭祺首先开口道。

葛尔泰倒是爽快之至,哼都没多哼一声,便顺手将宣元翡翠鼻烟壶递给在一旁站立的刘大巡抚手里。刘铭祺接过后还非常沉,感觉手里的分量少说也有五两上下。

其实刘铭祺对眼前的宣元翡翠鼻烟壶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如果记得没错,当初在大顺府的润泽花园里挖出来的那两大箱子古董里面,好像就有几个与其相识的东西,只不过当时也没在意,更不知道这物件的名字。此刻拿到手里一比对,居然是一『摸』一样,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猜的没错的话,肯定是和珅当初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皇宫里弄出来,占为己有。

刘铭祺尽量装作爱不释手的样子,不停地在手上把玩一番。如此这般做做,无非是在演戏罢了,至于他演的是什么戏,只有他和王世长心里知道。

眼睛都盯散光了的倪道传,心急火燎地在刘铭祺的耳边悄声道:“巡抚大人,让下官也把玩把玩?”

早知道他不满足于只瞧不『摸』的现状,心中不由暗喜。宣元翡翠鼻烟壶恰如同美女雪白稚嫩的美股般让所有的男人想入非非,谁不想抚『摸』抚『摸』,体会一下快感。刘铭祺也是哼都没哼一下,便转手递给了倪道传,于是众人相继把玩体验快感。

该轮到冯天培了,只看他不屑地眼神瞥了众人一眼,捧着宣元翡翠鼻烟壶上前一步,凑到葛尔泰的身边,煞有介事地道:“提督大人有所不知,据我所知宣元翡翠鼻烟壶不但价值连城,并且下官还知道它有个秘密绝妙之处。”

冯天培对古董颇有研究,所有的奇珍异宝只要他搭上那么两眼,便能知晓此物的珍贵程度和收藏价值。家里的古董也是堆积如山,只不过都被他视为废铜烂铁般地堆进杂库,真正像样的古董倒是没几件,今日一见此宝贝,令他眼前一亮,虽然不能占为己有,但总能在提督大人面前卖弄一下自己对宣元翡翠鼻烟壶的了解和见识。

葛尔泰一听,眼睛里闪过一束强光,甚是惊喜,忙侧耳问道:“有何妙处?快说给本官听听。”

冯天培洋洋自得地笑了笑,正欲张嘴相告。突然,礼房门前急跑来的宅兵猝声慌报道:“启禀提督大人,大事不好啦,您快去看看吧!镇总兵王大人和京城来的福公公在酒宴上打起来了,您再不去,可就要动手啦!”

这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好端端的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呢,这也太不给提督大人的面子了。葛尔泰闻听过后,脸『色』怒容泛起,哪还顾得上听冯天培在这瞎白话,“这这这,简直是此有此理。”一边气脑一边又随口对冯天培嘱咐道:“本官先去调停一下,冯大人欣赏过后,先替本官保管一阵,本官去去就回!”说完,疾步出了房门,随宅兵而去。

众人也搞不懂王世长怎么会好端端地跟个太监打的是哪门子的架!难道是喝多了不成?

冯天培可没心思管那么多,别说是王世长跟福公公打架,就算是跟阎王爷打架,他也没闲工夫凑热闹,眼下正抓紧时间验证一下自己所说的绝妙之处,也好回来讨得提督大人的欢心。

冯天培几乎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宣元翡翠鼻烟壶上,正在一门心思地钻研此物。

忽然,“嗖”的一声,不知哪里飞袭而来的一颗花生粒大小的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偏不斜,正中冯天培的手腕处。只见他单手倏然一抖,“啪”的一声,宣元翡翠鼻烟壶应声落地,摔得是粉身碎骨。

就在宣元翡翠鼻烟壶落地的一霎那,忽见一个黑影从礼房的角落里一闪而过,纵身飞出窗外,不知何处去了。

众人顿然愣怔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眼前骤然发生的一切……

倪道传两腿一软,啪叽一下,跟老母鸡下蛋般趴在地上,魂不守『色』地惊恐起来:“啊,……碎了,皇上的御赐的宣元翡翠鼻烟壶碎了。”伏在地上的倪道传跪退数步,不知道是心疼还是害怕,小脸顿时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幸亏这不是在他手里掉的,要是在他手里摔碎的,当场就能死过去,摔碎皇帝的玉赐之物,轻则抄家,重则死罪。

刘铭祺夺目一看时机成熟,也装出很惊慌的模样,随即跳出数米之外,当场与冯天培划清界线,分清责任,以免惹祸上身。心中却止不住暗笑:大功告成,我看这次冯天培怎么收场?

缓过神来的冯天培,方才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大祸,惊慌失措地朝黑影逃去的方向大喊道:“啊跑了,啊来人啊!抓贼啊!”

刘铭祺见他冯天培的情绪失控,大喊大叫,忙上前一步提醒道:“冯大人,难不成你要害死提督大人吗?此物已碎,若是惊动了外面的福公公,此事大白与天下,我看,要是皇上追究下来,提督大人的脑袋不保,你的脑袋也要搬家。”

听刘铭祺一言,冯天培也深知此理,顿时停止了喊叫,急得在原地直打转,自言自语地喃喃道:“那那那……那可怎么办?”

