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久负人心
***
厉北聿摸了摸他的脑袋，眼中带着宠色。
厉家，就这么一个孩子了
。
心里那蛰伏的心魔，一瞬间仿佛都破土而出般，他的双手紧紧地攥着桌子檐，旁边的木边，竟然被硬生生的扣下来一块。
他听到，慕念说唐。
“我的愿望是，希望可以永远和我的家人在一起，希望叔叔婶婶永远的幸福，也希望可以尽快的有个小弟弟和小妹妹。”
慕念闭着眼睛的样子十分的虔诚，可是他听到，旁边那微许的声音，带着叹息泗。
“傻孩子，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孩子的话总是那么的真诚，就连许的愿望都那么美好，也是，不美好的还算什么愿望，都说是愿望了，那么实现不实现，就看天意了。
慕念睁开眼睛，面带疑惑的看着厉北聿，然后粲然一笑，有些懊悔。
“叔叔你怎么不早些说啊，我都许完了，那下次，下次我在好好地许一次。”
他的眼神期待，希望下次过生日的时候，厉北聿也在，不像以前那样每次都来的很晚，然后给个礼物就走了。
虽然今天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日，但是他还是很高兴，厉北聿带他去吃了长寿面还有蛋糕，甚至在家里过的，这是这些年他想也不能想的。
“好，下次一定要好好地许愿。”他凝眸而笑，点了点头。
慕念点头，然后吹灭蜡烛，拿起塑料刀切蛋糕，然后分了大大的一块给厉北聿，还分出三份放在一旁。
“为什么把蛋糕分出来？”
“分出来的是爷爷，北浩叔叔和小婶婶的。”
慕念说完，他独自敛下心中的情绪，昨天，小婶婶说，他是个男子汉了，应当有担当。
因为叔叔是大人，所以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也许心里，会比他更难过吧。
厉北聿笑了笑，然后坐下，手掌支在下巴处，对着慕念说道，似是安慰他，也似是安慰自己
。
“小念，你别着急，你爷爷很快就可以出来了。”厉北聿说着，看向慕念。
“我知道，要等一年。”他用耳朵听得清清楚楚的，爷爷是一年，而北浩叔叔则是五年。
“不会的，不会超过一个月。”他笑了笑，心中庆幸，这些年，慕念是很以来厉正南的吧。
所有的事情就在这里终结，不去纠结上一代，也不要为他人而活，活的像自己一些就好。
吃完蛋糕后，洗漱完毕，慕念去睡觉了。
而厉北聿则走进书房，掏出笔记本，在缺席的三天处，都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他拿着日记本，心事以往，常年的习惯真是不好改。
就像日记，他默默地记了好多年，好多好多年。
拿出所有的日记本，包括慕川留下的信，他拿了个不大的桶走了出去，然后身子匿在路灯旁，他掏出兜里的打火机。
然后按开，关上，按开，关上，就这么重复了良久。
最后他把桶摆正，把所有的日记本都扔了进去，手里拿着的是刚才撕开的几页，他举起，点燃，黄色的火花燃烧在底下，越来越向上，仿佛是生命般的悦动。
厉北聿微微的俯身，把燃烧着的纸放了进去，里面的东西很快就燃着。
男人单手抄兜，静静地看着，眼中无任何波澜起伏，似乎，也再也不会有波澜起伏了。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所有的回忆都燃烧成灰烬，最后只剩下渣。
他脑中的所有，也即将都清空了。
能活到现在，他就已经很庆幸了，庆幸还可以安排好多的事情，庆幸还可以弥补一些。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裴岩和康律了，事情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似乎不必重复了
。
厉北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夜晚的空气很清新，微微的有些凉意，他把右手也抄进兜里，然后抬眸。
笑了笑，轻轻地说道：“初冬，你好。”
“初冬，再见。”
过去的时光，他几乎经历了一切。
到头来，也只能为曾经呆在身边的人，谋划的，也只有那些了。
最后，他还想去看一眼那个曾经对于他来说最为强大也是最没有战斗力的敌人——陆子悦。
只要等到天一亮。
似乎是觉得冷了，他走到路灯下，然后站在那里，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十点四十分。
****
……
……
今年s市的初冬，似乎有些不一样。