刘铭祺摇了摇头,哀叹一口气,略表同情地说道:“没办法,挪用库银事小,打烂皇上的御赐之物事大也,冯大人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只有自认倒霉吧!我刘某人定会照顾好冯大人的家眷老小,你就放心地去吧!”不知道这是同情的话还是送终的话,本来冯天培心里就丧气,听完后更丧气。

冯天培突然感到事情的发生有点不太对劲,一定是有人暗地里陷害自己一般,给自己下了套。为什么那贼人打出来的石头,别人不打,偏偏打自己,想来想去,肯定是自己的冤家对头刘铭祺暗自派人干的。想到这,怒不可揭的冯天培指着刘铭祺责问道:“刘铭祺,你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说,是不是你搞得鬼?”

刘铭祺听后,不怒反倒笑了:“冯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明明是你不小心把皇上御赐的宣元翡翠鼻烟壶失手打碎在地,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冤枉啊冤枉!你们都看见啦!我和冯大人之间还是有段距离的,完全是冯大人自己不小心造成的嘛?不要嫁祸给我呦!”

“你……你你……好你个刘铭祺,我今日算是栽在你的手里了,你够狠。”冯天培被油嘴滑舌的刘铭祺气得涨红着脸手脚直哆嗦,顿时感觉到天旋地转,地动山摇,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栽跪在地。

……

急匆匆跑去宴席劝架的葛尔泰终于回来,推门一进入礼房,便**地觉察到房内的气氛有点不对,死气沉沉地。抬眼一看,人人面呈黯然灰『色』,和自己出去时的喜悦兴奋的情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再仔细一看,镇总兵冯天培瘫跪在地上,神情沮丧至极,其他人除了刘铭祺全都垂头而立,做赎罪状,不禁奇问道:“各位大人这是怎么了?”

众人不语,唯独刘铭祺用眼角的余光斜了斜地上那一堆残碎的翡翠。

葛尔泰一见满地的翡翠碎片,这才意识到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不禁浑身汗『毛』倒竖,大惊失『色』,疾步冲过来,挥动着袍袖咆哮道:“这?这是谁干的?”

平日的葛尔泰便是不怒则威的人物,眼下这一怒,吓得倪道传,汪大奎,连同喻庆丰纷纷跪地领罪,只剩下刘铭祺接过葛尔泰凶栗的眼神,又瞅了瞅跪在地上冯天培,不言而喻,就是他干的。

冯天培当然知道自己罪责难逃,眼下即便是有十张嘴来给葛尔泰解释都白搭,只有跪地认罪求饶才是他唯一的选择。

冯天培将唯一剩下的一点底气全用在磕头谢罪上去了,磕的大脑袋鲜血横流,颤巍巍的哭求道:“提督大人恕罪,是,是下官一不小心,失手将宣元翡翠鼻烟壶打烂在地,下官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葛尔泰一脸铁青,怒道:“冯天培你真是死有余辜,来人啊!剥去他的顶戴花翎,押入大牢,择日开庭问斩。”这也就是冯天培,换了别人,早就当场拖出去砍了。几个宅兵三下五除二将冯天培的顶戴花翎除去,按头压臂欲将其押出礼房。

“且慢!”刘铭祺拦住正在气头上的葛尔泰,随后上前轻声道:“提督大人,冯天培失手打碎皇上御赐的宣元翡翠鼻烟壶本是罪该万死,无可厚非。但如此草率将其处斩,难免让百官不服,若问起理由来?大人将如何解答呢?”

“这个?”葛尔泰一时语塞。眼下都已经被冯天培气糊涂了,哪还想什么杀他的理由。经刘铭祺一提醒,反倒不知如何是好。

刘铭祺拱了拱手,建议道:“大人,以下官拙见,何不定他个挪用库银之罪岂不更为妥当些!”其实这一切,均都是刘铭祺和王世长设计所为。扳倒冯天培这颗大树,也好将库银一份不少地缴回来,并不想治他于死地。

葛尔泰一听,觉得有理,反正自己也并非诚心想杀冯天培,只不过此事说大就大,说小不小,万一皇上追究下来,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个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冯天培连个招呼都不打一下,说摔就摔了,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心中难免痛惜不已恨意交加,因此才狠下心来要治冯天培死罪。

葛尔泰点了点头,接着又厉声道:“既然巡抚大人求情,本官就饶你不死,不过罪责难逃,从此官职连降三级,不得荣升,原所管辖的四营将士一并连降三级,编入王总兵所管辖的四营当中听候差遣,并择日抄家,将其家中所有财物充盈国库,此案由巡抚大人亲自督办,不得有误!”刘铭祺自然是点头应允。

冯天培跪地磕头,对葛尔泰的开恩,对刘铭祺的求情是一番千恩万谢,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不杀头,别说是连降三级,就算连降六级也认了。

“至于宣元翡翠鼻烟壶摔碎一事,只有天知地知,还有在场的人知,如果谁胆敢将此事透漏出去,定斩不饶,祸灭九族。”一心想把此祸事隐瞒的葛尔泰又慎重地警告众人一番。说白了,谁敢『乱』言呀!

众人连忙称是后,随同提督大人一起离开了礼房。新任营游击之职的冯天培灰溜溜地跟在众人的身后,和刚进来时的趾高气扬比起来,相差十万八千里。不过心里却对自己有了新的定位,从鬼门关逃过一劫的的庆幸骤然使他顿悟,让他完完全全地领悟到身为官首之躯,应视百姓为父母,事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道理,否则便会遭因果报应。如今及时顿悟,方能回头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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