尤其是天气。
一大早，便下了雪，以往的这个时候可是都在下雨的。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也叫初雪，厉北聿站在窗前，眉眼俊朗，不知道多少情侣会
tang在这个日子出去一起玩，或者私定终身，又或者相爱的。
而初雪，他却要和最爱的女人离婚。
在这之前，他还要先去那里一趟，摆好棋，让她再无后顾之忧
。
而裴岩的车，五分钟之后便到了。
打开车门，路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积雪，裴岩踩上去，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还蛮好看的。
他坐上车，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早上十点，民政局见。”
那边很快的回复，“好。”
而后两人便各自放下手机，黯然的发呆。
那地方……
一间隔断屋子，一个透明的隔断玻璃墙。
两端都有电－话。
两人一人坐在一边，里面的男人笑笑，眼神中的深意仿佛错然而至。
“说实话，知道是你来看我，我真不想出来。”
厉北聿眼神淡然，“如果不是我，谁还会来看你。”
据厉北聿所知，林凤霞已经好久没来了。
陆子悦的眼神暗了暗，然后双手握住，放在腿上。
似乎有些嘲弄的意思。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最后来看我的竟然只有你了，我还真是想都想不到。”
“人活着就要有所规划，出来后你想干什么？”
厉北聿没打算理会他的嘲弄，只是平静的说着。
“找你报仇啊，所以你好好的等着我，这次我输了，但是不代表下次我还会输，所以这几年我会好好体会的。
“愿你醍醐灌顶，早日出来，一雪前耻。”他清苒的说道。
“必定，不用你提醒
。”陆子悦笑了笑，倒是没那么邪佞了。
这里的日子，不用说，也知道有多么的消磨。
他低下头，写了些什么东西，然后示意一旁的狱警，狱警接过，检查完没问题后便送了进去。
“以后出来，如果没事情做，就去纸条上的那里，至少，你以后的日子就无忧无愁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用上那个地址。”
他提前许了陆子悦一份工作，只希望，他出来后可以好好地，抛却心中的所有执念，像以前一样。
陆子悦眼神淡漠，拿过纸条，看了看，随即轻佻的一笑，抬手在厉北聿面前扬了扬纸条，便撕成四条扔在地上。
“倒是谢谢了，不过我好像不需要。”
探监时间很快就到了，男人起身，最后对着陆子悦别有深意的笑了一下，便离开了。
等在外面的裴岩很焦急，看到从里面出来的男人面色无碍后，心里的担子便放下了。
而陆子悦转身走了两步之后，便停住脚步，而后转身走了回来，低头双手捡起撕碎的纸条，拿在手里，走向那条幽静的长廊。
***
“厉总，去哪？”
裴岩看了一下时间，九点四十七。
“你不是都知道吗？”他挑眉，眸子中带着微绻的凉意。
裴岩身子抖了抖，感觉到厉北聿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这不是废话么，去离婚心情能好么。
其实他也只是想最后确定一下，万一他家亲爱的总裁反悔了呢，逃婚了呢。
啊不，逃离婚……
可惜，显然不是，他家总裁正打算去呢
。
不再多想，他发动引擎，不过开得一点都不快。
厉北聿紧闭着眸子，他不知道裴岩正在干什么，只觉得混混沌沌的。
半晌，只听见前面一声拍大腿的声音，还伴随着裴岩夸张的喊叫声。
“艾玛，堵车了，为什么会这么堵。”
厉北聿蹙眉，睁开眼睛，向外瞥了一眼，的确，堵得一窍不通。
不过，为什么会走这条路，去民政局最快的路，只要十分钟就到的，裴岩压根是硬生生的把车绕到t大高速上来了。
“裴岩。”他的声音中带着些寒意，裴岩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总裁啊，我就晃了个神，刚才该转弯的地方没转弯过去，结果就被这些车硬生生的挤上来了，你别这么看我啊，我也没办法了，这架势，不堵一个半小时怕是出不去了，一个半小时还是好的，万一啊……”
裴岩还在前面絮絮叨叨的，厉北聿已经扶住了额头，不想听了。
许久，他还在那里念叨。
男人静默出声。
“我知道了，等路通吧。”
“好嘞。”裴岩听到这话，就放心了，停下了喋喋不休的话语，然后转过头去，脸色严肃。
他这也是最后为两人可以做的了，再无其他，只希望，这拖延的时间里，可以有人反悔，或者有人主动地说些什么也是好的，如果还和以前的结果一样，那只能
说明，两人的感情也许真的就走到头了。
车子每一会稍许的开动一块，半晌，连动都不动了。
通过电－话，裴岩了解到，前方好像有两辆车追尾了。
除非等到拖车，否则怕是一时半会下不去了
。
但是就算是拖车，它也得顺着这条路上来，也得堵在后面。
裴岩心里打着小算盘，而厉北聿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显然已经淡然不下来了。
他的身体情况现在越来越不对劲儿，昨天勉强的吃了些止痛药，但是好像没多大的作用。
看路况，很难很快的开走了。
前面甚至有交警在疏通路况，开启护栏，让小部分车下高速，可是裴岩开得车在内侧，要等到外侧需要下去的车下去后，他们才能行驶。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而沈络站在民政局的门口，静静地等着，小雪花飘得劲头十足，十分的好看。
温馨而又浪漫。
从里面出来好多对兴高采烈的刚领完结婚证的新婚夫妇。
而她自己站在那里，扎眼又异样。
一向守时的厉北聿还没来，但是她知道一定不是因为反悔了。
他所做的所有决定都是之前想好的，包括那‘浪漫’的分手仪式，也包括他冷然说出的让她彻底死心的话。
雪一直下，一直下，路面一片雪白，算不上银装素裹，可就是那份独特的薄美，让人心里刹那间感到无比悲凉。
她还记得，当初厉北聿带着她来领证时的场景。
她的心里砰砰砰砰的狂跳，一辈子有无数次心动的瞬间，而她不得不承认，那天的厉北聿看起来特别的好看，特别的浓情。
也就是这个门，他牵着她的手进去。
包括红背景的结婚照片，两人穿着白色的t恤，清新又好看。
而现在，红本将要变成绿本，她的青春成之于此，却也结束于此。
不少人用怪异的眼光看着这个独自站在民政局门口的女子，面上有同情，有疑惑，甚至还有嘲讽
。
似乎，她是一个等不到来结婚新郎的女人。
而厉北聿，倏地睁开眼睛，这个时候，她一定傻傻的等在门口。
想到那样的场景，他的眸色愈发的深沉。
他向来不喜欢让她碰到她不喜欢的情况，甚至是无法面对的情况，一个人呆在那里，一定很不好受。
他掏出手机，犹豫许久，还是拍了拍快要睡着的裴岩的肩膀。
“总裁，咋了？”裴岩回头，睁大眼睛。
“你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先回去吧，就说我们这边临时有事情，下午再说。”
“好嘞。”裴岩笑了笑，忙不迭的掏出手机，他就喜欢干这种事情。
拨通号码后，裴岩打开扩音，以方便厉北聿可以听到沈络的声音。
那边接起，声音沉甸甸的。
“他呢？现在到哪里了，我在民政局门口，不是说好十点见的么？”
沈络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她真的也累了，脚后跟站的都有些疼。
“沈小姐，早上的时候，公司接到一桩很急，需要总裁马上签字的合同，可是现在我们被堵在回去的路上了，一时半会路通不开，要不你先回去，等到下午总裁和我到了之后，再联系你？”
“……”厉北聿抿唇，裴岩撒谎的技术真是……够了！！！！
那边沉默了半晌，女人轻轻地声音传来。
“裴助理，我希望你可以替我转告厉北聿，离婚不是儿戏，我也不是很想在这里被人当做杂耍的猴一样观赏，要是想办理手续的话，就尽快来吧，要是不想，离婚协议都签了，其实也不要多此一举，以后男未婚女未嫁，谁也不干涉谁。”
“手续必须办，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我不喜欢有事情结束的不清不楚，即使是你，也一样
。”男人冷漠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到沈络的耳朵里，她猛地一怔。
随即便明白了，不是说堵在告诉上了么。
两人通话，裴岩要给厉北聿听也是可能的。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希望这不是借口。”
“放心，绝对不是。”
裴岩瞬间的紧张，怎么感觉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差了呢。
不对劲儿啊。
“那个那个，沈小姐你听我说，真的真的是堵在高速上了，你也知道，下雪嘛，就有警察，不封路就算好了，现在前面还发生了小的交通事故，所以车子根本都动不了，你别多想……”
喋喋不休的话语中，那边咔哒的一下切断了通话。
裴岩怔住，心里十分的不爽，他还没说完呢，还没说完呢……
而厉北聿则淡淡的看向窗外，初雪，真好。
***